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哥,刚才电台里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你儿子?”
“嗯,是我儿子,师傅,我求你快点,我真的没办法不着急。”
司机一阵热血沸腾,没想到此刻拉的人是那位英雄的父亲,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凝视着前方的路:“大哥,坐稳了,就是超速被罚也没关系,给我四十分钟,我保证把你送到渡口去。”
江勇抓着扶手,身体向后倒了一下,速度一下就提升了起来:“谢谢了,师傅。”
司机话语中带着悲伤:“不用谢,您儿子为了保卫云江,又救了那么多的人,他是咱们云江人的骄傲,我做这点小事儿微不足道。”
前面风驰电掣,后面拦截的车也在快速的疾行着,可从江勇离开医院到他们追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想把江勇拦截下来根本不可能。
“大哥,您叫什么,。”
“我叫江勇。”江勇如实回道。
“那您儿子呢,今年多大了。”
“我儿子叫江南,今年刚满十八岁,还在上学呢,就…就…”江勇说完又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司机心里一阵琢磨:““江南?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大哥,发生这样的事儿谁也想不到,节哀吧,您儿子是英雄,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对。”
“哎!英雄又能咋样,我宁愿儿子当个狗熊,哪怕是个傻子,起码能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能踏实些。
我儿子从小就命苦,他妈含辛茹苦的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太不容易了,我这个当爹的当的不称职,就没让他们娘俩过上一天好日子。”
司机有些伤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一样吧!”
“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你看我一天开个车挺风光的,其实也只够养家糊口的,老婆嫌我没本事,挣不来大钱,前几年抛下儿子和别人跑了。”
“这人啊,得向前看,也得向钱看。”
盼着好日子,盼着多挣点钱让人瞧得起,每天都在盼望中过着日子,其中的苦也只有咱们男人才能体会了。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江勇也是很同情,叹息着说:“咱俩不一样,媳妇儿没了还可以找,可儿子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那家还能像个家吗?”
“你说的对,大哥,可还是得想开点,哪怕是为了媳妇儿,你也得像个爷们一样挺着。”
车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江勇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远处看不到曾经的万家灯火,只有一瞬而逝的回忆不停在脑中闪现着。
“大哥,再有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你想好怎么过江了吗?”
江勇斩钉截铁的说:“游过去,只要能回家就行,管不了那么多了。”
司机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大哥,你没开玩笑吧,云江江水现在还很急,要是没发水之前我绝对不会拦着你,可这大晚上的你说你要游回去,万一发生了危险怎么办,那我不是害了你吗?”
“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不敢让你冒这个险,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里的嫂子想想。”司机师傅扑棱着脑袋说道。
“师傅,大哥谢谢你,除了游回去,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放心吧,我水性好,就是游上一个来回也没问题。”
司机看着江勇手上输液留下来的胶带问:“大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你还有病在身,就这么冒失的游过去,你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江勇一刻也不想等了,恳求着说:“师傅,我求求你了,快走吧!不要劝我了了行吗?今晚无论如何我也得过江。”
司机看着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脸上始终挂满着焦急的担忧之色,心里不忍拒绝一个英雄的父亲,他的决心更加的让自己为之动容。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找朋友帮帮你。”
司机拿出手机,按了号码播了出去,几个呼吸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就听对面笑着问道:“兄弟,什么事儿,这么晚打电话来,是孤独寂寞了想找我喝酒吗?”
“今晚没空,找你有正事儿。”
“你找我还能有正事儿?说吧,是不是又有找乐子的好地方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在拉客呢!
你听我说,我现在拉的客人是新闻里那个失踪的小兄弟的父亲,他现在急着要过江,需要咱们的帮助,我想问你,你那个橡皮艇还能用吗?”
对面立刻正经起来:“能用,能用,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还有十分钟到渡口,你赶紧过来吧,我在渡口等你。”
“好,我去准备,一会见。”
“一会见。”
司机师傅挂了电话,转头对江勇说:“我朋友有个橡皮艇,我让他送你过江,咱们先过去,他一会儿就到。”
江勇感激不尽,从水灾开始,他一路都在遇到着好心人,不管是周庄大桥送他过河的吊车司机,还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有眼前这个司机师傅,他们都在自己有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给予最大的帮助。
似乎一场水灾,唤醒了人们沉睡已久的善念,唤醒了人们的良知,到处都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的温暖。
江勇用力的握住司机师傅的手:“谢谢,太谢谢你了,如果咱们还能见面,我江勇一定不会忘了咱们的一面之缘,一定好好感谢你的。”
“大哥,不用谢,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我们应该感谢您才是。”
司机师傅不在耽搁,踩离合 挂档,松手刹,一气呵成,身体里的热血在奔腾燃烧着,就像发动机的引擎一样激烈,第一次感觉做好事竟然会这么有成就感。
十几分钟后,车终于抵达云江渡口,江勇坐在车里从兜里掏出一把零碎的钞票递给了司机。
“师傅,大哥身上就这么多钱,要是不够,等下次见面我在补给你。”
司机板起脸说:“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坐霸王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