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破邪
雷者乃阴阳二气相结而成。
道家仙界有三十六天,每一天境存一雷。
神霄秘雷法分天、地、人三阁。
天阁藏三十六雷。
地阁隐十雷。
人阁存五雷。
天、地之阁贮造化神韵,非凡胎可掌。
人阁五雷持天地正气,平妖邪魔头,可为我辈所用。
俗话说的“天打五雷轰”,指的就是诛杀世间恶祟的人阁五雷。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
我口诵真言、手掐指诀、脚踏罡步,踩着细铁线,走在“五雷灭阴阵”的阵图上。
按照正统的说法,我现在做的事叫“存神”。
意思就是将我的心神之意,通过符咒传达给上苍,以达成某种奇特的联系。
以我的理解,这个步骤叫做“激活”更贴切一些。
激活之前,地上这些东西只是一堆稀奇的材料。
我在做的事,也只是一个穿着牛仔裤、t恤的年轻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做奇怪的动作。
这样的场面滑稽且诡异。
但激活之后,一堆材料加上一个做着奇怪事情的年轻人。
就会形成一个威力巨大的道家神阵。
你要问我威力有多大?
我会说:“我第一次用,我也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告诉我,威力非常大!”
你要问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能遗憾的耸耸肩膀,“这世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太多,人类没搞明白磁场之前,磁铁的吸引排斥就是神迹。”
“像五雷灭阴阵这样的玩意,百宝囊里有,存在家里不好带出来的也有,大多数对我来说都是知其法,而不知其意。”
“我不拿这些玩意作恶,就是谨遵祖宗教诲。”
“以后我能把这些玩意传下去、不绝迹,就算是让祖宗安心了!”
红姑带着那些野兽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天性和直觉使它们感受比我更加清晰,躁动与不安已经开始蔓延。
怪蛇也随着我施法的进度,出现了异常的反应。
蛇群从地板转移到了墙壁上。
“……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敕此雷令降人间!”
我以天门步坛罡完成了五雷灭阴阵的存神。
整个墓室的环境也跟着生出异变。
大号的尸菇收起了伞盖,霓虹般的青光红影不再晃动。
空气中隐隐多出了一股淡淡灼燥气息。
具象的形容是有些类似硫磺的味道,但又不全是。
抽象些的感受是我每一次呼吸之后,都感觉身体更热了一些。
我特意摸了自己的皮肤,体温并没有明显升高。
这些都是“五雷灭阴阵”带来的改变。
是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
是我继承了爷爷衣钵,作为金氏阴阳仙必须承载的那部分人生。
是我要竭力在人前隐藏的一面。
“正天序运四时,发生万物,保制劫运,天雷,落!”
我足出八字罡步,百宝囊中捏出一撮辰砂撒出去。
“轰——!”
一声巨响。
我愣愣的看着雕了《三界九地图》的墙上,蛇群纷纷栽落。
说实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声巨响似乎是响在我的脑子里,震在我的心里。
我有那一刹那的恍惚,然后那面墙上的蛇就都死了!
也许真的有仙雷降世,只是我肉眼凡胎没有亲眼目睹的资格?
身后传来红姑的怒吼。
红姑抬起人手大的前爪,重重拍在跟着它的野猪脑袋上。
不停嚎叫的野猪闭上了嘴。
那些野兽都低下头,躲避着我的目光。
红姑看了我一眼。
它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或许红姑和这些山中野兽看到了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
“生万物,扫虫蝗,斩精清瘴,拔度死魂,地雷,落!”
绕堂罡步,拧身回首,一把黄砂洒出,再是一道雷动。
刻着《仙天福地图》的墙上,群蛇皆毙。
“役雷致雨、断蛟除蜃、兴风起云,龙雷,落!”
丁字罡正猛勾腰,黑砂落地,
《地狱变相图》前摄魂取命,怪蛇伏诛。
“杀伐断孽,正典敬神,兴妖作过,神雷,落!”
十字罡四方皆顾,皮砂飞散。
《河图洛书》下落尸无数。
四壁上,人身大的尸菇也在这一刻纷纷枯萎、坠落。
墓室中,青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红色光晕。
我抬头望向头顶的巨大棺椁。
“它”就在上面。
我真的很想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邪祟。
可惜此时身在阵中,手掌仙雷,离阵,就是撤阵。
“主杀古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社令雷,落!”
七星罡定北斗。
我掐出一片银砂洒出,漫若星辰落地。
恍惚间,我听到的是一片炸雷连珠。
头顶上巨大的棺椁不停晃动。
那些粗大的铁链跟着发出了“咯吱吱”的怪响。
突然身后一股巨力撞了过来。
我脚下一空,身体仰了过去。
是红姑撞翻了我。
我躺倒在它的背上,下意识抓住绒长的背毛稳住身体。
红姑驮着我,又朝盗洞奔了过去。
我这辈子,连马都没骑过,更不用说骑一条狂奔的狗了。
强烈的颠簸让我连坐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能倒仰着脖子,看着野兽跟着红姑飞奔。
我还看到布下五雷灭阴阵的地板,飘起了缕缕青烟。
连着棺椁与《阴阳双鱼图》的两根铁索断开。
棺椁在空中摇摇欲坠。
我们前脚冲进盗洞,一股气浪也紧随其后把我们全部推倒。
我都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个跟头。
只觉的眼前一片漆黑,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锅粥。
“呕呕——!”
我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只听动静,红姑它们也不比我好。
我闭着眼睛,躺到脑袋不再昏沉,才摸到膈在后腰的手电筒。
这玩意也跟着我摔的接触不良了。
我在地上砸了几下,刺眼的白光亮起来正照在红姑脸上。
红姑用爪子把手电筒扒拉到一边,耷拉着脑袋直吐舌头。
它那一身威风凛凛的红毛沾着灰尘,成了灰突突一片。
跟在红姑后面的野兽更惨。
一只大刺猬扎在野猪背上。
野猪疼的嗷嗷嚎,挺着背往墙上蹭,又挤的刺猬“唧唧””乱叫。
两只山鸡的长尾巴缠在了一起。
它们在盗洞里扑棱着翅膀乱飞,又掀起一片老灰,尾巴也越缠越紧。
我被灰尘呛的咳嗽,又忍不住想笑。
红姑也掀起了厚实的嘴唇,大概它也是在笑吧。
“怎么样,没骗你吧,我的杀手锏很厉害的。”我问红姑。
红姑闷吼了一声,镇住了闹腾的野兽们。
它对着墓室那边瞅了半天,冲我摆了摆头。
我翻身坐起来,问它,“你是要过去检查一下?”
红姑点了点头。
我们顶着还没降下来的灰烟又钻回墓室。
此时墓室里已经没有了怪异的光晕。
强光手电成了唯一的光源。
水缸粗的铁索坠下来砸爆了蛇尸,腥臭的绿血溅了满地。
我举起手电照向身后的壁墙。
“河图洛书”的壁刻随着铁索坠落毁掉了大半。
红姑撞了一下我的腿,朝墓室中间扬了扬头。
我跟着她一起走过去。
白光下,巨大的棺椁像只怪兽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跟红姑对望一眼,慢慢的朝棺椁走过去。
“嘎嘣嘣——!”
一阵沉闷声响在墓室中回荡起来。
我停下了脚步。
红姑也调转了身形。
我把手电筒的光,照向那副童年阴影般存在的《地狱变相图》。
红姑也对着那面墙压低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