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也的亲信夏诚去了青帮码头。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
船下午五点到青帮的几处的码头,而二十铺码头,才是凌耀坤那些亲信真正要走的地方。
沈如也从不小看沈聿青。
沈聿青在督军面前说了那么多话,要督军加强临山的几处防线人手,想让他们走青帮码头。
他们若是走了,就是上当。
沈如也当即就想到这一点,故而说按原计划进行。
只是事后,他又想到沈聿青最擅长虚晃一枪,肯定把这层也想到了。
他便多想了一层。
只是这一层,他没有告诉沈林洋。
几处防线沈林洋早已换成了自己的人,若沈聿青守株待兔,沈林洋心思若揭,必遭大难。
就算不死,也成了弃子。
若沈林洋成功,那么送进来的只会是他的人,他便会死在那儿。
不管怎样,沈林洋注定倒在那儿。
势力也行,生命也行。
这件事,没有他的痕迹。
而沈如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他亲爱的三弟建立的势力,结交的人脉。
夏诚坐在码头旁边的长椅上,看了眼腕间的手表。
还有一刻钟人就要到。
他扣低帽檐,佯装在看手中的报纸,细长的眼睛透过报纸边缘敏锐的观察四周。
今日码头的人格外多。
来往的人手上大多都拎着皮箱,行色匆匆。眼下近年关了,来往坐船的人很多,也是正常。
夏诚没有多想。
他的心思全在正事上。
越临近时间,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大,几乎要压不下去。
四点五十八分。
旁边坐下一个人。
夏诚执着报纸的手一紧,警惕侧眸一看。
旁边的人穿着一身不显眼的漆灰色的长衫,一顶黑帽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手上拿着南城民国日报,坐下后便摊开来看了。
来人身子微斜,他只能看到一点侧脸。
夏诚心中疑虑,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耳边突然传来轮船的声音,他看了腕间的手表,分针已经指向正上方——
五点整了。
顾不上那点儿怀疑,他匆匆起身,准备去接人。
只是刚准备起身,旁边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
刚开了个口,旁边的人倏然转过了头来。
他微仰头,藏在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睛。
夏诚瞳孔瞪大。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周时眉宇间尽是嘲弄,“你主子想要我死,我怎么能缺席他的好戏?”
被发现了!
夏诚心中慌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们早已设下局等他们!
他毫不犹豫,抬手劈向手腕,欲挣开他的桎梏。
说时迟那时快,周时比他快上一步,他直接抓着他的手臂举起,躲开他的动作而后反手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手臂中的骨头发出错位的声音,钻心的疼痛瞬间贯穿整只手臂,他的手瞬间没了力气。
他动作很快,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周时轻飘飘的甩开:“沈如也倒知道讨懒,这么大的事也不来。”
夏诚转身想跑,才转身却看见一张笑吟吟的脸。
宋徽宜穿着一身薄荷绿色夹棉旗袍,外面披了件白色的大衣。木簪子轻松将头发盘起,一张脸明艳动人。
她眼含笑意:“今日的二十铺码头可真热闹,不仅二少帅的亲信来了,难得九爷也赏脸来玩。”
“督军府进不去,不然就不来码头玩了。”周时淡淡回应。
她轻笑。
视线看向夏诚,“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夏诚不语。
前有周时,后有宋徽宜,若说自己没进圈套,他万万不信。
对面的人,是明知故问。
他们来堵他的!
事情已经败露了!
只是,少帅一向藏得深,怎么会被他们发现?
夏诚来不及想旁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当即道:“我只是路过休息一会儿,不想大角了宋小姐和九爷。二位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他决心装傻,想从旁走过去。
右手臂仍是钻心的疼痛,他已然顾不上,只想快点回去通风报信。
今日事情已定,二少帅需要尽快想好对策!
周时往他要离开的方向迈了一步:“走什么?你要接的人没有接到手,就这样空手而归,二少帅不会治你一个办事不力的罪?”
“九爷说的话我听不懂。”
夏诚面色平和,打定主意不松口,“我与九爷无冤无仇,何苦要挡着我的去处?”
周时反问:“真无冤无仇?”
宋徽宜轻笑一声。
她掩唇,还是藏不住细碎的笑声:“九爷,看来你在梅兰园的伤白受了,人家派人追杀你这么久,到头来都不认帐呢。”
周时冷哼一声:“他不讲良心我讲,我记着就行。”
“是啊,身上中了那么多刀,腹部还中了一枪呢。”
宋徽宜眸光流转,“你家二少帅做这些事,有没有想过九爷事后会暗杀他?”
夏诚心中震惊。
怎么会?
这些事,他们怎么也会知道?
难不成,从一开始,二少帅的动作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不可能!
他不愿相信。
二少帅做事一向隐秘,这么多年一直稳打稳扎,好生蛰伏着,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他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沉默以对。
周时将夏诚压在长椅上坐下。
夏诚毫无招架之力。
他原本是有机会的,只是周时比他快一步,先卸掉了他一只手,让他失了先机。
他们准备充足,显然提前做好了防范。
“看看戏吧。”宋徽宜坐在长椅一侧。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夏诚身边。
她声音轻柔:“你看看码头上这些人,有没有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