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暗道,这个时刻果然还是来了。但他手上的动作未曾停歇,依然保持着又快又稳的手速,在宫野明美的脸上涂涂抹抹。
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相见的事情虽然在信繁的意料之外,但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赤井秀一和他或者降谷零不一样,他是已经脱离了组织的存在,身份单纯,麻烦事也少。所以这两个人要是真心相爱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让赤井秀一知道宫野明美在公安的手里,这对于公安而言也是个好事。
唯一的问题在于信繁自己。一旦赤井秀一得知宫野明美还活着,就算公安不明说,他也一定能推断出梅斯卡尔的卧底身份。
因此,要不要把梅斯卡尔这个连国际卧底名单上都没有的秘密底牌透露给FBI,公安方面认为他们还有继续商讨的必要。
于是信繁‘如实’道:“冲矢昴是今天才应聘成为手风琴老师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一会儿下课了可以自己问问。”
宫野明美听后浅浅地笑了,然后轻轻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接触的人越少,对于我和你们而言也就越安全。”
既然宫野明美有这个觉悟,信繁当然不可能上赶着让他们相认。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按照程序完成了易容的全部工作。
为了打消赤井秀一可能的怀疑,信繁还专门在易容的时候讲了一些乐理知识。这样的话,就算赤井秀一贴在门上偷听,他也不会察觉到任何问题。
川上由乃的音乐课在两个小时后结束,那时她脸上的易容已经非常自然了。虽说不一定能骗过贝尔摩德的眼睛,但骗个区区赤井秀一还是没问题的。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回去后你一定要记得多多练习。”信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师那样嘱咐道,“音乐这条路是没有捷径的。”
宫野明美点头:“嗯,我知道了。”
只是在信繁开门的前一秒,她忽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染上了担忧和关心:“那个,我能问问大……赤井秀一的情况吗?”
此时此刻,如果世界意志有意让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相认的话,它就会安排冲矢昴恰好路过教室,恰好听到宫野明美的称呼。信繁将对此束手无策。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门外一片寂静,信繁眼前只有宫野明美略带期望的眼神。
以防万一,信繁还是打开了录音机,播放学员的训练录音。
然后他才回答说:“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问我。只是我跟赤井秀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只知道他最近应该在日本。”
宫野明美略惊喜道:“他回日本了?”
“嗯,而且刚回来就给我在组织中负责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宫野明美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貌、貌似她没必要道歉,反正给组织添麻烦本来就是浅野先生和大君共同的目的。
信繁关掉录音机,取出磁带,收在了抽屉的最里面。
打开门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跟榎本梓聊天的男人,他面前还摆着一杯快喝完的红茶。看样子赤井秀一应该在十分钟内都没有接近过教室,嗯,很安全。
看到她们出来,赤井秀一立刻迎了上来,并说:“我在这里都能听到川上小姐弹奏的乐曲。很棒,一点也不像是初学者。”
“谢谢。”宫野明美矜持地点头。
“有兴趣接触手风琴吗?”赤井秀一朝宫野明美递出一张名片,“感兴趣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
此时的赤井秀一像极了徘徊在各大商超门口热情的小伙子,仿佛接下来他就会拦住你说:“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宫野明美愣了愣,她的视线在名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了。她抬头对上赤井秀一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不过我不喜欢其他乐器。”
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叫冲矢昴的男人是接着这个话题搭讪,只是她心里还念着赤井秀一,而且身份特殊,不方便和任何人更深一步接触。
赤井秀一被拒绝后便没有再坚持,只是信繁还是从他的表情中窥见了一丝失望。
啧啧,这种“撩妹不成,失望至极”的反应怎么那么像个渣男呢?
难道等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正式相认了,他们还可以来一段感天动地的“虽然你变了模样,但我还是会爱上你”?
当然,这只是信繁自己暗戳戳的吐槽。事实上,他很羡慕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这样纯粹的爱情。纵使这段感情有一个不太美好的开头,但之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且值得珍藏的。
赤井秀一或许曾经爱过朱蒂,但很显然,现在他的心脏已经被宫野明美填满了。
至少此刻赤井秀一的眼中只有宫野明美,顶着川上由乃的身份和容貌的宫野明美。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尽快下班吧。”信繁穿过盯着川上由乃发呆的冲矢昴。
赤井秀一回神:“好的,明天见。”
信繁没有回头,他轻轻扬手算作回应,很快就消失在了夕阳中。
离开音乐教室后,信繁乘车去了东京市中心。
在那里,他找了个人员混杂的公共卫生间,换上了梅斯卡尔的易容。随后他又转了两趟车,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才赶到距离音乐教室不到两公里的联络点。
琴酒和伏特加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信繁进去的时候,伏特加正在向琴酒汇报工作。他没想偷听,可是伏特加的嗓音就跟海啸似的,直往他耳朵里灌。
“目标最常去的风俗店是樱雪羽,他已经是那里的常客了,跟老板娘和女孩儿们都很熟……”
信繁忽然打断了伏特加的叙述:“樱雪羽?是江东区那家?”
伏特加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除了吉原最大的风俗馆,还有哪里敢起这个名字?”
这个笑容实在是太欠揍了,信繁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