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的时候,时澜这么讨巧卖乖的,时母绝对是会应了的。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她想不想,而且能不能做。
光天化日之下将东西打开晾着给人看,这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时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官,还真不能随便。
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身份,尤其是要谨言慎行。
时家没什么怕的,但……给自己找麻烦的事能少做就少做。
就比如这包里的肉,若是就这样展露出来,是绝对会引人嫉妒的。
凭什么别人家都只能过年才吃肉,你家却并不是呢?是不是贪污了?而且有吃也就罢了,还拿出来炫耀?
这麻烦不大,但时母真不想惹。
所以时母拒绝了,毕竟……这里面的东西马上回家就能看到,为什么偏偏要因为一点时间而惹个麻烦呢?
时澜在缠了时母,时母却绝不松口以后,也就放弃了。
反正不看也不会少块肉!
她也不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缠人精。她不知道宠爱女儿的时母为什么不愿意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但是,她觉得总归时母有她的道理。
两人就这么准备回村。
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时澜的累不是假的,她实在是走不动了,这腿就跟灌了铅一般。
她站在镇口,泪眼汪汪的望着时母。
硬是凭借着她坚强的意志,对自己下手再狠辣,她也还是走不动了。
她的那个身体,就是偏偏要给她的意志拉后腿!害她不能完成自己的誓言!
时澜觉得这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时小花身体太差!她已经尽力了!
学医的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强撑着再走,那她的腿可能会废,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就走了这么十几里路,她的腿要废了很可笑,但素……时澜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她其实还挺佩服自己的,谁能对自己下得了这个狠手啊!
一走路就几乎将自个走废!
时母并不晓得时澜的情况,睨了她一眼:“怎么,走不动了?”
结合她昨天晚上发的誓言,时澜总觉得时母现在是在嘲笑她。
时澜是那种有底气,则任由别人嘲讽也心里不虚;没底气,就会心虚的不要不要的人。
所以她现在心很虚。
“妈……”
时澜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时母的袖子,木有办法,谁叫财政大权掌握在母上大人手里呢?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为了粪土而低头!
她再也不去当年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她了!
时母冷哼一声:“以后还逞不逞强了?”
时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拖拉机,眼看上面就要坐满人,连忙妥协的摇了摇头。
“不不不,绝对不!”
能不说不吗?再不妥协就要废腿了,她可怜又无助,只能屈服在财政大权之下!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不不不,她不能散发弄扁舟,她就要为这不如意的人生屈服!
时澜表示,她是一个有骨气、有目标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碰到点挫折就退缩?
君子之心,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
时澜是要成就大事业的人,自然能屈能伸!
时母叹息着摸了摸时澜的脑袋:“那就去坐车吧。”
其实,时澜能靠自己到达镇上,已经很让时母欣慰了。
只是,她不能表扬她,免得她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想着,时母的嘴角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任由时澜拉着她走向了拖拉机。
不远处的角落,宴清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她对谁都是这样讨巧卖乖吗?
想到这,不知为何,宴清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也只以为自己是看到这个只知道谄媚人的女人,心里不舒服。
时母给时澜交了车钱,就打算走人。
时澜拉着她,疑惑道:“妈,你去哪?”
时母道:“你乖乖坐车,妈走路回家。”
时澜一顿,猜测时母是舍不得钱财。她本来是应该劝阻时母,让她随她一起坐车回家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立场让时母坐车呢?凭借时母手中的钱吗?
今日只是走路,平日里要赚这么三分钱,比走这十几里路会更难吧?
时澜咬着牙,怔怔的望着时母,心里的酸涩蔓延,不知觉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旋转。
只是一直被她克制着,没有掉落下来。
这样一个母亲,为家中的子女撑起一片天。
让女儿坐车,母亲走路。这对时母而言,对世间大多数母子女而言,或许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父母爱子,是天性。
可是时澜却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的宠溺自己的孩子的。
时澜这一刻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她必然,会让这个女人,过上最好的生活!
时澜强迫着自己松开了手,将时母手中的包裹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微笑着道:“那妈快回家吧。”
即使她强制忍耐,但并不是太过优质的演技还是掩盖不了她情绪的翻涌。
时母还是听出了她的哽咽。
时母虽是一个农村妇人,看着是个没脑子的悍妇,其实心思玲珑。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越发孝顺的女儿在想什么。
其实,孩子们有这个心思,对于他们父母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宽慰。
她安抚的拍了拍时澜的肩膀:“别想太多。”
时澜点点头,就这么看着时母离去。
除了系统,再也没人知道她此时的情绪滔天。
时澜和时母走到拖拉机那边以后,离宴清有些远了,所以宴清并没有看清楚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
只是最后时母拍了拍时澜的肩膀离开后,他的眸色深了深。
宴清并不只自己一个在那里,他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人和他同在下花村做知青。
他注意到宴清一直看着一个地方,也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诶?那人不是那什么大队长的夫人和女儿吗?
我记得那人好像叫什么时小花?她最近似乎一直在你面上晃荡,莫不是看上你了?”
秦付边说,边注意着宴清的神色,然而宴清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让他什么神色都看不出来。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喜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