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青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追赶上了徐可昕的步伐。
他们远远看见了停在路中央的马车。
车子停下来,军官下车查看。
他敲了敲马车车窗:“车内可是徐小姐?”
等了片刻,没有人答复。
他诧异,说了句打扰了,这才掀开马车的帘子。
里面空无一人。
“有发现!”另一名军官在不远处叫他。
军官小跑过去,才发现地上躺了一具尸体。
“是枪伤。”
军官检查了尸体,看到他额头上的血窟窿。
他身边还遗落着马鞭,加上这一身装束,是马车车夫没错了。
军官和身旁的人说,“人没死多久,应该是徐小姐下的手,我们看看她有没有躲在附近。”
两人分头查看。
这里没有几处躲藏的地方。
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将马牵到旁边,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出去几分钟,才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沿着小路右边走着。
徐可昕原本想要骑马走。
她在乡下骑过驴,原以为骑马和骑驴差不多,但这匹马实在难驯,它根本不走。
马匹太高,她又担心它把她甩出去,便弃了这个心思。
她想找个村落,坐村里的牛车马车去镇上,再重新找个马车去皖城。
地上躺了太久,她浑身湿了。
方便出行,她没带换洗衣服。
毕竟是冬天,就算出了太阳,风还是四面八方的灌进她的身体,吹的她浑身刺骨的冷。
她头有些昏沉。
大约是这几个月养尊处优惯了,身子没有以前那样抗冻,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天地都在旋转。
不知多久,她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声音。
这条路上怎么会有人?
她不知道,强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枪。
车上的人下来。
是两名穿着军装的军官。
“请问是徐小姐?”
徐可昕举起枪,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是谁?”
“我们是大少帅的人。”
军官说,“大都会的孙经理发现您不见了,请大少帅帮忙找您。我们奉大少帅之命,将您安全送到皖城。“
“大少帅……的人?”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少帅和青帮三小姐来过大都会几次。
她知道,他们和周时关系很好。
她记得他们。
不过,她还是有些警惕,“你们怎么证明是大少帅的人?”
这话说的没有什么理由。
她和大少帅不熟,就算军官拿出证据证明,她也无法判断。
军官也知道。
“能穿军装的,只能是军政府的人,徐小姐。”
军官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说,“二少帅和九爷有私仇。如果我们不是大少帅的人,您现在就不安全了。”
徐可昕这下有点相信了。
九爷平时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他和钟越说一些私事,也会特意避开她,她也从不好奇。
有没有私仇她不知道,只是军官说的有道理,若是旁人,她现在只怕不安全。
这里前后不见人,他们没必要对她客气。
她收了枪,上了车。
军官注意到她的衣服湿了。
车上没有换洗的衣服,男女授受不亲,军官便拿了毯子让她盖。
他们坐在前面,她在后座躺了下来。
身上衣服冰凉,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就算盖了毛毯,还是抵不住的寒意,她止不住的颤抖。
渐渐的,徐可昕感觉自己浑身不再冷了,反而热了起来。
那把火烧得她昏昏沉沉。
车子颠簸厉害,她仍是不太清醒。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再睡醒时,她躺在一张舒适温暖的床上。
她吓了一跳,连忙想要爬起来,只是身体很重也很疲惫,刚撑起手臂又无力倒在了床上。
然后,她听到旁边木椅发出的吱呀声。
有人坐在了床边。
一张清冷孤傲的脸进入她的眼帘。
九...爷?
徐可昕有些错愕。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她刚刚不是在车上,怎么醒来就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还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周时?
“九爷?”她虚弱的问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干哑的厉害。
“是我。”周时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的手略带凉意,落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很是舒服。
她感觉到他身上带来的温度,很真实。
身子一怔,随即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一下子弹坐起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
“九爷!”她嚎啕大哭,“我好担心!还以为你要死了!”
她身体虚弱,哭得倒是很大声,手不停的在他的身上摸索着,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伤口,她倏然止住了哭声,愣愣的看他。
“九爷,我是不是烧糊涂了?”她不敢置信问。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很烫。
若不是烧糊涂了,九爷怎么没受伤呢?
她打心底不希望他受伤,可报纸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昏迷不醒,生死不明啊!
她刚刚哭的厉害,不停的擤鼻子,抽噎着,像只柔弱的兔子。
“没受伤,传出去的假消息。”他拿了毛巾擦她的脸。
她人都在这里了,也无需对她隐瞒了。
“真的?”
她小心掐了把自己,能感觉到疼痛。
“九爷!”她眼泪又滚滚落下。
确认他没事,路上的担心受怕全都窜了出来。
她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九爷!我好怕,我杀人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溅了我满脸的血!我好怕!”
她将路上的害怕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她哭的不能自已。
周时拍着她的后背。
这件事,送她来的军官已经说过了。
他们在路边发现了马车车夫的尸体,她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步行往皖城的方向走。
她不顾危险,千里迢迢来找他。
周时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他并不觉得徐可昕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