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讯室里,打开灯,毛小芳拿手捂了眼睛,突然之间出现的光亮,让她很不适应。
片刻之后,他还没有开口。
倒是毛小芳先说话了:“警官,你不需要问什么?我只会说,富长贵他该死,我做梦都想要他死,他真的是死在我的手里头的。”
毛小芳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誓将沉默进行到底,倒让易天一筹莫展。
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小王睡眼稀松。
“天哥,大晚上的又在想案子呐,别太辛苦了。”
车子停在大门前的空地上,他并没有急着走,摸了摸口袋,这是一个资深烟民的习惯性动作。
掏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戒烟了。
站在车身前,打开手机APP,那个熟悉的红点还在西湾公寓内,遂放下心来。
收起电话,准备上车的时候。
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在这个夜里让人听起来有点兴奋。
是富长贵公司的张经理。
张经理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易警官,有个信息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毕竟富总已经去了,我不想揭他的伤疤。”
“那你打这个电话是几个意思?张总,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电话那头的语气仍然十分犹豫:“我……我只是觉得这或许跟富总遇害有关联。”
易天的声音威严起来:“张总,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不说,等着它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吗?”
电话那头张总才吞吞吐吐道来:“警官,其实吧,我跟着富总十来年了,他一抬手一跺脚,我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其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那样……”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那样什么?”
“那样……无情吧,其实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什么苦衷?”
“大概在九年前,那个时候,富氏集团也还在起步阶段,那年公司年会的时候,富总一家盛装出席了年会。那个时候的富总确实意气风发,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对象。但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让富总的性子变得乖张起来。”
“什么事?”
“那天,公司前不久才签下了一个大单子,席间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富总,一双儿女坐在旁边,简直就是人生赢家。杯光交错之间,有人酒喝多了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富总当场黑了脸。”
“什么话?”
“有人说,富总的一双儿女生得那么俊美,跟富总一点都不像。”
说实在的,易天在见到毛小雅和毛小致的时候,也觉得这两个孩子生得十分秀气,和五大三粗,扁平脸的富长贵确实不像。
他并没有在意,认为这只是母亲的基因强大了一些,如今看来,果然是有问题。
张经理继续:“其实,公司私底下早就有人在议论了,有几个闲来无事好嚼舌根的人,被我开除了,底下的人才有所收敛。这一次,那个人简直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好在富总并没有发怒,只是一笑了之。”
易天有点急躁:“张总,你能说重点吗?”
“第二天,富总就拿了两根头发,然后发了狠一般在自己头上拽了一撮头发下来给我,让我去做亲子鉴定。几天之后,鉴定结果出来了,两个孩子果然与富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这就是两个孩子都姓毛的原因吗?”
“是的,那之后不久,两个孩子都改了姓。然后,富总也搬离了那个家,在外租了一间房子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就在海边买了那一栋别墅。”
“那,两个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张经理有些不太确定:“应该不知道吧!因为那天拿到报告的时候,富总交待这件事一定在烂在肚子里,包括他的家人。”
“那给孩子改姓,家里人都不怀疑的吗?”
“富总说,因为生意场上,总不免会得罪一些人,给孩子改了姓是为了保护他们。”
“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一件事到底是富总内心的一道疤,那之后,我也不敢提及。富总也没有交待我去查证,我想,他应该是不想再追根究底吧!说到底,这件事越深究伤得越深。”
孩子的父亲是谁,说起来,孩子的母亲当然知道?
这则消息或许是今晚的彩蛋,也是让毛小芳说话的一个突破口。
转身再次走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小王有些意外。
眨巴眨巴了眼睛:“天哥,这案子真的这么烧脑吗?”
易天微微一笑:“不,一点都不,我看还没有你看大门的学问大呢!”
小王也跟着笑了:“天哥,你笑了,说明案子应该差不多该破了。”
这小子,倒还挺有幽默感的。
问讯室里,毛小芳对于易天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她神情倦怠,有些不愉快。
“警官,你这是何必呢?其实你不必纠结,结了案子,大家皆大欢喜。”
易天将一瓶水放在她跟前,微微一笑,坐到了她的对面。
“没有,只是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
“警官是单身吗?”
“不,家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友。”
“那,陪你聊天的不应该是你女友,而不是我这个黄脸婆吗?警官,你这样女朋友会不满意的。”
“我想,她在做我女朋友之前,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毕竟做为一个警官的女友不是那么好当的。”
毛小芳一笑:“那,我倒是挺佩服她的。”
易天话锋一转:“说吧,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毛小芳面色一怔,愣了好久,易天并不着急,她需要一点时间。
她开口了:“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你信吗?”
“其实,你不必挖空心思隐瞒的,基因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只是需要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她杯子里的水都喝干了,还将杯沿不停地往嘴前送。
“警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富长贵的死跟那个人并无关联,他是无辜的,一直都是我在利用他而已。”
“当然,有无关联,我们警方自然能判断。鉴于他和你和两个孩子的这一层关系,我们有理由将他列于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