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北京城府衙之中
袁常将目光扫向刁秀儿,说道:“刁旅长,将你所探查到的消息跟大家说一下,大家商讨一番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是!”
刁秀儿神色端正的行了一礼,而后缓缓说道:“启禀州牧,据安排在玄菟郡、辽东郡和昌黎郡三郡的探子来报,前范阳卢氏之人卢俊和卢海游说乌丸首领蹋顿、高句丽西广王高德禄以及东部鲜卑首领慕容鼎出兵幽州。如今,乌丸已经开始集结兵力五万,由三王难楼、苏仆延以及前番侵入幽州的乌延统帅,向右北平郡进发;高句丽西广王高德禄也同意出兵,派遣高句丽宗室大将高建昌统兵四万,驻扎在高句丽新宾城,随时都能出兵辽东郡;至于东部鲜卑的慕容鼎至今还没有出兵,因为东部鲜卑朝堂上下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支持出兵幽州,一派并不支持出兵幽州。不过,据东部鲜卑内的细作汇报,因为有乌丸和高句丽联合出兵的原因,慕容鼎有意出兵,只不过,因为前番与乌丸一同侵入幽州的大将慕容宇极力劝阻,才暂时让慕容鼎无法下达决心。以上,便是在边境探子传来的消息。”
“嗯!”
袁常点了点头,看向在场的一众文武,问道:“诸位,对于乌丸、高句丽和东部鲜卑之事,诸位有何看法?”
袁常询问,众人自然都将目光看向了首席谋士郭嘉。不过,郭嘉却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将目光看向陈宫。如今,郭嘉已经在袁常麾下展现自己的能力,无须再继续表现。而陈宫新加入袁常势力,众人对于陈宫的能力并不太了解。所以,郭嘉自然是乐意把机会让给陈宫,他自己也能省些心思。
陈宫明白郭嘉的意思,知道自己要建立威信,也要有所作为。故此,陈宫也没有矫情,站起身整了整衣袍,正色说道:“启禀州牧,依属下来看,东部鲜卑举棋不定,定然是打算等乌丸和高句丽在占据优势之时,再出兵捡便宜,故而,东部鲜卑只需派遣一将守住边塞关口,便可保无虞;而高句丽不过一贫瘠之地,人口稀少,资源短缺,其出动四万兵力或许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只需遣一将守住辽东郡,高句丽的兵马无法进入幽州地境,无需多少时日,必然会粮草短缺,届时,州牧无需一兵一卒,便可让高句丽不战而退,也是不足为惧;故此,州牧如今首要应对的大敌,唯有乌丸一支而已。”
陈宫顿了顿,见袁常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知袁常心中的想法,思考了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乌丸乃是前匈奴分裂出来的余部,其部族凶性残忍,自朝廷将兵力集中在西面对付羌人以来,乌丸便侵吞周围部族,不断扩张,大有恢复昔日匈奴之状。如今,正当趁其尚未崛起之时,一举将其消灭,从而平定北方。”
“嗯,诸位还有何想法?”
袁常听完陈宫的解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而是出言询问,然后看向郭嘉,问道:“奉孝,你有何想法?”
“主公,属下的想法与宫台一样,如今唯一的敌人不过乌丸,东部鲜卑和高句丽不足为惧。”
郭嘉认为乌丸是大敌的想法也没有错,乌丸是前匈奴分裂出来的一支,继承了匈奴好战、凶残的秉性,且常年对幽州边境地带进行劫掠,边境的百姓多遭受其迫害。正如历史上,曹操消灭了袁谭和袁尚之后,郭嘉建议曹操北上消灭乌丸,为此,郭嘉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见,郭嘉对乌丸的重视。
当然,站在这个时代的眼光看来,乌丸确实是大敌,高句丽和东部鲜卑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但是,袁常作为一名穿越者,知道更多的内情,所以,看法自然也就跟郭嘉他们不一样。在袁常的眼中,高句丽的危害无疑比乌丸厉害百倍不止。而历史的发展,也证实了高句丽对于中原而言,是个滔天大祸害。可以说,华夏很多的灾难,都是高句丽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
高句丽最早只是一个地名,当时秦始皇出征的便是高句丽这个地方而不是高丽。显然,高丽和高句丽被混淆了。
高句丽在秦汉初期是以一个地名出现,直到汉元帝时期,也就是昭君出使匈奴和亲的时候,高句丽才建国,并且以高句丽这个地方为国家的名字。汉元帝刘爽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他爹刘病已也就是汉宣帝刘询却是大名鼎鼎,当然,更多的却是一个电视剧而被广为人知。且说回高句丽,在汉元帝之时,扶余王子**因与其他王子不和,逃离扶余国到卒本扶余,建立高句丽。因此,史书中记载高句丽在此前就已经存在,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只不过当时的高句丽并不是以国家的形式而存在罢了。
在高句丽建立国家之后,一直对中原的土地觊觎不已。高句丽太祖王之时,就对幽州的乐浪郡、玄菟郡和辽东郡发起攻势,由此导致了高句丽与汉朝的武力冲突。不过,结局很明显,以高句丽当时的力量妄图抗衡大汉朝廷,无疑是在痴人做梦,最后被汉朝廷打的迁都到丸都城。
当然,高句丽想要踏马中原的野心一直没有熄灭,一直都对幽州边境的几个郡进行局部的战争。而当时的朝廷又都将大部分的兵力安排在西面对付羌人,以致于无暇顾及高句丽。此后,中原又陷入战乱,群雄争霸的年代,高句丽更是肆无忌惮。后来,曹操平灭乌丸等异族之后,高句丽与曹魏联盟攻打当时被地方豪强占领的辽东郡等地。在曹操占领了辽东等地之后,高句丽突然发动攻势袭击曹魏大军,结果,曹操又打到了高句丽的都城丸都城,迫使高句丽东川王逃到沃沮。
曹魏摧毁了丸都城后以为高句丽灭亡了,所以很快就撤离了。不过仅仅七十年,高句丽就重建了丸都城,并开始袭击辽东,乐浪和玄菟。随着高句丽对辽东半岛的挺进,晋朝之时,高句丽美川王吞并原汉四郡的最后一郡,乐浪郡。高句丽从东北地区进入并控制了朝鲜半岛北部大部地区。开始与形成现代韩国的主体古代韩国国家百济与新罗处于激烈的军事对峙之中。朝鲜人称这一段历史时期为朝鲜历史上的“三国时代”。但是,这“三国”最初只是互相没有民族认同感的几个大型部落国家,与中国三国时期的三国都是从统一的汉朝分裂出来,人民也具有同一民族感的情形完全不同。
在华夏南北朝时期,高句丽好太王继位起,高句丽开始进入鼎盛时期。后来好太王兼并了北部的扶余国和靺鞨部落;在军事上对百济形成了绝对优势地位;并在新罗与百济,伽倻和倭的战争中迫使新罗屈服。高句丽长寿王登基后,由于百济和新罗的对抗,长寿王迁都到平壤以加强对百济和新罗的控制。长寿王延续了其父好太王的扩张政策,又吞并了一些扶余,靺鞨和契丹部落;与北魏交锋;并保持了对新罗的控制。
鼎盛之后,自然就是开始衰落,而任何一个朝代的衰落,都是离不开内部的斗争。
高句丽安藏王被刺杀后,其兄安原王继位。在安原王时期,王室间的纷争加剧。两政治集团对王位继承进行争斗。最后年仅八岁的阳原王登基,不过对权力的争夺并没有结束。反对派的幕僚们开始建设自己的军队,对自己的领地进行实际上的控制。内忧外患,高句丽北部受到游牧民族的袭击。但高句丽内部的幕僚争夺依然继续,同时,百济和新罗为摆脱被高句丽奴役的地位而开始联合攻打高句丽。
隋灭南陈统一中原后,开始要求周边国家为其臣属,并得到了其中大多数国家的认可。只有高句丽对此阳奉阴违。隋文帝时期,高句丽先发制人攻辽西,引发第一次高句丽与隋的战争。当隋文帝准备兴全中原之兵问罪时,高句丽王勿忙上表谢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于是得到赦免。但是高句丽仍旧四处联结反隋势力,当隋炀帝在突厥可汗处发现高句丽的使臣后,开始认识到高句丽是中原潜在的边患。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战争爆发,当时隋炀帝征讨的乃是高句丽,而非高丽。隋的百万大军从陆路和海上攻打高句丽,一路破城四五十余座,后来由于隋军前线将领的指挥不当,造成渡过辽河进攻的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隋炀帝第二次亲征高句丽,但因杨玄感的反叛,造成此次战役取消。隋炀帝第三次亲征高句丽时,因为高句丽连年战事造成国内弊端甚多,而且兵力严重不足,高元闻隋大军已突破重重防线,高元大惧,乃遣使请降谢罪,并交还叛逃的隋将斛斯政,隋炀帝许之,遂班师回朝。其后,隋炀帝又打算攻高句丽。但由于隋朝内乱加剧,攻高句丽的计划被取消。隋对高句丽的战争使隋朝国力锐减,并引发隋末民变。等到隋朝灭亡,也未能消灭高句丽。不过隋与高句丽的战争严重的消弱了高句丽的国力,阻止其泛滥崛起的势头,为后来李唐消灭高句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如果说东亚有个“火药桶”的话,那肯定就是朝鲜半岛了。
在华夏历史上,至少有三个王朝的灭亡和朝鲜有直接联系。如果不是隋炀帝杨广的三征高句丽,隋朝的统治很可能还能延续几十上百年;如果不是万历皇帝拼到财政破产去“抗日援朝”,明朝或许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会让努尔哈赤家族摘了桃子;如果大清国没有在甲午战争中败北,光鲜亮丽的洋务运动或许还能糊弄世界几十年。
然而,此中最让人想不通的,还是隋炀帝为什么要矢志不渝地去打高句丽,甚至打到国破家亡了也不改初衷。对于后世来说,隋炀帝此举往往被解读为非理性的疯狂行为,再或者无非就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反正就是连“保家卫国”此等水平的解释都不给一个。就华夏历史来看,将如此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发动归因于某个昏君的“疯狂”,可能也是绝无仅有的。其实,要戳破这种观点非常容易,即便隋炀帝是昏君,那隋文帝杨坚和唐太宗李世民总不是了吧,但是,这两个“圣君”级的皇帝也都打过高句丽,并且,也都没有打赢。
其实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乃是大隋王朝重建“世界体系”的关键一步,通俗地说就是,高句丽不服从以隋朝为主导的国际秩序,试图和隋朝争夺东北亚的主导权,在当时搞定突厥的情况下,大隋在东亚的唯一对手就是亦敌亦臣的高句丽。如果隋炀帝不打服高句丽,那么大隋就无法成为东亚世界的合法领袖,而这,正是中国任何一个统一王朝所无法卸责的“天下秩序”。
换句话说,要理解隋炀帝的三征高句丽,必须从“国际视野”和“国际战略”的角度来审视。
可以说,从东晋到南北朝时代,辽东乃至东北亚的主人已不是中原王朝,而是高句丽。
这就是大隋王朝建立时所不得不面对的国际形势。最让隋政权无法容忍的是,高句丽还深谙“远交近攻”之策,实现南北两面外交,长期向南朝称臣,利用南朝牵制北朝(隋),甚至还曾和南朝结成战略攻守同盟,一度还参与了南北朝的“内战”。用当代政治语言来说就是,“周边势力”妄图妨碍中原王朝的祖国统一大业。无论在哪个朝代,这显然都是大忌。
高句丽大外交最辉煌的一页是,它竟然还领衔穿针引线,华丽地组成了“高句丽、陈、突厥”的三方大同盟,完全是一副国际国内“反隋大合唱”的派头。高句丽很清楚,它赖以崛起以及称霸东北亚的基础条件就是中原王朝的分裂,一旦中原王朝统一,就是到收拾它的时候了。
果然,当隋文帝北平突厥,南灭陈朝之后,兵锋开始直指隋在东亚大陆上的最大敌人——高句丽。此时的东北亚“国际形势”仍是错综复杂:在东北,契丹和靺鞨(女真人的前身)已经臣服于隋朝,高句丽的结盟政策已基本破产;而在朝鲜半岛南部其实还有两个高句丽一直想吞并的国家——百济和新罗,为了与高句丽抗衡,也在小范围内搞起了“远交近攻”,成为了隋朝的盟友。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隋文帝调集了三十万大军进攻高句丽。隋文帝多少是看不起高句丽的,他之前在给高句丽国王的诏书中曾说:“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当然,如果高句丽如此不堪一击的话,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故事了,在此次大战中,隋朝的三十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可以说,自隋王朝立国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的,此次战败是隋朝的第一次战略挫折。
唯一可以自慰的是,高句丽也是元气大伤,国王高元在战后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也算是给了隋王朝一个台阶下,不至于****体面尽失。
隋文帝未完成的历史使命接下来就交给了隋炀帝。放在一长段的历史视野来看,隋炀帝面对的是如何终结高句丽自西晋灭亡之后,连续数百年称霸东北亚的历史性任务,只有打服高句丽,将其纳入自己主导的国际秩序,才能正式宣布,隋王朝终于成功重建了汉帝国时代的国际秩序。正如韩昇先生所说,“令高句丽臣服以建立新的国际体系,成为要建构世界帝国的隋朝不可回避的选择”,因此,征伐高句丽绝不能视为隋炀帝的好大喜功。
一个有趣的历史细节是,无论是隋文帝还是隋炀帝在出兵高句丽的诏书中都基本不提及领土问题,而是聚焦于高句丽的“不臣”,正如诏书中所说“高丽高元,亏损藩礼,将欲问罪辽左,恢宣胜略”。高明士先生在《天下秩序与文化圈的探索》中也认为,高句丽的无礼与不臣,在隋朝的国力达到足以有所作为的时候,是无法容忍的,所以诏书中也说“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这并不代表隋炀帝有政治洁癖,对于领土的历史问题漠不关心。高句丽立国数百年的历史基本上就是一部蚕食中原王朝东北领土的历史,收回领土也是宣誓国际秩序主导权的有机组成部分,但从隋炀帝的表态至少可以看出,如果高句丽愿意在称臣等国际秩序的问题上配合隋朝,在领土的问题上和隋是可以有商量的。更重要的是,隋炀帝丝毫没有消灭高句丽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正是今后中原王朝处理与周边藩国关系上的重要原则,只要乖乖称臣,无论在领土问题上,还是经济贸易问题上,都可以做出让步。
略显夸张的是,韩昇先生认为,隋炀帝在处理高句丽问题上“表现出成熟与高超的外交手腕”。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在出征高句丽之前,隋炀帝在“国际”上已基本孤立了高句丽,在“天子伐诸侯”的出兵形式上,不仅符合儒家的“威服四夷”历史观,且占据了国际道义的制高点。
既然出兵本身有充分的历史正当性,那么,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惨败的问题究竟出在哪?第一,隋炀帝在大业八年正月第一次出兵时,竟然动用了前无古人的一百一十多万大军,这样规模的出兵除了加重后勤负担之外,在军事上可谓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纵观中国历史,举凡如此大规模的出兵,往往是惨败而归,最著名的前车之鉴就是苻坚征东晋时号称投鞭断流的九十七万大军。
第二,隋炀帝进攻高句丽打的更像是一场“政治仗”,这在第一次出征时尤其明显。隋炀帝在各大军队中都设立了受降使者,一旦高句丽请降,隋军就得停止进攻,而这恰恰被高句丽军队所利用,在情势不利的时候多次以诈降获得喘息时机。
不过,对于这两点军事常识,曾经担任过平陈主帅的隋炀帝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释是,无论是出兵规模,还是“受降使者”,都说明了隋炀帝征伐高句丽意在不战而胜,试图通过炫耀武力以及展示兵势压服高句丽,这一诉求甚至压倒了在军事上击败高句丽。而对此,也恰恰再次确认了以上隋炀帝意在重建国际秩序,而不是获得领土的出兵动机。
第三,对于高句丽这样一个立国数百年的大国,试图速战速决在战略上就是非常困难的。以后来唐朝消灭高句丽的历史后见之明来看,通过持久战逐步削弱高句丽国力,最后抓住高句丽内乱的时机一举大规模出兵才是明智的。
第四,隋炀帝的出兵时机更有问题。即使隋炀帝是在做一件无比正确的事,他也是在“错误的时机做了一件正确的事”,道理很简单,隋炀帝之前动用国力过猛,又是修大运河,又是修粮仓,又是四处巡游,在出征高句丽之前理应与民休息数年。同理,在首次出征受挫之后,隋炀帝次年便再度出兵,也是这个问题。
最后,隋炀帝第三次出兵高句丽之前,国内已是烽烟四起,夸张的形容说就是,“十八处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在此情况下,隋炀帝居然还强行出兵,直接导致了大隋王朝的短命而亡。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看出,平定高句丽在隋炀帝的帝王自我认知中几乎排到了压倒一切的首要位置。
很可惜,隋炀帝输掉了这场必打之仗,更大的不幸在于,他还毁掉了一个致力于重整国际秩序的大帝国。然而,高句丽在这几场大战中也元气大伤,对此,《争霸东北亚》一书也给了隋炀帝一个相当悲情也不失尊重的历史评价:中国是用一个朝代灭亡的代价,让高句丽失去了成为东北亚霸主的最好机会。
就这样,彻底解决高句丽问题,重整国际秩序的历史使命只能留给下一个王朝来解决。而后来的李唐王朝也没有辜负隋炀帝的努力,将高句丽彻底的消灭在历史长河之中。随后,百济、新罗乃至于高丽才逐渐崛起,成为朝鲜半岛的霸主。
所以,深悉这一切的袁常自然不会再留下高句丽这个祸害,而是将消灭高句丽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至于乌丸,自然是排在高句丽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