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皇叔,你在说什么呀?”
礼亲王不耐烦了,这些年他一直照顾这对孤儿寡母,没好气道:“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非要撕破脸你才满意?我劝你不要再上蹿下跳,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他拂袖而去,丢下常太妃母子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家人,却向着外人?
佟佳惠心头窃喜,假装贤惠道:“姨母,礼亲王爷怎么会为镇国公府的人说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常太妃冷冷瞪了她一眼,脸庞显得越发刻薄,秦渤本就不喜徐槿楹,又见她不守妇德,居然带着娘家人上门来闹,索性道:“徐氏如此不贤,不要正好,母妃您别生气,我这就一纸休书,丢到他镇国公府去。”
“住口,你懂什么?”常太妃目光阴鸷,她哪肯失去镇国公府这个强大的助力?
就算渤儿休了徐氏再娶,恐怕也很难找到像镇国公府这样显赫的家族嫡女做郡王妃,“想让我们乖乖如了他们的愿,想得美!”
秦渤糊涂了,“你要干什么?”
望着渤儿脸上醒目的疤痕,还有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瘸腿,常太妃的心一阵阵绞痛,挺直腰板,“当然是去慈宁宫。”
秦渤明白了,当初是太后保媒,太后最是爱重颜面,徐氏想和离根本不可能,只要太后出马,不怕徐氏不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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铖王府。
乔弈绯心不在焉地帮秦湛磨墨,“秦湛,你说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秦湛头也没抬,“不知。”
“鬼才信你呢?”乔弈绯翻了个白眼,“你就告诉我嘛。”
秦湛放下手中笔,乔弈绯立即殷勤地将煮好的茶奉上,“殿下请喝茶。”
秦湛眸瞳漆黑,“无事献殷勤,你想做什么?”
乔弈绯不好意思笑笑,“殿下向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我就是纯粹好奇嘛。”
秦湛优雅地喝了一口茶,一眼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开门见山,“太后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乔弈绯不以为然道:“太后纵然身份尊贵,可也是人啊,其实,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运作得当,就可以转变为可能。”
秦湛凝视着这张笑靥如花的脸,“就算太后知道常太妃做的事,知道徐氏受过的伤,为了皇家颜面,也断不会允许和离。”
“如果常太妃主动求太后准允呢?”乔弈绯眨眨眼睛,晶莹璀璨,话里有话道:“那会怎么样?”
秦湛眸光微动,“你能想到的,镇国公府未必想不到,只是…”
“只是他们品行高洁,不见得会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是吧?”乔弈绯冷笑道:“可你也别忘了,常太妃阴险歹毒,不择手段,已经彻底惹怒镇国公府,两家撕破脸势在必成,镇国公府的人也不至于迂腐到有把柄也不用的程度。”
秦湛显然对常太妃没兴趣,对其人品如何更没兴趣,淡淡道:“太后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那你说一定会娶我为妻,太后会同意吗?”乔弈绯话锋忽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湛俊美的脸。
秦湛微怔,“这不是同一件事,不可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就是同一件事啊。”乔弈绯挑眉道,“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深信不疑,既然你笃定她会同意你娶我,为什么就认定她不同意和离呢?何况,我为秦渤准备了一份让他惊喜的大礼,不送给他岂不可惜?”
秦湛唇角弯起一道浅淡的弧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来求我就行。”
“谁说要求你了?”乔弈绯莞尔一笑,妩媚而甜美,“我请殿下做事,向来是银货两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再合作一次?”
秦湛也不客气,“一口价,两万。”
乔弈绯不满道:“你也太黑了,是谁说要娶我的?既然将来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这么见外了吧?”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你我尚未成婚。”秦湛不为所动,“你不愿意就算了。”
“秦渊鸿!”乔弈绯咬牙切齿道,“你不去做买卖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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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太后近年来深居简出,潜心礼佛,若不是这次常氏在她面前哭诉告状,她也不会再来过问这些外事。
太后对气氛古怪的两方人马视而不见,接过宫人呈上的清茶,慢慢地啜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老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是至理名言,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解决,非得闹什么和离?传扬出去,终究惹人笑话。”
常太妃面呈得色,只要有太后在,就给这门婚事上了紧箍咒,谁也挣不脱。
太夫人神色平静,“太后有所不知,我孙女和昭郡王已是相看两厌的怨偶,与其互相憎恶,不如和离,放各自一条生路。”
真是给脸不要脸,常太妃瞬时变了脸色,不过碍于太后在场,不敢发作。
太后尽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常氏是什么人,太后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她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虽然昭郡王是在自己膝下养大的,却并不是她亲生的,总归隔着一层肚皮,何况昭郡王很早就薨逝了,太后和常氏更不亲近。
但太后不会厚此薄彼,更不愿意留下一个刻薄的恶名,平时对常氏的请求,只要不太过分,基本都会应允,包括为秦渤求娶徐氏长女。
虽然常氏贪婪自私,目光短浅,但这并不是什么大罪过,而且豪门内宅,此事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太后虽然不问外事,但自己保媒的婚事坍塌了,她的脸面总归是不好看。
太后气定神闲,“常氏,你意下如何?”
常太妃忙道:“母后,臣妾性子急,平日是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后定然会好好教导渤儿,夫妻和睦相处,方是福气,只是太夫人还在气头上,不愿意给臣妾这个面子呢。”
太夫人冷嗤,请太后出马,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只是,她不吃这一套了。
“太后娘娘,我孙女在昭郡王府种种过往,为着两家颜面,我不愿细说,如今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恳请太后开恩,准许两人和离,我感激不及。”太夫人沉声道。
太后的目光看看常氏,又看看太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她精明了一辈子,当然看得出定然是常氏做了令太夫人和镇国公夫人震怒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后果。
但是,她没打算同意,一国太后的脸面不要了吗?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也逐渐冷了下来,“太夫人,皇家还从未有过和离的先例,镇国公府是仗着有先祖功勋,不把哀家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吗?”
这话说得极重,而且太后和太夫人一向私交不错,她在赌,赌太夫人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开罪她这个太后。
没有十恶不赦的罪孽,怎能开口闭口就是和离?皇家尊严何在?太后颜面何在?
太夫人一想到阿槿,心就如针扎般痛,“太后恕罪,我并无此意,只是,我镇国公府实在没办法和昭郡王府再做亲家。”
气氛骤然凝滞,太后猛然把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碎裂声。
她礼佛多年,显然是动了极大的怒火,吓得宫人们齐齐下跪,“太后息怒。”
常氏虽然跪了下来,唇角却翘得极高,镇国公府以为说服了礼亲王,就心想事成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在这儿呢,想和离,没门。
太后的压力如山般压过来,太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对视一眼,但她们绝不能退缩。
之所以没有告诉太后常氏做的卑劣事,是因为就算太后知道了,为了皇家颜面,也只会训斥常氏一番,对和离之事没有任何影响。
而阿槿身体的秘密,因为她本人还不知情,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阿槿知道了,那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常太妃道:“都是臣妾的错,母后息怒。”
事情闹成这样,常氏功不可没,太后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能让哀家省省心?”
“臣妾知错。”常太妃认错的态度极好。
太后望着太夫人的方向,忽对常太妃厉声道:“哀家平日是怎么和你说的?一定要把儿媳妇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子女夫妻和睦孝顺,才是最大的福气,太夫人向来温顺敦厚,肯定是被你气极了,才说出这样的狠话。”
“母后…”常太妃心里委屈,刚想辩解,就被太后打断了,“哀家训你,你就好好听着,真是没规矩。”
“母后教训的是。”常太妃心领神会,忙道:“太夫人,亲家母,都是我不好,我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以后会一定会改的,一定会好好疼爱阿槿。”
太夫人更明白太后的意思,当着自己的面狠狠训斥一番常氏,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事情就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切都可以涛声依旧。
可惜,这个歹毒的女人无论道多少歉,都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自己不稀罕,所以,太夫人也不表态。
常太妃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有宫人匆匆进来,附在太后耳边说了一句话。
太后瞥了一眼常氏,淡淡道:“昭郡王派人来说府里有事,让你马上回去一趟,你先下去吧,哀家还要和老姐妹好好聊一聊。”
府里能有什么事?常太妃满腹狐疑,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渤儿的亲随贺江满头大汗,“太妃,可算见到你了,郡王正在府里等你呢。”
“没规矩,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心情很好的常太妃训斥道。
贺江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