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弈绯顿下脚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浓烈的阳光透过树荫,在秦淳俊朗的脸上洒下明暗变幻的光斑,“外祖母处理府务,我又没兴趣,留在那干什么?不过你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我让你刮目相看又不止一次。”乔弈绯不以为然,“不过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及时出面,此事恐怕还要多费些周折。”
“你就别给我安功劳了。”秦淳笑道:“就算本宫不来,以你的本事也能化险为夷。”
乔弈绯也不否认,“没办法,谁叫我是靠这个吃饭的呢?当然要多费些心思了。”
秦淳大笑,在今天这种场合,若陷害成功,醉霄楼就完了,但没想到,乔弈绯会把此事处理得如此完美。
她今天真是让秦淳大开眼界,不但成功洗白了乔氏,将真正罪魁祸首的行迹暴露出来,最重要的是,还成功将醉霄楼为此次寿宴的用心润物无声地呈现在外祖母面前,打动外祖母,一举三得,实在厉害。
外祖母身份尊贵,稳重内敛,向来喜怒不外露,但他刚才还是发现乔弈绯在提起运送美人鲍的时候,外祖母眼中闪过的亮光。
只要足够用心,不管身份多尊贵的人都会有所触动,外祖母也不例外。
秦淳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乔氏的生意能遍布天下,乔弈绯如此,只怕乔怀鑫的手腕更是登峰造极。
一直在外等待的陶景中手心捏着汗,大小姐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回应,他愈加忐忑不安。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大小姐出来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见七殿下也在,忙道:“草民见过七殿下。”
不等乔弈绯开口,秦淳就笑道:“放心吧,有你家大小姐在,一切安好。”
“真的?”陶景中大喜过望,见大小姐神色轻松,笑容明艳,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他,心底五味杂陈,这般棘手的事情,年纪轻轻的大小姐居然也能化险为夷?
乔弈绯唇角轻勾,“七殿下说得没错,已经查清楚了,和我们的食材无关。”
陶景中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对大小姐的印象大大改观,“多谢大小姐。”
“你既是乔氏的人,我帮你就是帮自己。”乔弈绯笑道:“以后还要多仰仗陶掌柜了。”
这话说得陶景中有些汗颜,初次得知乔弈绯来京城管理产业,他颇为不忿,再加上周放之事,更是将他的不满推到了顶峰,所以联合其他管事,齐心合力想要把她赶出京城。
但此时他终于发现,大小姐不但能力过人,且心胸开阔,丝毫没有就他以前的行为耿耿于怀的意思,这一刻,他对大小姐隔阂尽消,“大小姐太客气了,是陶某以后要多仰仗大小姐。”
一场风波化于无形,京城两位最有影响力的管事终于开始对自己心悦诚服,乔弈绯心情愉悦,不仅是为自己在京城站稳脚跟,更是为了祖父的声誉。
“对了,二皇兄送给定国公的那块寿山石是你挑的吗?”一旁的秦淳随口道。
乔弈绯点点头,“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旷工在开采的时候,发现了这块石头,就给我送了过来,而我发现它天然就是一个寿字,就和你二皇兄说,定国公这次寿宴的贺礼就由我来准备。”
“他答应了?”秦淳勾了勾唇。
乔弈绯似笑非笑,“像他这种只进不出的人,你说呢?”
秦淳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双手背于脑后,笑嘻嘻道:“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损他,你猜他会怎么想?”
“他的心思谁能猜到?”乔弈绯懒洋洋道:“你是他亲弟弟,你都不知道,何况是我?”
“那可不一定,若不是你肯下血本,怎么能请动他?”秦淳的眼波春风荡漾,戏谑道。
“哎,没办法,谁叫我乐意给钱他花呢?”乔弈绯的话把秦淳雷得外焦里嫩,叹道:“人长得美就是有特权,像我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居然跟着了魔一样往他身上砸钱。”
秦淳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本宫也长得美,你不妨也考虑考虑往我身上砸钱?”
乔弈绯白他一眼,凉凉道:“你不是长得美,你是想得美!”
秦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还没开口,就见昭郡王妃步履匆匆朝这边过来,见到弈绯和七殿下站在一起,她虽然有些惊讶,但极好的涵养使得她没有露出半分不自然之色,微微欠身,“七殿下。”
“弈绯姑娘也在?”
“昭郡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秦淳问道。
徐槿楹温声道:“听说舍妹有些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
“姐姐!”徐梓楹正好从偏厅出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气色已经好多了,“你怎么来了?”
徐槿楹快步朝妹妹走过去,一脸关切,“听说你不舒服,我都担心死了,现在怎么样了?”
徐梓楹摇摇头,轻松道:“没事,可能是喝了凉的水,肠胃不适,定国公夫人请了太医,现在已经好多了。”
对事情了如指掌的乔弈绯听徐梓楹这样说,并不意外,徐家教导子女极为严格,不许背后论人是非,若定国公府寿宴传出有客人中毒的消息,非同小可,徐梓楹小小年纪却已知道轻重,所以对中毒之事一笔带过。
徐槿楹听妹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将妹妹额前刘海拨至脑后,看似埋怨实则心疼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母亲也担心坏了吧?”
“我真的没事了。”徐梓楹微笑,“姐姐你是不是要回郡王府了?”
提到昭郡王府,徐槿楹眼底闪过一丝不虞,稍纵即逝,很快就若无其事道:“是啊,寿宴结束之后,我就要回去了,下次我去镇国公府看你。”
“那姐姐你可要快点来。”徐梓楹道:“免得祖母和母亲老是挂念你。”
提到祖母和母亲,徐槿楹眼眶泛红,虽同在京城,但她想要回娘家一趟并不容易。
徐梓楹侧首看见了乔弈绯,朝她颔首示意,“弈绯姑娘,你也在啊?”
乔弈绯冲她莞尔一笑,“徐二小姐。”
徐梓楹身体不适,不便久聊,寒暄几句之后,姐妹二人就和乔弈绯告辞了,秦淳慢条斯理道:“你没让她们知道你姓乔?”
“你想说什么?”乔弈绯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宫嘛。”秦淳嬉皮笑脸道:“本宫对你又不是一无所知,该查的还是要查的。”
乔弈绯不说话,转身就走,秦淳追了上来,“别这样,我又没有揭穿你。”
乔弈绯哼了一声,“姓乔又怎么样?见不得人吗?”
秦淳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你似乎不想让镇国公府的人知道?”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和铖王殿下真的是亲兄弟吗?”乔弈绯笑盈盈道:“他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你要是一天不说话保准能憋死。”
乔弈绯说的是玩笑话,可秦淳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猛然一闪,玩闹之色立即消失,板起脸正色道:“不得胡言乱语。”
乔弈绯倒是极少见他这副神色,心底疑云大起,爱笑爱闹的他一本正经的时候,皇子威严十足,耸耸肩,“民女失言,请七殿下高抬贵手。”
秦淳的异样一瞬就过去了,随即恢复了轻松明快的神色,“罢了,你这么跟我说话,我还真是不习惯呢。”
乔弈绯不由得暗叹,皇家的人真是天生的戏子,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这么想想,秦湛还是好的,至少人家连戏都懒得演。
日落西山的时候,热闹了一天的定国公寿宴终于结束了,各府宾客纷纷告辞,乔弈绯在韶华郡主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爬上了铖王的马车。
秦淳也不识趣地钻了进来,自在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是坐你的马车来的,自然也要坐你的马车回去,方能有始有终嘛。”
秦湛扫了他一眼,“明日去锦衣卫报到。”
秦淳的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不满道:“二皇兄,你不能这么没人性,我帮你照顾乔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不需要你照顾。”秦湛冷冷道。
秦淳顿时语塞,使劲地朝乔弈绯使眼色,希望她为他说几句好话,哪知乔弈绯假装没看到,专心致志地沏茶泡茶,让秦淳在心底暗骂她没良心,只会过河拆桥。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秦淳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卖萌道:“二皇兄,你看我体弱多病,锦衣卫那种地方真的不适合我。”
“七殿下此言差矣。”乔弈绯乐得火上浇油,“自知体弱多病,就更应该勤加练习,强身健体,不然将来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如何为皇上分忧?如何为朝廷解难?铖王殿下完全是为你好,你要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秦淳满头黑线,乔弈绯也是这般腹黑,怪不得这么对二皇兄的胃口,他悻悻坐了回去,忽听到外面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