卓忧问秦恒,方震与钟齐争拳意最满,水满则溢,能否当?
秦恒答不知。
这两人看似简单一问一答,实则内藏玄机,意有所指。
拳法武夫极致,世人一致认为,化境就是天花板,之后修行,砥砺武道,将再无寸进可能。
即便水磨工夫再强,耐心、韧性皆异于常人,自得其法,可水满则溢,终是徒劳。
表面看似卓忧在问秦恒,方震与钟齐的武道是否已经走到尽头,实则是在自问,她之修行,真的已经走到武夫极致?
秦恒答“不知”,是经过深思熟虑给出的答案。
卓忧的境界,已非他可以指手画脚,秦恒有种感觉,卓忧的实力,甚至可能已经超过钟齐,极有可能能与未踏入半步神窍前的黎春城比肩,神窍之下罕有敌手。
而秦恒答不知,并非真的不知,而是出于两部分考虑。
一则怕自己所言影响了卓忧的心境,让之“误入歧途”。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代表没有可能。
二是以防卓忧在假意试探,目的是为了见微知着,通过秦恒的见识高低,判断其的跟脚来历。
秦恒行事小心惯了,对此天性使然,防微杜渐。
卓忧离开后不久,赫连海走过来,以秘法传音询问道:“公子,那妇人真是好心提点公子?会不会是包藏祸心?”
先前公子与那妇人的对话,赫连海听的一清二楚,由于那妇人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敌意,且公子在他心中起念之前,暗中对他有所授意,无须出手。
否则以赫连海的性子,就算拼着一死,也要称量一下妇人的拳法高低。此刻那妇人远离,赫连海便迫不及待出声询问。
秦恒摇头,不加思索,同样以秘法传音道:“这座江湖要全都是尔虞我诈,波谲云诡,我就真的太失望了。那位前辈应该是出于好心才出言提醒,不存在什么歹念。
况且以她的境界,在不知道我真实来历的前提下,也根本不屑于使出这等阴谋诡计,算计我这么一个在她眼中犹如蝼蚁般的存在,太掉价。”
秦恒此言一出,赫连海心中大定。
秦恒接着又道:“她的境界处在某个瓶颈久久未能破开,就算她真有你说的那种心思,极大可能也是希望瞎猫碰上死耗子。”
“懂了。”赫连海无比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
秦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身坐回桌前。
酒菜迟迟未能上桌,小二一去不返。桌上除了客栈提前预备好的那壶茶水外,依旧空空如也。楼内依然安静的可怕。窗外的大战,已经进入尾声。如无意外,不出半盏茶功夫,就能分出胜负。
秦恒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他指了指其他位置,示意三人坐下,三人就坐后,他说道:“听说五蕴山上有座天然灵窟,是那曾经享誉天下的灵剑阁的修道之地,后来灵剑阁覆灭,灵剑阁百年积攒的剑气与剑意,不知因何原因,悉数涌向灵窟,汹汹剑气如潮,瞬间将灵剑阁的建筑群化为齑粉,而后剑意凝实,像是生出了自主意识,一度徘徊在灵窟中不肯散去。
原本的灵剑阁不复存在,灵窟有主变为无主。这样一来,江湖里面就有无数强者生出了觊觎那座堪称至宝的灵窟的念头,但是由于那股凝聚为“一”的剑气太过强大,使得那些有心觊觎此地的强者,数次入内,皆是无功而返,有些甚至是带着一身伤逃离。
这股强大剑气,一聚就是十六年,时至近两年,剑气才变得稀少。我猜测,应该是有绝世大能进入了其中,吸收了大部分剑气与剑意为己用。
近两年霸拳宗入主五蕴山,想必就是得知了这一消息,这才会义无反顾选择此地。
选山择宗,霸拳宗没有以灵气浓郁程度作为首选,而是选择有剑气汇聚的灵窟作为山门立根之本。
这一点是那位方宗主的私心考量,他以武夫底子成就今日之地位,是以想着,拥有灵窟,再将门下弟子投身其中历练打磨,希冀以此再成就一位化境拳法宗师。
一门两化境拳法宗师,想想都觉得恐怖。两位化境拳法宗师坐镇宗门,铁定可以保证霸拳宗百年不衰,就算是那些超一流宗门想要随意打压它,也要掂量掂量。
方震在将灵窟据为己有后,有一点行事特别聪明。他向江湖放言,开放灵窟,任何修士皆可入内历练,只需缴纳少许入门费用即可。
修行在本,不在外物。这是所有修行中人共遵的法则。
方震的这一举措,避免了霸拳宗成为众矢之的,同时还聚敛了大量钱财。”
秦恒平心静气道出这则秘辛后,顿觉口干舌燥,他再次低头喝了口茶水后,环顾几人,继续说道:“我带着你们来此,原本是打算一同进入五蕴山灵窟历练一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今日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据说那灵剑阁的开山祖师是位剑道大成的女子,她创建的灵剑阁,在当时已经跻身十大超一流宗门之列,可谓是如日中天。但却在此时,落得个全宗覆灭的下场。
灵剑阁的覆灭,传言是因为那位女子祖师遇人不淑,心爱多年的男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在她闭关之际,将灵剑阁弟子从上到下屠戮殆尽,导致她临时强行出关,体内剑气紊乱,倒蹿筋脉,差点走火入魔。
面对全宗弟子横躺一地,血流成河的场面,那位女子祖师,几欲疯癫。她强行稳固气机,拼尽全力施展搜山河的无上神通,找到了那个男人。
当她开口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之时,那个男人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答复道,‘既然相爱,不是应该多为对方考虑吗?我看中了你的一身剑意,不如你去死,剑意剑气皆交付于我。’”
秦恒诧异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高晖,高大少年说罢这番话后,便开始用嘴叼着茶杯喝茶,挑眉瞪眼的样子,很是滑稽。
秦恒也不深思,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则秘辛的内幕?我翻遍了关于这件事的所有密档记录,也未能了解到这么清楚,至今我都仍然还不晓得那个男人是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高晖听到问话,连忙放下茶杯,收起散漫心思,回答道:“以前听族中那些老不死的说闲话,无意间听来的。”
秦恒右手摩挲着杯子外壁,又问道:“可知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高晖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听说那个男人是北边某座一流宗门的开派祖师,宗门的名字好像是叫作临道派。”
当秦恒听到这个有过深刻记忆的宗门名字之色,脸色微微一变。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个名字。
肖上官,金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