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详情的常太妃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原来一个叫姜小卫的村民有个未婚妻在城里一家酒楼做女侍。
秦渤碰巧去那酒楼喝酒,见那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调戏那姑娘,谁知那姑娘是个烈性子,羞愤不已,居然跳河自尽了。
姜小卫痛失未婚妻,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未婚妻自杀的原因,一气之下带着姑娘的父母来京兆府衙门告状了。
常太妃气得浑身颤抖,“渤儿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和那种寒酸的小贱人有什么关系?这个什么姓姜的一定是穷疯了,居然跟疯狗一样胡乱咬人?”
贺江不敢说话,身为郡王心腹的他知道太多太妃不知道的郡王私事了,至于玩女人,正餐吃多了,吃吃野食调调胃口也不难理解。
“太妃,现在怎么办?”贺江的话迫使常太妃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本已经焦头烂额的她,又遇到这事,可谓雪上加霜。
每当六神无主的时候,常太妃就痛悔老郡王的早逝,否则,也不至于自己一个女人苦苦支撑。
常太妃就是再蠢,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巧,区区一个泥腿子,敢到京兆府告当朝郡王,若说背后没有人教唆怂恿,打死她都不信。
至于背后是谁?还用得着说吗?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敦厚儒雅的镇国公府的手段也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辣。
不过,常太妃很快在心里权衡了轻重缓急,姜小卫的事恐怕是镇国公府向自己施压的警告,告诉自己,如果敢耍花样,他们有的是办法让秦渤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她的双腿如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感觉到一只看不见的黑手笼罩着一切,狠狠掐住了她的咽喉,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过,她也觉得不太对劲,这么狠的手笔不像是自诩清正磊落的镇国公府干出来的。
但这个怀疑只在脑海里闪一下就过去了,立即就被对镇国公府的汹涌仇恨所取代,常太妃厉声道:“你马上去一趟京兆府,韩秋河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
若在平日,只要拿出郡王太妃的名号,身为京兆府尹的韩秋河绝对不敢不给面子,但此时常太妃却不敢乐观。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世态炎凉,多的是人落井下石,若镇国公府的人再在背后使绊子,就可真是祸不单行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镇国公府,和离就和离吧,对镇国公府充满了怨恨的常太妃此时同样对徐槿楹恨之入骨,喝了那么多药,却还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早些滚蛋也好,只是可恨,不得不给她和离的名分。
不出意外的,震惊的太后将常太妃骂得狗血淋头。
当年求着自己出面保媒,如今又舔着脸求自己准允和离,也相当于在天下人的面前自打嘴巴,太后对常太妃的厌恶简直到了极点。
以前太后虽然不喜常太妃,秦渤虽不是太后的亲孙子,但老郡王毕竟是太后养大的,这么多年,双方面上功夫也过得去,太后从未有过如此震怒的时刻,对常太妃劈头盖脸一通怒斥。
此时此刻,万般屈辱和责骂,羞耻和难堪,常太妃也只能照单全收,她在慈宁宫外长跪不起。
太后也不为所动,最后常太妃体力不支,晕倒了宫外坚硬的石板上。
太后听闻之后,面无表情地命人将她送回郡王府,并急召礼亲王入宫。
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懿旨从慈宁宫发出,准允昭郡王夫妇和离。
这道懿旨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可是大夏开国以来,头一次宗室的和离。
而昭郡王和镇国公府嫡长女的婚事,不少人还记忆犹新,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由得让人遐想连篇,议论纷纷。
同时,太后再也不准常太妃踏足慈宁宫,可见真是恼火到了极点。
徐槿楹听到消息的时候,如释重负,从此再也不必忍受阴阳怪气的秦渤和刻薄偏私的常太妃了,哪怕背着和离的名声,她也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镇国公夫人喜极而泣,总算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终于摆脱了昭郡王府那个火坑,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而常太妃的心就被抽空了一样,才短短几天,她已经肉眼可见地老了,没有心思听戏唱曲了,只有在看到长孙的时候,才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她数次派人去镇国公府问消息,镇国公府却不冷不热,只说让等待。
她心里窝火,却又不敢把事情闹大,一颗心终日七上八下,抓心脑肝,食不下咽,折磨得她都快要疯了。
秦渤也好不到哪里去,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五十万两的事爆出来,神仙也救不了他。
佟佳惠敏锐地察觉到府里有事,本来徐槿楹被赶走,她心花怒放,但姨母和表哥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试探了表哥好几次口风,都被训斥了一顿,便也不敢多问。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王府管家根本拦不住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为首的是魏嬷嬷,昂首道:“我们家大小姐已经和郡王和离了,按照规矩,大小姐当初嫁入郡王府的嫁妆,要如数带回去,我们今天便是来搬嫁妆的。”
管家急得满头大汗,“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去禀报太妃吧?”
“你去禀报你的,我们去搬我们大小姐的。”魏嬷嬷面无表情道:“走。”
涵真在前面带路,一路长驱直入去往徐槿楹往日住的院子,在王府憋屈了好几年,今日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指挥着家丁,“里面的东西全是我们大小姐带来的,全部搬走。”
常太妃闻言急匆匆赶过来,见家丁们居然已经开始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厉声道:“放肆,你们这是干什么?”
魏嬷嬷欠身行礼,“见过太妃,依照大夏律,和离的女子可如数带回自己的嫁妆,奴婢今日便是来搬嫁妆的,这是当年的嫁妆单子,太妃请过目。”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府上放肆。”常太妃虽然疾言厉色,但她自己都知道这话没什么威慑力。
果然,魏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昭郡王府这么大的基业,总不至于还想吞我家大小姐的嫁妆吧?”
看着镇国公府家丁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常太妃如坐针毡,为了挽回尊严,当即拉下脸,“搬嫁妆就搬嫁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好好盯着,如果有手脚不干净的,想乘机携带私藏的,决不轻饶。”
常太妃一向道貌岸然,庄重端庄,几时有过这样被人欺负到鼻尖的狼狈?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是!”
深知内情的魏嬷嬷同样对常太妃恨之入骨,只是碍于身份有别,她不能像国公夫人那样公然表达愤怒,“太妃放心,我们镇国公府最重规矩,不会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也绝不会让别人贪我们的东西。”
常太妃心头一跳,当初为了填补五十万两的大坑,徐槿楹拿出了嫁妆,卖了不少田庄铺子,难不成镇国公府还想算这笔账?
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涵真一边指挥人搬东西,一般核对嫁妆单子,过了一会,她目光闪了闪,附在魏嬷嬷耳边说了几句。
果然,魏嬷嬷拿着嫁妆单子走了过来,“太妃,奴婢清点过了,少了不少东西,我们来的时候太夫人吩咐过了,务必要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常太妃脸都绿了,“徐氏的嫁妆一向是她自己保管的,我怎么知道她用到哪里去了?”
魏嬷嬷显然胸有成竹,“大小姐嫁入郡王府才三年,嫁妆就短缺了这么多,奴婢粗粗算了一下,加起来恐怕有十万两之多,真不知道大小姐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说堂堂郡王府,需要靠大小姐的嫁妆才能度日?”
“住口!”常太妃气得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这就是镇国公府的家教和规矩?”
这话放在以前有威慑力,但如今没用了,倒显得苍白可笑,魏嬷嬷不紧不慢道:“太妃此言差矣,我虽是个奴婢,却也懂得大夏律例,女子的嫁妆是要原封不动带回的,大小姐从不喜挥霍奢侈,这十万两到底去哪里了呢?”
常太妃冷哼,“人心隔肚皮,何况你只是个奴婢,你怎么知道她挥霍到哪里去了?”
“当初大小姐出嫁的时候,送嫁的队伍从城头排到城尾,今日搬嫁妆,郡王府门口看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同一拨人?”魏嬷嬷喟叹道。
“你想要挟我?”常太妃咬牙切齿道,镇国公府可真是赶尽杀绝啊,亏得自己以前还以为他们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呢。
“不敢!”魏嬷嬷语气缓和下来,“奴婢一直谨遵太妃的教导,盼着郡王和大小姐好聚好散,如今十万两嫁妆不翼而飞,奴婢回去也不好交代,太妃总该给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