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房里,一位妙龄女子正在抚琴,只见她容色温婉,皮肤白嫩,玉指纤纤,整个人流淌出似水的温柔,一双眼睛更是仿佛会说话般水汪汪醉人,好一个出挑的美人。
秦湛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头,微微闭目,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旅途劳累睡着了,姿势优美,一动不动。
乔弈绯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眸光在那姑娘身上停留片刻,不但不恼,反笑道:“真不愧是当下最红的姑娘,不但长得千娇百媚,这琴也弹得好!”
见有人进来,那姑娘停了抚琴的动作,柔柔地站起身来,“奴家妙雨见过郡主。”
乔弈绯望了一眼岿然不动的秦湛,微微一笑,“妙雨姑娘不用客气,我只是担心殿下喝多了,影响明天赶路,所以过来问候一番,既然殿下无碍,我就不影响他消受美人恩了,告辞!”
“恭送郡主!”妙雨低着头道。
乔弈绯出去的时候体贴地关好了门,季承本以为会从她脸上看到怒火,没想到这么淡定,狐疑道:“郡主…”
“嘘!”乔弈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调侃道:“云州人素来好客,也定会好好招待你,可你却不识趣,专门在这儿杵着,也不怕影响你家殿下的良辰美景?”
季承脸色一红,师爷自然也为他安排了美人,但他不敢离开,好在乔弈绯说完就飘然而去,他摇摇头,女人的心真是搞不懂。
室内,妙雨见殿下纹丝不动,轻声唤了两声,“殿下,殿下!”
却没有任何回应,妙雨款款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眼神渐渐没有了刚才的柔情似水。
睡着的殿下如美玉雕琢的谪仙,妙雨眼底掠过一道诡谲之色,一双酥手朝着他的衣领伸去,似乎要帮他解开衣服。
可是,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在就要贴近秦湛领口的时候,手中蓦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挽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锋利的匕首就抹向了秦湛的脖子。
不过,妙雨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道推开,中了闷闷一掌,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般剧痛,身体陡然飞了起来,重重撞在柱子上,随即摔了下来,呕出一大口血,匕首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妙雨不敢置信地看着刚才仿佛在沉睡的男人,一双眼眸哪有半点迷醉的样子?
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幽凉,冰冷,阴寒,仿佛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妙雨浑身凉透。
听到里面的动静,季承立即闯了进来,脸色大变,“唰”的一把抽出剑,指着地上的妙雨,厉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妙雨一击失手,知道中计,就要咬舌自尽,季承眼明手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顺手取出了她藏在口中的毒药,“想死?没那么容易,抓起来!”
妙雨受了重伤,满嘴是血,一双眼睛却恨恨地瞪着季承,更准确的说是他身后的秦湛,扬起脖子,视死如归,“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湛冷笑,“硬骨头,本王见得多了,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妙雨忽然觉得连骨头都在发冷,眼神一厉,猛一咬舌,不过慢了一步,季承已经迅速卸掉了她的下巴。
“来人,有刺客!”
原本花好月圆的驿馆仿佛陡然间注入了一锅热水沸腾起来,无数的侍卫涌了进来,将驿馆团团包围起来。
听说安排给殿下的女人居然是个刺客,云州官员吓得腿脚发软,三魂去了七魄,这样一来,广德侯也好,文宁伯也好,都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
文宁伯更是怒气冲冲,对夏樊山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夏大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樊山脸都白了,若是铖王在他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别想活了,看着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的铖王,惶恐不已,“殿下,下官真的不知情啊,接待的具体事务一直都是周副使安排的。”
季承面呈怒色,“周副使人在何处?”
夏樊山万万没想到居然搞出了谋刺皇子的大祸,一个头两个大,立即呵斥道:“你们还不赶快去把周副使传过来?”
“慢着。”季承派了两个下属,“你们随他们一起去,把人抓过来!”
广德侯刚才兴致正浓的时候被打断,自然也没什么好心情,烦躁道:“殿下没事吧?”
秦湛面不改色,“无碍。”
不过,广德侯见秦湛也召女人,唇边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男人嘛,骨子里都一样,出门在外,身边没个女人泻火怎么行?只是,这么巧,召了个刺客?不知韶华郡主知道了作何感想?
情势所逼,文宁伯不得不假惺惺关心道:“殿下,听说你房里有刺客,可把我吓坏了,看殿下现在安然无恙,我一颗心才装回肚子里,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秦湛淡淡道:“伯爷费心了。”
文宁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又不好发作,便试探道:“听说那女刺客抓住了,到底是什么来头?”
季承应道:“这刺客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广德侯冷哼,“世上没有锦衣卫问不出来的刺客,伯爷放心,审出幕后主谋是迟早的事。”
夏樊山心忧如焚,不知道周副使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混入女刺客?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没一会,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派出去的下属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周副使悬梁自尽了。”
满堂皆惊。
夏樊山身子一软,意识到大事越发不好了,广德侯冷笑道:“夏大人好快的手法,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了?”
夏樊山做梦都没想到,会招来这么一个弥天大祸,惶恐地看向秦湛,“殿下,侯爷,这事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夏大人是云州刺史,地处云州驿馆,就在夏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有刺客混入,行刺殿下,现在副使死了,夏大人倒是推得干净啊!”文宁伯似笑非笑道。
“下官冤枉!”夏樊山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忽道:“殿下,听说刺客已被抓住,恳请交给下官审问,下官一定会将背后主谋查个水落石出。”
“夏大人当别人是傻子吗?刺客是重要人证,若是交给夏大人,怕是很快就又畏罪自杀了吧?”文宁伯嘲讽道。
“殿下明察,就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行此悖逆之举啊。”夏樊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殿下明鉴,只要把人交给下官,下官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广德侯眉头紧皱,“戒备森严的驿馆,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夏大人别忘了,公主还在此下榻呢!”
对了,还有公主,夏樊山一脸凝重,“请殿下,侯爷,伯爷放心,事发之后,下官立即调动府衙官兵保护驿馆,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至于幕后主谋,下官会立即彻查。”
“殿下,师爷抓来了。”
人高马大的侍卫将身材瘦小的师爷往地上一丢,那师爷听说安排进去的姑娘居然是刺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鬼哭狼嚎,“冤枉啊,小的是找了翠红阁的妙雨姑娘,还是小的亲自去翠红阁接的人,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小命都未必保得住,师爷身子瘫软在地,牙齿直打哆嗦,战战兢兢,“妙雨是翠红阁的头牌,今晚本来已有客人,是小的对老鸨连哄带吓,才把妙雨接进来侍奉殿下,真不知道什么她竟然是刺客啊。”
文宁伯脸色沉了下来,“妙雨在翠红阁多久了?”
师爷只为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敢有半点隐瞒,“有一年多了。”
虽说朝廷律例官员不得狎妓,但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无人告发,谁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云州官员才找当红的姑娘来伺候这些勋贵人物,没想到居然出大事了?
秦湛终于开口了,语气冷淡却锐利,“立即查封翠红阁,严查一切和周副使有关的人。”
“是,下官立刻安排!”夏樊山慌忙出去了,望着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的驿馆,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闹哪样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靖乐公主,靖乐急匆匆赶过来,却被侍卫拦住了,“对不起公主,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走动。”
靖乐一听就急了眼,“大胆,居然敢挡本公主的驾?找死吗?”
“殿下吩咐过,驿馆里可能还有刺客同伙,不可大意,请公主立刻回房。”侍卫一脸的不通融。
靖乐还要发火,一旁的乔弈绯劝道:“公主,殿下也是担心您的安危,万一真的还有刺客呢?还是呆在房里安全。”
靖乐想了想,最终狠狠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乔弈绯望着变得草木皆兵的驿馆,思虑片刻之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季承的声音,“郡主,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