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的CT检测结果比DNA报告还要早一点。实际上检查的过程中青木勋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只不过就在他为梅斯卡尔心脏里的东西感到惊讶的时候,一条邮件打破了他的思绪。
“怎么样,是什么?”信繁问。
青木勋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感冒发烧还运动了?”
信繁微愣:“我不怎么生病。”
“有时候我们的免疫系统不会随时汇报它的工作,你以为自己没感冒,可实际上病毒已经入侵了你的身体。一旦你不注意还要去运动的话,就会很容易得心肌炎。”
青木勋一边说一边顺手锁上了CT室的门,“我建议你吃几天抗生素,应该很快就能好。”
“……你不是说不治病吗?”信繁奇怪道,“而且我记得你似乎也不是学医的吧?”
“你不是说你只相信组织?这就是组织的诊断结果。”青木勋将打印好的检查报告递给了梅斯卡尔,报告上并没有清晰的图片,只写着最终的结论。
信繁扫了两眼,严重怀疑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不过青木勋似乎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很“礼貌”地把信繁赶了出去。
“等等,你记得我还让你对比了两份DNA样品的,对吧?”
信繁用手撑住门框,阻止某人不道义的关门行为。
青木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两秒钟后他放过了梅斯卡尔。
青木勋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拿着你的检测报告离开研究所,如果研究有进展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在此期间你大可以少来这里。”
说着他走到了一间实验室,从研究员手中拿到了DNA的检测报告,青木勋看都没看就递给了信繁。
信繁扫了一眼,亲缘鉴定的结果和他一开始的猜测完全一样。也就是说西拉和山田纪子的确有血缘关系,他大概率就是山田纪子那个嫁给了瑞典人的妹妹山田恭子的儿子。
枡山宪三因为曾经喜欢山田恭子,所以才会对西拉那么照顾。
可是信繁现在对于山田纪子口中妹夫招惹的人很感兴趣,如果山田恭子和丈夫真的被组织看中了,那他们的死因恐怕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假设那位先生想要西拉的父亲为组织工作,但是他不肯,所以组织就像对待宫野夫妇那样杀死了西拉的父母。
这样的推测是符合逻辑的,更符合组织一向的习惯和准则。
可究竟是谁杀害了西拉的父母?
信繁相信组织的内网一定有相关记录,只要调查相符合的时间段内组织的行动就可以知道。
为了尽快弄清楚这件事,信繁没有在研究所停留太长时间。临走时,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那份只写着简单几个字的检查报告。
心肌炎吗?
没想到他竟然会得这种疾病。
“你确定抗生素可以治疗心肌炎?”
面对梅斯卡尔的问题,青木勋很无辜地摊开手说:“众所周知,遇事不决抗生素。”
“……我知道你的水平是什么了,但愿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信繁离开了研究所,离开了这座属于青木勋的牢笼。
贝尔摩德曾向他询问:“青木勋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那里?”
信繁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是:“等到他不想逃离的那一刻。”
……
冷。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仅有的热量,无孔不入。
他的眼前白茫茫一片,可那片空茫不是光。
他能够清楚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这是空间中仅剩的动静,它很快孕育出了恐惧,恐惧又在短时间内迅速发酵成绝望。
他的痛觉逐渐钝化,慢慢的就连寒冷也感受不到了。苍茫的天地间仿佛骤然失去了所有的质量和属性。
而黑暗中唯一有影子的东西,是死亡。
“哥哥……”
“信繁哥哥……”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呼唤着某个人,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做出回应。
因为他是诸伏景光,他不是浅野信繁。
浅野信繁……一个熟悉的名字而已。
“哥哥!!”
“哥哥我好怕!”
灰原哀颤抖的啜泣声终于破开了萦绕在信繁脑海中的黑雾,像是一束微弱的阳光给他指出一条通向现实和爱的小径。
就像是黑夜中的飞蛾会拼尽一切地扑向颤弱的烛火一样,信繁明知前方坎坷不断,明知未来不可预料,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向往光明和温暖的初心,忍不住向着微光指引的方向走去。
快了,很快了,很快他就能走出这片迷雾,很快他就能亲手拥抱他的光明与温暖。
……
信繁睁开了眼睛。
……
然而,没有光,没有温暖。
眼前只有冗长的夜晚和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一瞬间有些错愕,然而很快他的怀中就落进了一个软软的粉团子。
信繁僵硬地低下头,正好对上了灰原哀红肿的大眼睛。
“哥哥,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灰原哀的声音软糯绵柔,像一颗草莓夹心的,不过此刻它正带着哭腔,“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高个子男人,他很凶很凶,但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信繁颤抖着伸出手,轻柔但坚定地环住灰原哀。就在肌肤触碰到小哀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光明与温暖。
他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有对怀中女孩儿的安抚,又像是跟之前的迷茫说再见:“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小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保证。”
灰原哀费力地仰头,似乎这样就能将信繁认真的神情永远印刻在脑海中:“我相信你!”
她知道信繁哥哥一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还与她自己有关,可是没关系,哥哥不会害她。
也许人的判断力会受很多因素影响,但第六感不会,那也许是一无所有的灰原哀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了。
在之前的噩梦里,当黑衣人带来的恐惧将她包裹住后,是突然出现的信繁哥哥驱散了那些负面的情绪,将希望带给了她。
如果就连第六感也要欺骗她,那就让这个谎言持续得更久一些吧,她已经不想醒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