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锡城是死皮赖脸的磨着惜月答应,才从医院里溜出来的,虽然说,很大可能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吧,他下午的吊瓶还没有吊,伤那是还在恢复期,消炎的药不能少,不回去,那就是今天的吊水、药、检查什么的都得缺。
而且,惜月敢保证,她要是敢来个夜不归宿什么的,明天不用回家,她都能看见姜婉眉女士的“笑脸”。
蒋锡城从手下人那儿知道,袁仲诃的那一群外室和孩子们已经差不多到上海了,按照时间的先后来算,最早夜幕低垂,最晚明天早上,那一伙人就能杀到袁家这边来。他觉得自己好多了,少那么一顿药什么的,绝对是没问题的,但是,面前现在说话的是惜月啊,惜月现在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他要是敢不会去打吊瓶,就要他好看的意思。
蒋锡城为自己刚刚说的不回医院的话慌的一批。
宋将军本来想答应下来的,都打算叫下人去收拾房间了,结果惜月一句话,让宋将军想起来蒋锡城还是个需要吊水的病号,连忙劝到:“你这孩子崽,差点让你给糊弄过去了,这伤还没好呢,我这就叫车把你们送回医院。”
宋将军是那种粗中有细的直肠子,做事说话都风风火火的,他是说干就干,马上就有了要去叫人的动作。
蒋锡城现在那叫一个悔啊,当时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把吊瓶和药打包带走呢?最近可能撒娇耍赖耍过了头,惜月最近两天是学会了一种面带微笑、但暗戳戳的下“黑手”的方式,比如说还包圆了护士的一部分工作——替他扎针,怎么疼怎么扎,偏偏自己还得嬉皮笑脸的说不疼。
虽然吧,扎个针也疼不到哪儿去,但是配上惜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宋将军的动作并没有能到把人叫进来安排车这一步,蒋四儿在宋将军迈出脚的那一瞬间就将人给拦住了。
“将军放心,蒋医生也放心,少帅的药我都叫人给送过来了,现在估计就在楼下,可以不回医院。不过就是得麻烦蒋医生留下来照顾一下少帅了,毕竟得有个会医的啊,我们少帅虽然学过医,但那学的也不是治活人的。刚好也能看个热闹不是?您要是需要,我这就派人去眉山公馆送信,说您······加班?”
听见蒋四儿说所有的下午要用的药都给带过来了,蒋锡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惜月之前想过蒋锡城估计会有这么个骚操作,但是没想到的是,蒋锡城这家伙没有这么干,倒是蒋四儿把这事儿办的挺全乎的。
“嘿!”宋将军蒲扇大的巴掌拍在蒋四儿的肩上,把人拍的差点一个趔趄:“你小子,难怪锡城哪哪儿都带着你呢,心细,会办事儿。”
蒋四儿只觉得自己半边肩膀都麻了,之前听说宋将军手劲儿大,他还没放在心上,现如今被这么一拍打,蒋四儿是信了。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蒋四儿憨笑着回答,然后看向惜月:“蒋医生。”
惜月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蒋锡城,莫明觉得自己手痒,非常想给他扎上一针,抬头笑着对蒋四儿说:“那就麻烦你去给我家里说一声了,顺便把吊瓶拿上来吧,蒋锡城他该打针了。”
“唉好。”蒋四儿倒是很麻利,出去叫了个人去眉山公馆说一声,然后就把吊瓶给拿过来了。
“要不要换个屋子,这屋里只有凳子坐着不舒服。”宋将军提议。
“这个不用麻烦了,”惜月一本正经:“这些天蒋少帅躺在床上躺久了,多坐一坐,有利于恢复。”
非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蒋锡城除了胳膊上的伤,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整天在医院里活泼的跟什么似的,刚开始那天可能是头晕,还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那就是除了挂吊瓶的时候,其他时候在病房里几乎都找不到人的。
不是去蒋雅安那儿串串,就是在惜月的办公室里赖着,惜月是只要上班时间,就没有哪天是蒋锡城不在眼睛前面晃悠的。
“这样啊?”宋将军不是很了解蒋锡城没有人探望的时候的生活动态,虽有些疑惑,但是不多。
“对,是这样,我坐这儿还能看看风景。”
惜月微微一侧头,蒋锡城马上点头说是。
“这样啊,”宋将军点点头,说:“那你先吊着水,我去叫人去收拾房间,顺便再叫厨房里做桌子好菜。”
宋将军背着手走了,走之前很是友善的将蒋四儿一起提了出去。
惜月将吊瓶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捏着针头,看着蒋锡城说:“来吧,扎上。”
蒋锡城皱皱鼻子:“换只手呗。”
这两天一直扎的是左手,虽然没紫没肿之后也不疼,但是看着寒气森森的针头,蒋锡城还是觉得自己换只手比较好。
“嗯,右手拿来。”
蒋锡城递手,惜月消毒、扎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手背上就轻微疼了一下。
“你没生气啊?”蒋锡城问。
惜月笑了:“我生什么气啊?我可没生过气。”
惜月说的是实话,她呢,虽然觉得最近蒋锡城无处不在的,晃的人眼睛晕,但是一点气都没生,反而上班时间乐趣无穷起来了。
只不过,这家伙有时候挺严肃正经一个人,有时候却格外的欠儿蹬,惜月嘛,就觉得手痒痒,想给他两下,但碍于这是个伤员,就只能扎他两针解决解决手痒的问题。
“啊?”
呆呆愣愣的样子看着更像狗子了,惜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逗起来这么好玩,我干嘛生气长皱纹啊?再说了,你不是带我来看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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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将军老婆早逝,只有一个独女,现在在国外读书,这偌大的别墅,说实际点,其实也就他一个主子,蒋锡城和惜月她们留下来住,宋将军是挺高兴的。
这份高兴表达的很简单,全部表达在了饭桌上。
蒋锡城挂完吊瓶到餐厅,看着一桌子的菜,和身边的惜月露出了同款的震惊脸。
八碟八碗十六盘,全都是实打实的份量的硬菜。
“老叔,这,吃的完吗?”蒋锡城看着冰糖肘子、香酥鸡、八宝鸭、糖醋排骨等等菜品,疑惑的看向宋将军。
惜月也投过去同款目光。
宋将军摸摸自己的胡子,笑的格外的豪放:“这才哪到哪啊,能吃完,不过你有伤,有忌口,老叔给你准备了别的。”说完拍拍手,有下人端着菜上来了。
“黄豆猪手汤,清蒸鲫鱼,芋艿烧排骨,我专门叫厨房给你做的,尤其是这个黄豆猪手汤,多吃点,吃哪儿补哪儿。”
为了应和自家将军的话,厨房端菜的下人把那一盆黄豆猪手汤放到了蒋锡城的面前,比脸还大的盆,满满一盆的汤,满满的猪手和黄豆,看着就不是一个人的份量。
蒋锡城咽了一口唾沫,这是看着不像是一个人的份量,但是在宋将军家,这就是一个人的份量,宋将军的饭量在军中是一霸,非常的出名,而且这位老叔一直觉得自己也能吃很多,因为能吃是福,吃得多,力气大 。
以前只要是到宋将军家吃饭,蒋锡城是能躲就躲的,今儿个给混忘了。
抬眼看着满桌子的菜,想着宋将军说的能吃完,再抛出去惜月的饭量以及宋将军认为自己的饭量。
好家伙,几年不见,老叔的饭量这是见长啊。
“吃!动筷子!”宋将军乐呵呵:“锡城快吃,惜月是把,快动筷子,小两口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够还有,叔管够!”
惜月已经被一桌子炒的、炖的、烧的、闷的 、凉拌的硬菜给怔住了,这自家过年的饭桌子上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荤菜,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一顿饭下来,又不好去拒绝一个长辈的心意,然后饭菜虽然多但是确实也好吃,惜月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点,撑着了。
不过,她要比蒋锡城好一些,蒋锡城直接是吃的不是一般的多,他每次要停,宋将军就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吃的那么少,就和吃猫食儿似的。
然后,可能是为了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惜月明显的看出来,蒋锡城比以往多吃了将近一倍的饭。
饭后消食,两人在院子里边走边说话,讨论着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不见楚玉娥母子三人,冯高,还有彭李岸他们从袁家出来。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蒋四儿一溜烟的来了,留下来一句:“那边那群外室已经差不多要到袁家门口了。”
然后本着不打扰少帅和未来少帅夫人的原则,又一溜烟的跑了。
这群外室都带着孩子,人多,少说也有五十来号人,蒋锡城和惜月就没有上楼去二楼的窗边,而是溜达到了宋将军家的大门口。
不得不说,蒋四儿说的快要到了,那可真是快要到了,蒋锡城和惜月两人走到宋将军家大门的位置的时候,袁家的门口已经被女人和孩子们的大军给占领了。
那群女人在来的船上、火车上的时候,差不多都互相认识了,到了上海之后,又被聚集在一起,互相认识了个全。
结果就是得知了自己曾经认为的良人,其实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不仅自己是外室,还有那么多个姐姐妹妹全部都是外室,而且,孩子们加起来都几十个了,也没见他认回去哪个。
互相大哭了一场之后,在送她们来的人的嘴里了解到,“钟诃朗”,也就是袁仲诃,本人还是个将军,在上海有个大老婆,生了五个孩子,过的可不是一般的滋润。
现在这群女人的脑子里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情爱爱了,满心满意想的都是要怎么给自己讨一个公道,然后将这个乌龟王八蛋给拉下来。
这么一个人,还位高权重,那岂不是还有更多的姑娘受害!
一群人就这么来了,并推选出来了两个能说会道的打头。
这两个打头的一个叫洪珠儿,一个叫楼秀娟,也恰好是袁仲诃这些外室里面的两种情况,叫洪珠儿的年龄大些,算是袁仲诃头一批的外室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都差不多能结婚了;而楼秀娟年纪小,才刚满十八岁,还没洪珠儿最大的儿子大 ,是最新的一批外室。
这两个人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之后,公开推荐的能说会道,所以这会儿,大家也就紧跟着
大伙儿叫嚣着让当事人出来给大伙儿一个说法,给这些见不着爹的孩子们一个说法。
洪珠儿先开头,点名了自己是谁 ,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然后拉过自己的三个孩子,开始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的故事。差不多就是英雄救美,美嫁英雄。因为袁仲诃说自己无父无母一个 商人,便就信了,虽然聚少离多,但是也给他生了三个孩子,甚至家里父亲留下来的生意也愿意分他一杯羹,结果突然有一天,人再也没了消息,都以为人死了,衣冠冢都立了,结果这么些年过去了,才知道人家哪里是死了,而是编了个身份来骗她的,玩腻了就走了。
洪珠儿说完,楼秀娟接上,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然后指着身后的那些女人孩子说起来。
无外乎就是,这些人都是袁仲诃骗来的的外室和孩子们。
外面吵吵嚷嚷,都把邻居们给吵出来了,纷纷围在边上看热闹,袁家宅子里面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呢?只不过是下人们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屋里面楚玉娥那件事还没有解决,两相还在扯皮,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进去打扰,但眼见着情况不妙,附近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连对面自家将军的同僚宋将军家的门都打开了,下人们这才鼓起勇气进去给说了。过了没多久,袁家的大门总算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