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海很错愕。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不管沈聿青接他母亲过来是好心还是为了威胁他,都比留在积英巷安全。
母亲没有听他的出城,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他说:“把阿东带过去就行,她信任阿东。”
沈聿青嗯了一声。
他给谭绍远一个眼神,谭绍远颔首,便带着阿东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宋徽宜抬手敲了敲后背,说:“我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聊。”
她刻意避嫌。
沈聿青想要招纳颜海,空口白话套不住他,肯定有很多私事要说,她在这里不方便听。
她欲起身,沈聿青拉住了她。
“不碍事徽宜!”
沈聿青一双眼睛洞察万事,他明白她的心思。
他攥着她的右手,将她重新摁回座位上,直白的告诉她,“你不需要避嫌,我的什么事你都可以听,我们没有什么秘密!”
他的话真诚而又直白。
对于沈聿青来说,他的秘密每一个都致命,他却坦然把他的后背全交给了她。
沈聿青信任宋徽宜。
他放心她,她也会坦然接受这份信任。
宋徽宜没有忸怩,坐下了。
她面色坦然,不露半分情绪,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好似这是件平常事。
只是心底,在那个无人可以窥探到的地方,还是有暖流一寸寸流过。
他的话,润进了她的心田。
不是真挚的情话,却胜过了每一句情话,他愿意把他所有不为人知的,无法告知的秘密,全部摊开在她面前。
这是与众不同的。
“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沈聿青说,“你原来也是洪门二公子,屈于人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你若是不愿意跟我,我可以给你们安排假身份,把你们送出江南,我不会派人跟踪你们。
若是你不在乎这些,又有统一南北的鸿图志向,愿意跟着我干……
你对外已经是个死人,也不能留在南边。我在北方有个据点,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你替我打通那边的关系,扩大人脉,有朝一日我的兵打过长江,你就在那边接应我!”
“你在北方的据点?”
颜海目瞪口呆,止不住的吃惊,“你是南边的军阀,竟然在北方有据点!”
他知道沈聿青抢了很多东西,私下做了很多事,猜到他在储备自己的力量,没想到他竟然兵都布到了江北。
南边的军阀将兵布到了北方,稍加不慎都要被告上军事法庭,那是掉脑袋的事。
再往严重说,会引起两边的动乱。
他问,“你统一江南江北,是认真的?”
他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不管是军阀还是帮会,都擅长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而高尚的理由,他以为沈聿青也是如此。
沈聿青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过家家?”
他说,“不仅是兵,煤矿钢铁军火库……”
他手上做的事,如数家珍。
不过,沈聿青只是提到了,并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关键信息。
就算他说了,也不会让人拿到把柄。
颜海越听下去,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疯了,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跑到别人地盘撒野!
他说:“你的手伸这么长,若是出了事……”
“若是出了事,那也是我的命数!”
沈聿青张狂自信的笑起来,“他们想要取我的命,没点本事可不行!这么多年没人能拿道我的把柄,我总能全身而退!”
旁人说这句话,是狂妄,沈聿青说的是事实。
沈聿青这些年抢了这么多东西,谁都知道他有错处,却拿不住他的错处。
上位者没几个人是傻子,更是斗争中的胜利者,只是不得不承认沈聿青相比起他们,还要更胜一筹。
颜海被他的几句话,说的热血沸腾。
更何况,沈聿青说的是,让他帮他去打通北方的关系。
他原以为,他会把他放在一个有点分量的位置,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把江北那边的势力,全部让他去管理。
他将他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沈聿青要想打过长江,北边的布局非常重要。
他前二十几年都是碌碌无为,被父亲压着没有任何权力,永远低着头做人。
没想到一朝经历生死过后,还能有这样的机遇!
他问出自己的困惑:“把我放到江北,你放心我?”
南北很远,若是他有什么动作,沈聿青没那么快发现。
更何况他给他的权力很大,他到那边只要坐稳了位置,他甚至可以隐瞒很多事情,和沈聿青玩信息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沈聿青毫不迟疑,他目光睿智,“我知道你,你不会搞这种小动作!你要有这种心思,早就会从你老子手里抢了他的势力!”
他又问,“怎么样?”
颜海说:“我需要想想。”
又说,“你们留了我一命,又愿意给我机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还是感激你们。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前段时间道上流传的程老儿子一事……”
颜海才说了个开头,宋徽宜原本松弛的表情立刻紧绷起来。
她不自觉坐直身体,面色谨慎,感觉脉搏和呼吸都加重。
之前大哥和四弟都听到了道上的传闻,但后面这些消息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听到过。
他们打听了,也没打听出源头。
就好像,这件事空穴来风,有人无意间提起,又刚好传到他们的耳中。
没成想确有其事!
颜海说:“消息是否属实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是沈林洋让人传出去的,人也在他的手上。”
又说,“他有次和父亲交谈,聊到了这件事,我刚好听到了。沈林洋想让青帮知道这个人存在,他在布局。”
“也就是,确实有这个人存在?”宋徽宜问他。
“是。”
宋徽宜和沈聿青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是道上传开,且有针对性的传到宋家人耳里,沈聿青没听过这件事。
他问她:“程老?是宋沛文认的干爹?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吗?程老有没有儿子,宋沛文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