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景光。”
诸伏高明静静地注视着弟弟那熟悉的面庞,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太大声会吵醒景光。
那个人就静谧地躺在他的膝上,一如年幼的午后。长长的睫毛覆下,遮掩住了那双温和明亮的眸子,让他显得愈发平和淡然。
景光似乎瘦了一些,但从裸露在外的肌肤看,相较于清瘦的外表,他的肌肉却蕴含着健美的力量。
隐隐约约诸伏高明似乎看到了一些红痕,他伸手想要揭开景光的衣物仔细查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犹豫了。
随后,诸伏高明放弃了他的打算。
他和景光这对兄弟从小到大便很少干涉对方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明白,有时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
然而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到兄弟重逢的那一日,诸伏高明终于开始后悔,为何当初不能再深究一些?
这个梦很淡然,很平静。
它只是梦。
苏醒后,诸伏高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真实的世界,景光并不在他的身边,家里始终只有他自己。
诸伏高明只能通过回忆,试图再看到景光的面庞。可不知道为什么,苏醒之后再去回忆,他竟然记不起梦中景光的样子,梦中景光的脸在他的记忆中是模糊的。
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伏高明疲惫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取下充了一个晚上电的手机,却惊讶地发现手机的电量不满。
难道是昨晚停电了?
诸伏高明检查了一番总闸,没有发现问题,于是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手机本身。他打开设置,在里面找到了可以查看电池使用状况的界面。
那上面显示昨晚一直有个应用在大量耗电,可奇怪的是,那个应用并不是诸伏高明所下载的,他也没有在手机里找到它。
诸伏高明顿时警觉起来。
他是一名警察,一直以来工作的性质使他比常人有着更高的警觉性。因此在遇到这么古怪的事情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手机被人监控了。
于是诸伏高明把手机用衣服紧紧裹住,又丢进了袋子里,打算带到长野县警本部找专业的同事检测一下。
虽然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被监控的。
……
“艾琳·艾德勒,那个女低音歌剧演员吗?”阿尔伯特感觉有些奇怪,“她应该不是那个人所中意的对象。”
信繁轻轻笑了笑:“但她是福尔摩斯中意的对象。”
阿尔伯特愣了一瞬,随即也了然地笑了起来:“是啊,如果能因此让福尔摩斯紧张或是难过,对于我们而言便是意外的惊喜。”
让福尔摩斯紧张难过吗?
现在的福尔摩斯是降谷零那个家伙,他可不会为了艾琳·艾德勒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事实上信繁甚至不认为有哪个女人能让降谷零如此,毕竟降谷零的名言是“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活该他找不到女朋友!
等到组织被覆灭,他们……
“现在大街小巷都是艾琳?艾德勒的海报,
“我听说她今天晚上在大剧院有一场演出,演出结束后她应该会独自回家。”
阿尔伯特思索着说,“你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比如让开膛手杰克在她回去的路上动手,又或者将计划提前,打福尔摩斯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除此之外…”
阿尔伯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弟弟的回答了。
他低头向床上的信繁看去——
!!!
“威廉!”
偌大的床铺上,信繁痛苦地缩成一团。他一手紧紧抓着被角,手背青筋暴起,另一手用力按住胸口,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显然他正处于巨大的痛苦中,可即便如此,信繁却依然不吭一声,只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威廉!”阿尔伯特扶住信繁,眉眼溢出些许恼怒,“安格斯明明说你短时间内不会再犯病了,庸医!”
信繁抓着阿尔伯特的手腕,支撑着自己已经失去力气的上身。他很勉强地对阿尔伯特道:“帮我订一张今晚的剧票,我要、我要去看艾琳?艾德勒的演出。”
“还看什么演出?!今晚你就在家休息,艾德勒那边我替你去!”
“不行——”信繁坚定地看向阿尔伯特,分毫不让。
且先不论这个顶着诸伏高明面孔的NPC能否得到信繁的信任,便是真的诸伏高明在这里,信繁也不会让他帮忙。
该是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做。
阿尔伯特自然注意到了弟弟眼中的认真,他沉默了片刻,直到扶着信繁的手背感受到了一滴濡湿——信繁强忍疼痛,以至于冷汗止不住地低落。
“我先去给你拿药。”说罢阿尔伯特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他走远,信繁猛地泄了力。他重重地跌落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知道疼痛的来源是心脏,他也早不是第一次心脏疼,只不过这一次的疼痛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让信繁忘记自己还在游戏中。
其实“茧”在设计的时候有考虑到游戏世界的危险,故而将玩家的痛感降低了一部分。
信繁难以想象这样的痛处如果放在现实世界该是怎样的。
片刻后,阿尔伯特回来了,信繁依然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显然心绞痛尚无好转。
“威廉,快把药吃了。”阿尔伯特将一枚药丸和水杯递给信繁。
疼痛麻痹了信繁的无感,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阿尔伯特。
他下意识接过药丸,然后忽然愣了愣神。
因为信繁对那枚药丸太熟悉了。
这样的质感、大小、颜色,信繁觉得他不可能认错。
是APTX-205X。
看出信繁的抗拒,阿尔伯特有些奇怪,他耐心地劝说道:“别任性,只有吃了药你的身体才能恢复。”
不,为什么游戏的世界会有组织的研究产品?
辛多拉公司、诺亚方舟、泽田弘树、莫名其妙的代码、组织……
信繁知道他必须尽快想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可疼痛却让他无法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