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可偷的,我也不会报警。”
那个人的声音很沙哑,他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她突然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小偷,没有一个穷得需要靠偷东西为生的人,会将自己收拾得如此齐整,身上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他说:“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要做什么,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探讨的事情。”
她无力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家具,一张简易小桌子前。
“我认识你吗?你要跟我探讨什么?”
“你不认识我,但我昨天晚上见过你。”
“昨天晚上?”
“是啊,当你将那个小婴儿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你并不知道黑夜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你。”
“所以呢?你要跟我谈什么?那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婴儿?”
“跟我说一说吧,你为什么要抛弃他。”
“我连养我自己都费劲,更别说一个小婴儿。”
“这就是你的理由?”
“我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这一条已经足够了。”
“好吧,这条理由很充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一条生命,你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难道就不应该对他负责吗?”
“负责?先生,我需要负责吗?没有人对我负责过,我也不知道要对别人负责。”
“好吧!你有没有想过,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他会死的。”
“先生,对于他来说,死了不是比活着更好吗?”
男人突然之间觉得深深的无力之感,这个小女生,似乎跟她说不通这个道理。
也罢,反正他也不太想跟她讲道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刘燕觉得他好高啊,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
他走到门前,将门从里面反锁住。
然后,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他拿着那把刀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去。
她慢慢地后退,退到墙根处,直到无路可退。
“你,你要做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你的死期到了。”
“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个孩子?”
她脸上尽现恐惧之色。
“是的,当你放弃一个生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的生命被放弃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不同,他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并未曾体会过这个世界带给他的苦难与折磨,也不会体会到那种对生命眷恋的滋味,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你说得没错,他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他无法选择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命运。这一种老天赐给生命的机会不要也罢,死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
她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要杀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你不配是一个母亲,一个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母亲。”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倒显出不是一般的沉着与冷静。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表现得都要睿智。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凶手,就在刚才,我身后的那只手已然拔打了110,我们刚才的对话已经被电话那头的警察听到了,我相信警察很快就会过来,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识相地尽快离开。”
“哈哈……”尖锐的笑声刺激着人的耳膜。他走上前去,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的确,她拔打了110报警电话,上面显示通话时长为一分钟。
“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在我手里死去的人有多少吗?只要我想要的生命,即使警察就在眼前我也会得手的。更别说那些无能的警察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具体方位在哪里。他们,一般是在事情发生过后才会到达现场的。”
惊恐的神色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求求你,放过我好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能做什么?”
“其实,其实我……除了我的身体之外,我什么也没有。”
“哈哈,小姑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要你的身体?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你觉得我会这么饥不择食吗?”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只要你的命,我喜欢手中的刀舔着血的感觉,很爽。”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绝望了。
“那样,会很疼吗?”
“放心,短暂的疼痛之后就解脱,你再也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不过,如果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姑娘,我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你没有别的选择。”
“好吧!他叫方青,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对于我来说,知道他的名字已经足够了。”
他从桌子上的水壶里倒过一杯水递给她。
“喝了它。”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又仿佛近在眼前。
那个人还十分从容,他一点都不着急。
看着女孩喝下了那整杯水,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警笛的声音始终在巷道外徘徊,地形复杂的城中村,要找到女孩的具体位置对于警方来说,难了一点。
不是找不到,是需要时间,与生命赛跑的时间。
陌生人说得对,警察出现的地方,代表那个地方已经出事了。
女孩的最后一线希望,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抹过她的脖子之后破灭了。
警察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脖颈之处正汩汩地往外淌着鲜血,最后一丝气息也下了去。
而那个陌生人,在警察来到楼下的两分钟前才离开。
楼下一向安静的巷道里躁动起来,时不时的有人挤进来想要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凶手,他其实一直就在人群之中。
夜色之中,他的身影在城市中畅快地游荡。
一个如影随形的夜行者,夜才是他真正的舞台。
他在想,沉寂了许久的夜生活,是时候展开它新的篇章了。
如果非得要结束的话,也一定是消失了许久的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否则,他是不会停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