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亲自护送乔弈绯回合欢殿,提心吊胆的瑶环松了口气,那个阴阳怪气的白公公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如今小姐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在乔家自由惯了的瑶环,对到处都是规矩和约束的内宫十分不习惯,好在熬过了明日,就算是解放了。
但瑶环在看到小姐惨白的脸色之后,还是吓得不轻,惊道:“小姐,你怎么了?”
乔弈绯有气无力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瑶环惊魂未定,没想到小姐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也不知遭了什么罪,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皇后却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肃声道:“你们都下去。”
瑶环一愣,虽然不放心,却也不敢违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只得从命。
屋子里只剩下皇后和乔弈绯两人,碰上皇后幽凉的眸光,乔弈绯有些心虚,“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皇后美丽的脸上染上一抹看似亲切实则淡漠的笑容,“宁乐郡主,本宫低估你了。”
乔弈绯下意识就要狡辩,刚要说话,皇后凤眸就转为凌厉,“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算计在内?”
“民女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乔弈绯装糊涂,“还请娘娘明示。”
“别装了。”皇后看乔弈绯一副受惊过度半死不活的模样,直言道:“你故意设计章贵妃,却让本宫背锅,还说不是在算计本宫?”
姜果然是老的辣,瞒得过章贵妃,瞒不过皇后,“虚弱至极”的乔弈绯再装下去就有些矫情了,干脆坐直了身子,惊恐的神色也消失了,坦坦荡荡道:“娘娘果然英明神武,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但民女绝无让您背黑锅的意思,娘娘真的误会我了。”
皇后不语,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弈绯,眼底幽光闪烁,似乎要看穿乔弈绯的灵魂深处。
六宫之主的目光极具压迫感和穿透力,在乔弈绯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皇后的目光终于收了回去,悠悠道:“别告诉本宫,你的目的只是让章贵妃不出现在明日大婚典礼上?”
“娘娘英明。”乔弈绯浅浅一笑,“不敢欺瞒娘娘,我本与章贵妃无冤无仇,她却屡次为难我,女儿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希望她影响我的心情,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仅此而已。”
皇后似笑非笑,虽然她并不相信乔弈绯,但只要乔弈绯和自己的目的一致,她也不在意。
章贵妃不计后果拿乔弈绯泄愤,以致触怒皇上,对皇后来说,当然喜闻乐见,不过,能在关键时刻不偏不倚地出现在栖霞宫,坏章贵妃的好事,章贵妃一定会把罪名算在自己头上。
其实,皇后和章贵妃明争暗斗多年,双方积怨深似海,多一件少一件也无妨,皇后的笑容转为温和优雅,“宁乐郡主,这一次,本宫不介意替你背一回黑锅,不过,你要记住,这宫里从来不缺聪明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乔弈绯毕恭毕敬道。
皇后望着乔弈绯绝美的姿容,意味深长道:“若有下一次,本宫就不会那么及时出现,干脆等你受遍栖霞宫三十道刑罚,再来个人赃并获,对本宫来说,结果岂非更加完美?”
这般赤裸裸的警告让乔弈绯打了个冷颤,皇上的及时出现,章贵妃一定会认为是皇后干的,皇后无意间替自己背了黑锅。
虽说皇后是受益方,但她还是在警告自己,一切阴谋诡计都瞒不过她,这一次她不追究,但不代表允许自己还有下一次的胆大妄为。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民女在你面前不敢自称郡主。”乔弈绯诚挚道:“若是能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民女万死不辞。”
以前因乔弈绯马上要嫁到北燕去,皇后就算觉得她机灵聪慧,也没多上心,但经过栖霞宫一事,皇后改变了主意,章贵妃恐怕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真正被谁设计了?从这一点来看,乔弈绯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你能为本宫做什么?”皇后凤眉微微一扬,轻柔的眸光掠过她艳绝的脸颊。
“我能让娘娘开心。”乔弈绯言简意赅道。
皇后微怔,随即轻笑起来,秦湛有着和她相似的眉眼,乔弈绯忽然想起秦湛,心神竟有刹那的恍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很快收回心神。
“好,本宫给你个机会,你需要本宫做些什么?”皇后眸光锁定乔弈绯,对后者表情的变化视若无睹,她喜欢这样的聪明人,心照不宣,一切不需明说。
“娘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看戏就好。”乔弈绯垂下眼眸,唇角却不经意勾起。
皇后离开合欢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乔弈绯也是真累了,在栖霞宫险象环生,若是皇上皇后迟来一步,自己就真的要遭受针刑了。
宋夫人进宫来为绯儿送嫁,绯儿马上就要和乌兰亲王大婚了,对她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
“义母,我好困啊。”乔弈绯打了个哈欠,“听说明天三更就要起来,我要去睡觉了。”
宋夫人心疼地望着绯儿,虽然母女缘分尚短,但她是打心底疼爱绯儿,“好,这次虽然时间紧,不能按照平常皇室郡主的规格办,但也绝不会辱没了你,你抓紧时间睡一会,明天还要一整天呢。”
瑶环和刘珊伺候小姐休息,瑶环感叹小姐真是心大,头一次住在宫里,是为了第二天出嫁,而且在大夏拜完堂之后,就要启程前往北燕,从此山高路远,永离故土,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乔弈绯却似全无烦恼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出意外地梦见了秦湛,梦中的他穿着天蓝色锦袍,俊美而高雅,不染尘埃,仿佛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流云般飘渺…
“绯儿,快醒醒。”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宋夫人柔和的声音,“该起来了。”
乔弈绯迷迷糊糊又翻了个身,“好困,我还要再睡。”
宋夫人哭笑不得,“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能任性胡闹。”
“我才睡着,又把我叫醒?”乔弈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不满道:“让我再睡一会吧。”
“不行。”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坚持,“你要起来更衣梳妆,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祭拜祖庙,再和乌兰亲王在朝天门行跪拜大礼,一切都有章法可循,不可误了吉时,否则会不吉利的。”
乔弈绯置若罔闻,宋夫人无奈,只得示意瑶环强行把绯儿拉起来。
瑶环和刘珊二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姐从床上拉起来,乔弈绯却只是坐在床边发呆,宋夫人扬声道:“进来吧。”
随即进来一列穿着喜庆的宫女嬷嬷,手中端着大婚喜服,是内务府按照乔弈绯的尺寸赶制出来的。
一袭奢华的流光云锦染成耀眼的大红色,上面用金线绣满了鸳鸯石榴图案,腰间一条吉祥云纹腰带,外罩一件云金缨络霞帔,裙摆上有百子百福花样,华丽而精致,火红而炙热。
宋夫人和瑶环帮乔弈绯把嫁衣穿起来,裁剪得体的嫁衣包裹着乔弈绯修长玲珑的身材,相得益彰,浑然天成,瑶环惊叹道:“小姐你穿上这身嫁衣实在是太美了。”
宋夫人也不住点头,看着义女出嫁,心里总是难舍难分,轻声道:“开始梳妆吧。
虽然乔弈绯没睡醒,但宫女手艺细致精巧,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弈绯的新娘妆终于化好了。
白皙无暇的肌肤,脸颊上透出淡淡粉色,若春晓之花,娇艳欲滴,对乔弈绯这样的绝色美人来说,化妆无疑是锦上添花,使得她整个人说不尽的天姿国色,道不尽的艳压群芳。
连常年跟在小姐身边的瑶环也惊呆了,小姐的美一直是她的骄傲,可看到这样截然不同的小姐的时候,她再一次被震撼。
今日的小姐不同往常的恣意明艳,而是高贵如兰,美艳无双,只看一眼,便容易沉沦进去,这样光耀夺目的小姐,世间最美好的景色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宫里已经响起了礼乐声,再欢庆的礼乐,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惆怅,宋夫人望着芳华绝世的绯儿,心情复杂,这样的绯儿,恐怕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底升起浓浓不舍,“绯儿,待会文武百官进宫之后,你就没办法进食了,要等到晚上,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瑶环也眼睛红红的,虽说小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可从此以后要远离自己熟悉的故土,难免觉得伤感。
“怎么跟只兔子一样?”只有乔弈绯没心没肺,一边喝着银耳汤,一边调侃道:“我今日是要成亲,又不是上刑场,你们干嘛一个个哭丧着脸?”
“胡说什么?”宋夫人连忙呵斥道:“今日是大婚的日子,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等你吃完了,我来给你梳头。”
大夏习俗,姑娘出嫁前要由至亲之人梳头,宋夫人一边梳着绯儿乌黑柔顺的长发,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逄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宁乐郡主,该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刚梳完头,一名内侍就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