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便可用来形容此刻荀谌的心情。心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留恋的?荀家素来标榜自己忠君爱国,只是,明知变法改革才是正确的,然而,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宁愿不选择变法改革,宁可让天下动荡的根源存在,也不思改变,这真的是忠君爱国嘛?
家族只是为朝廷提供一些有才能的子弟,让他们帮助朝廷打理政事,这样就能高喊忠君爱国。那袁常实行改革变法,将天下动荡的根源剔除,让天下真正的实现和平,稳定,那样的话,袁常岂不是忠君爱国之中的圣人了?只是,几个长辈显然都老了,已经不复雄心壮志,跟他们谈再多也没用,或许他们只是想幸福快乐的度过人生最后几个年华,至于天下动荡的根源能否解除,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荀汪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看好的接班人,开口说道:“友若你愿卸去家主之位,那自然是没有问题。自此之后,友若你所言所行,并不代表我荀家的立场。友若你既执意跟随幽州牧,我们几个长辈也不会阻拦,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五叔教会,谌必铭记于心!”
荀谌再次长揖行了一礼,说道:“此间事已了,接下来选举新的家主,谌不便参与。在家中也呆了好些日子,谌克日便要返回幽州,便先行下去准备,还请几位叔父见谅!”
“友若贤弟,且慢!”
正要转身离去的荀谌却是听得耳边传来一道唤声,定睛望去,却是荀悦叫住了他。荀谌心中有些讶异,他与荀悦二人素来无交往,今日在如此场合。叫住自己又是所为何事?
“仲豫兄长,不知唤小弟何事?”
“为兄对幽州牧的改革变法倒是有些兴趣,想要去幽州见识一番。不知友若可否替为兄向幽州牧引荐一番?”荀悦微笑着说到。
“仲豫兄长有请,谌敢不从命!”
对于荀悦的请求。荀谌自然是感到极为激动。荀悦愿意跟随自己前往幽州,显然是有着跟他一样的理想,可见荀家的子弟除了他和荀彧,荀攸三人之外,并非都是一群混吃等死之辈。如今袁常新入主幽州,麾下虽然说人才济济,但是,袁常却也经常叹息人手不够。而如今荀悦愿意跟随他前往幽州,这自然是一件好事。至于荀悦的能力,荀谌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荀悦小时候到几个叔父家借书自读,想来能力也不差。
“友若兄长,能否算上我兄弟二人。”
荀悦刚说完话,荀爽的两个儿子荀錶和荀衢也站出来说道。荀錶和荀衢二人如今也二十出头,正值年轻之际,也想外出干一番事业。而且他们的思想多受荀爽的影响,荀爽素来主张安黎民。而袁常的变法也符合荀爽的思想,再加上荀錶和荀衢二人未被家族利益所束缚,自然也想着跟随荀谌去幽州闯荡一番。
荀錶和荀衢二人的能力荀谌同样不知。但是,荀家的嫡系子弟教育的都不错,既然荀錶和荀衢二人愿意跟随他,他又岂会拒绝。能够给袁常带去几个家族能干子弟,想来袁常也会很高兴。
而在一边,还有一人犹豫了片刻,然后站出来,道:“友若,能否捎上我一个。”
却说这站出来说话之人乃是荀衢。荀昙生有二子荀彝和荀衢,荀彝已经去世。只留下荀攸这个儿子。而荀攸如今在曹操麾下投效,荀衢作为荀攸的亲叔叔。按理来说应该去跟侄子一起投效曹操会更加有利。不过,却因为考虑到两个原因,荀衢便生起了跟随荀谌去幽州投效袁常的想法。
首先一个原因,便是荀衢作为叔叔,若是要靠侄子才能出头,显然就会觉得有些羞愧了,荀衢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然做不出这种事;第二个原因,便是如家族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一般,他们这一脉就荀彝和荀衢二人。荀彝去世,儿子荀攸在曹操麾下任职,他若是也去曹操麾下任职,日后若是曹操败亡,那他这一脉岂不是就要没落了?而听荀谌所言,袁常似乎挺牛掰的,荀衢便生起了去投效袁常的念头。日后曹操败了,他还可以救得自己的侄子一命;至于说日后袁常败了,荀衢也可以让他的儿子去投效荀攸。如此一算,倒是个极为好的想法,两边都有人,日后自然不会出问题。
“仲启兄长愿往,弟自是替幽州牧欢迎之至!”
荀谌在欢喜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感慨,如今的荀家算是四分五裂了。荀彧和荀攸二人在曹操麾下任职;而他如今则带着荀悦,荀錶,荀棐和荀衢四人要去幽州投效袁常;剩下的人自然是待在冀州准备替袁绍效力了。虽然这样的做法也符合家族不把利益放在一块的选择,但是,这并非是出自家族的安排,而是因为各人的理想所致,却是让人不免唏嘘。不过,事已至此,荀谌也自然没什么多想的。
“你们…”
荀焘见几个人都要跟随荀谌去幽州投奔袁常,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并不认可袁常的变法,荀谌要去投效袁常,在他眼中就是家族的忤逆。而如今,竟然还有不少人跟随荀谌,怎能让荀焘不怒。
“兄长,罢了!家族素来不会干涉族中子弟的选择,既然他们要去幽州谋事,我等也不便劝阻!”
倒是荀汪,虽然如今也安于享乐,却也曾经做过族长,族中子弟投效不同势力,也符合家族的利益。只要其中有一个势力能成长强大起来,荀家便不会灭绝,所以,虽然他不认同袁常的变法,却也不会制止族中子弟的选择。
见荀汪劝说,荀焘这才作罢。
等荀谌几人走后,如今荀谌这个家主辞职不干了,自然要重新选一个家主出来。荀氏八龙八人总共有九个子侄,在曹操麾下任职的一个荀彧。如今去幽州投效的有四个,嫡系的子弟也就四个,荀衍。荀仁,荀德和荀愔四人。这四人的能力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不是很出色,也不是很差,在只有这四个人的情况下,选谁都没有区别。既然如此,自然就按照辈分来选,荀衍的年纪是最大的,老成持重自然应该选他。不过,荀衍却是自言能力不足。无法胜任家主之位,坚持不就,最后,顺位选择就轮到荀仁了。而这荀仁,却是荀焘的儿子。
而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够担任家主,荀焘先前还怒气冲冲的脸色,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上一任的家主之位,在老大荀俭,老二荀绲早丧,老三荀靖无心家主之位。最出名的老六荀爽不符合家主的条件的时候,按理来说也应该顺延到老四荀焘身上。奈何,当时选择家主的时候。几个长辈却是认为荀焘能力稍弱,不如老五荀汪,最后家主反而由荀汪担任。对此,荀焘心中自然是不服,存有芥蒂。然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家主之位终于轮到荀焘的儿子。老子比不上你,老子的儿子终于比过你儿子,荀焘又岂会没有高兴的理由。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而此刻,在冀州治所邺城州牧府衙内。袁绍自然是一脸的怒火。
却说袁绍如今是冀州牧,更是在不久之前有朝廷的使者到袁绍面前。封袁绍领并州牧和青州牧。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袁绍又为何发怒?
原来,袁绍发怒的原因就是在于他领并州牧和青州牧这件事。
之前,袁绍同意和袁常联合,就是因为袁常许诺帮助袁绍拿下青州和并州。而如今虽然袁绍同样拿下了青州和并州,但是,这跟袁绍料想中的过程并不一样。在这一次攻打幽州的战事之中,他袁绍可谓是损失惨重,十几万兵马如今尚存不过八万有余,此外,冀州库存的粮草也因为这一次的战事,消耗巨大。而幽州战事,他袁绍可谓是一点便宜都没有捞到,反而是袁常赚得盆满钵满,不仅得了幽州,更是得到刘和,公孙续等人的投效。原本,袁常要帮助袁绍出兵拿下青州和并州,袁绍能够平白获得两个州,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可是,现在想到,原来青州和并州可以如此轻易的获得,袁绍的心情就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之前,并州因为原来的州牧丁原被杀,并州牧一职已经空缺;而青州则因为黄巾余孽不断,初任青州牧被黄巾余孽杀害之后,便无人敢去青州任职。后来,刘虞被公孙续给杀害,为了笼络公孙瓒这个名将,把持朝廷的董卓余部李傕和郭汜二人便封公孙瓒为幽州牧。谁知道,公孙瓒直接扣押使者,抢下符节仪仗,自领青州,并州,幽州和冀州牧。之所以把冀州也捎带上,自然是因为跟袁绍的仇怨。
而公孙瓒败亡,并州和青州自然也就落入了无主之境,只要向朝廷派出使者,这青州和并州自然就可落入手中。李傕和郭汜二人挟持天子,大家心知肚明是叛贼,朝廷的命令是否有效,就看大家认不认可。当然,对于平名百姓而言,谁当州牧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只要不让他们的日子难过就行。而且,如今的天下毕竟还是姓汉,朝廷的任命还是有一点威慑力的。所以,只要朝廷下达了命令,拿下青州和并州自然问题不大。
如此一想,袁绍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问题。
其实只要击败了公孙瓒,他就能获得幽州,青州和并州三州。结果,他没有想到这一点,白白替袁常出兵出力,最终只获得了两州之地,怎么算这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可恶,袁常这厮竟然敢算计于我,我必不轻饶!”
袁绍一脸愤怒的说道,目光隐晦的扫向麾下的一干谋士,心中也有少许的失望。这么多谋士,竟然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一点,而袁常,能够想到这一点,难道就没有麾下谋士的功劳?当然,对于这一点,袁绍还真的想错了。在击败公孙瓒之后,郭嘉确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在此之前,郭嘉还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朝廷,还是有些敬畏的。虽然朝廷落入了李傕和郭汜之手,可是,到底还是占着朝廷的名义,一州之首的任命,在他们想来,也应该是由朝廷来安排。谁又能像袁常这个穿越者一样,想到利用李傕和郭汜来给自己谋利。
“主公,袁承志如此行径不当人弟,主公可遣使令其来邺城请罪之!”
郭图身为袁绍的心腹走狗,听了袁绍的怒骂,当即献计到。当然,袁绍是袁常的兄长,敢当场怒骂直呼其名,郭图却不敢这么做。袁绍现在是生气,可是袁绍也向来多变,谁知道过后会不会又变了样。
听了郭图的建议,袁绍却是皱着眉头思考其可行性。
作为袁绍的另一个心腹走狗,郭图的竞争对手,逢纪却跳出来说道:“主公,袁常此举却是不将主公放在眼里,主公若是不惩戒一番,袁常定然会更加无法无天。若是遣使训斥,袁常定然不会重视。不若主公遣一将出兵幽州,让袁常将幽州交由主公,如此,方能显示主公之威严。”
逢纪如此积极,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当初袁绍让逢纪和许攸二人前往渤海郡跟袁绍商讨出兵幽州之事,当时的袁常根本没有把逢纪放在眼里,反而对许攸笑脸以对,让逢纪心中极为不满。如今袁绍因为幽州一事,对袁常产生了不满,逢纪自然是趁机吹耳边风,让袁绍把袁常给撸下来。只要袁常没了这些身份,到时候,他逢纪不就可以跑到袁常面前一番耀武扬威,以解心头只恨。当然,被仇恨给蒙蔽的逢纪,却是选择性的忘记了袁常的厉害。如今的袁常,又岂是袁绍能够逼迫的了的角色?
逢纪忘记了,不代表其他人忘记了,在逢纪说完话之后,立马就有人站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