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
宋徽宜回来了,宋沛文让宋名立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保护她。
毕竟是青帮的三小姐。
宋徽宜欣然接受。
当年爹爹将她送走,远赴欧洲。一是母亲病逝她伤心悲痛,心情郁结;二是当时时局动乱,自顾不暇。
五年前,青帮还是个小帮派,规模不大。爹爹一直在吞并其他帮派,惹了不少仇家。
青帮帮规其中一条:祸不及妻儿。
他遵循此道,别人不会。
二太太,也就是大哥四弟的亲生母亲,在那年被仇家盯上,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与羞辱,最后活生生的被人残虐致死。
当晚,青帮血洗了这个小帮会。
宋徽宜那年十四岁,早已开始记事,她记得那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记得那夜爹爹杀红的双眼。
同时也坚定了爹爹的决心,一定要将青帮做大做强,让人无法轻易拿捏,让人望而生畏。
爹爹说男子应当顶天立地,不能怕事。
只是心中放不下唯一的女儿,生怕她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便将她送了出去。
五年的时间,青帮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帮派,全国各地都有青帮的据点。
她长大成人,学业有成。
回到故土,时间刚刚好。
“我回来,就是想帮爹爹和哥哥们做些事情。”
宋徽宜道,“帮会上的事情我应是帮不上什么忙。我在法国常与人打交道,应是可以尽点力,以青帮小姐的身份去结交权贵和商户的太太小姐们,同她们周旋。”
宋沛文没意见。
孩子回来,总是要去结交人脉的。
权贵和商户的太太小姐们,隔三差五就喜欢办些茶会、宴会,三五人闲聊间总能透露许多讯息。
以他现在的地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有能力保护。
宋徽宜又问起报社。
青帮的生意很大,涉足各行各业,南城民国日报明面上是一个商人在经营,实际上是青帮的产业。
年前,她给家中去信,希望回来可以接手报社。
“安排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去。”宋沛文道。
宋徽宜要了地址。
宋沛文下午还有事,没有多聊便先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心情很好。
哥哥弟弟留在家里陪她。
他们关系很好。
母亲和二太太生前关系就亲如姐妹,不分你我。
二太太是哑巴,在河边救了身中数刀的爹爹,用瘦弱的身躯将他弄到了竹板上,一路拖到附近的诊所。
她的父母是个商户,家境算是殷实。
原本就重男轻女,又是个残疾,对她一直平平。
她救了宋沛文,他们便说她一个黄花闺女日夜照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说她有损清誉,家里的脸面都被她丢尽,将她逐出家门。
爹爹醒后,将她留在诊所,让一位老者照看她。
母亲听了来龙去脉颇为感激,又可怜二太太是个哑巴,左思右想还是让宋沛文将人接了回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在外面,不安全。
后来,母亲见二太太心地确实善良,又是个可怜人,便主动提出让爹爹纳了二太太。
二太太对爹爹没有男女之情。
她会写字,便告诉母亲——
她是个女人,又是个哑巴,如今被赶出家门没有娘家,去哪里都不会有个好下场,谢谢母亲能够接纳她。
她需要依靠,便没有拒绝。
宋沛文只当二太太是救命恩人,带回家后也是视作妹妹,没有那方面的情谊。每次过去二太太那边,都是母亲让他去的。
母亲道:“有孩子秀雯就会开心一些。”
于是,二太太生下了大哥和四弟。
宋沛文以前就和自家兄弟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当了父亲后最忌讳手足之间互相残杀,故而没有偏颇任何一个人,平衡他们的势力。
“你回来刚好可以帮我一件事。”宋名立道。
“什么?”
“有个富商太太后日在百乐门办舞会,底下有人搞小动作,用青帮的码头将大烟运进了南城。”
宋徽宜面色一肃。
贩大烟!
青帮除了明面上做的清白生意,私底下也会帮军政府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除此之外,烟酒、赌博、妓院等他们都有所涉及。
唯有一样碰都不能碰——
大烟膏。
这个东西坑害了太多人!
农民不劳动,军人丧失斗志,学生断送未来,女性出卖肉体……
它的危害,想都不敢想。
宋名立道,“内部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我想顺藤摸瓜钓到后面那条大鱼,一举消灭。如今只知道交易的对象是个女人,交易地点在百乐门。”
宋徽宜问:“也就是,她会来参加?”
宋名立点头:“情报是这样的。”
“这不妥!”宋鹤平第一个不同意。
他眉头紧蹙,当即就否认了这个提议,“这可是大烟交易!那人手上必定有枪!刀枪不长眼,你这是让宜儿以身犯险!”
他连说了好几次不行。
“是啊,大哥!咱们帮里养了那么多女人,不就是为了这些个时候?随便挑个去就好了!”宋月成也道。
这个法子太冒险。
他们了解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
要是对方察觉到不对开了枪,这样近的距离,就算有自己的人在附近,也不一定能够在一瞬间将对方击毙。
没有保障!
宋名立一听,也有些犹豫。
他刚要说算了,按照原计划执行,没成想宋徽宜先开了口:
“我去。”
“不行!”
宋鹤平猛地站了起来,拔高了声音,“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家中除了父亲,还有我们三个男人在前面顶着,哪里需要你一个女儿家去冒险?”
他顿时对宋名立有些怨怼。
虽然知道大哥不是存了坏心思,但他提议了,勾起了妹妹想去的心。
宋名立也知道不妥,抱歉道:“是我思虑不周。我想着小妹刚好要结交权贵富商的太太小姐们,舞会是个很好的契机……”
“什么时候没有契机?”宋鹤平反问他。
宋名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不做声了。
他垂头丧气,也懊恼自己怎么提了这样愚蠢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