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
沈如也倚在床上,喝着侍卫送过来的中药,眼角的余光反复不断的落在房内的大钟上。
钟摆左右摇晃,已经指向了六点。
他问:“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侍卫回。
“还没回?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沈林洋看了眼时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洛山防线那批杀手四点就到了,赵安怎么也该报信回来了。”
赵安是凌耀坤的亲信,实则是他的人。
可到现在,还没听到任何消息。
是沈聿青在那边埋伏了,把沈林洋抓了?
抓了也好。
那几处防线早已换成沈林洋的人,沈如也从未和他们接触过,督军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就算用了刑罚,沈林洋也不会将他供出来。
他在大牢里,还眼巴巴的等着他去救他。
若是把他也供出来了,把牢外的他也折掉,沈林洋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不会自断羽翼。
只是死了更好!
沈林洋死了,所有的一切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他心中狠厉,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重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很快,有守卫推门而入。
守卫说:“二少帅,夏诚回来了。”
“回来了?”沈如也欣喜不已,脸上尽是高兴,“好!快让他进来!”
夏诚回来,说明事情办得顺利。
风寒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感觉身体不再沉重,浑身都畅快起来!
接下来只要乘胜追击,直接对青帮出手!
只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走进来的夏诚,脚步虚浮非常混乱。他的右手无力的垂在旁边,随着他的走动都不曾摆动一下。
这点古怪落在沈如也的眼中,就知道其中定然出了什么差错。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自己还苍白,不仅布满冷汗,嘴角似乎有鲜血溢了出来。
沈如也忙问:“这是怎么了?”
夏诚无力的跪瘫在地:“二少帅……”
周时给他喂了毒药,随着他的走路和跑动,药性在他的体内发散,他能坚持回来已是不易。
见到了沈如也,他没了力气。
沈如也披了大麾下床,摁着他的肩膀:“发生什么了?”
“少帅……”
夏诚缓慢而吃力的张口说话,“事情……暴露了,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中……”
说话时,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迅速染红了他整个口腔。
他无力的喘息了好几次,才继续说,“还有,沈林洋已死,少帅如愿以……”
偿。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头向后仰,人直接没了气息。
沈如也大惊。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响在头顶,他心中的慌乱更甚。
他浑身颤抖的站起身,半张着嘴,却连一口气都吐不出来。垂在身旁的那双手似乎都多余了,不知该放在哪里,手心冒着冷汗。
他两眼发黑,心中忐忑不安。
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沈聿青和青帮的人都知道?
他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动?
沈林洋已死……
沈如也心中发怵!
夏诚去的码头,他怎么会得到这个消息?
他能得到,定然是有人告诉了他!
是谁?
还能是谁?!
沈如也不敢想也不愿想,但事实似乎就是他脑子里最可怕的那种。
从他们计划将凌耀坤的人送进来开始,他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眼中。
让他走青帮码头是他的计划,故意放松临山几处防线看守也是他的计划,甚至他要杀沈林洋,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做的一切,都在沈聿青的计划当中!
“少帅,是中毒!”军官检查了夏诚,一脸沉重。
沈如也还在心乱如麻,无暇顾及。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督军气冲冲的走进来。
他一进来,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直逼沈如也,抬起手用力的扇了他一巴掌。
“孽障!”督军大吼。
他喘着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那双眼睛几乎快瞪出来,眉毛则是怒气冲冲的向上挑着。额角的青筋毕露,随着他的呼吸一鼓一张。
他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残害手足!混账!”
沈如也病得严重,督军两巴掌直接将他甩到了一边。
他并不解气,抬起脚又在他的身上踹了几脚。
脚上的军靴很重,踢在人身上很疼。
“鞭子!拿鞭子来!”督军气得几乎爆炸。
他大吼,面目可怕,逐渐变成了紫红色。
他听闻消息已是大怒,看到沈林洋的尸体更是气火攻心吐了一口血。
他原本还不相信,他这个二儿子脾气一向温吞,做事不争不抢,怎么有这个胆子杀了自己的兄弟!
如今他在这里,旁边还倒着他的亲信夏诚,他哪能不明白?
他心肠歹毒!
军官很快拿了鞭子过来。
鞭子划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督军在地上甩了一下,下一鞭就搭打在沈如也身上。
他身上的大麾掉在一旁,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白色的衣服被划破,里面的血肉瞬间被翻了出来,鲜血淋漓。
他一连打了十鞭。
每一下都使了全部力气。
十鞭下去,沈如也脸上满是汗水。
他虚弱不堪的蜷着身子,一张脸更是白的吓人,和身上的红对比强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死了一个儿子,打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督军十鞭下去,气是还没解,甚至怒火中烧,但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他呼出一口浊气,将鞭子扔在一旁。
沈如也蜷着身子,身上火辣辣的疼,犹如被刀割。
他的余光触及到督军震怒的脸,又触及到他身上悠闲自在的沈聿青。
他环胸靠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聿青说:“督军,二弟能做这样的事,想必牵连的势力很多。您不忍心,不如让我来审他,定能挖出来一点,以免他日后再犯大错。”
督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有凌厉,有审视,有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