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子和土肥原之间的猫鼠游戏还在继续着,当土肥原身边一个士兵都没有了的时候,一向穷凶极恶的土肥原这会儿是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刺骨寒冷,跛腿的丧家肥恶犬土肥原君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在泥泞的水沟里爬行着,他不想死,不想现在就死,他不敢抬头露屁股,曾经悦耳的三八步枪声歪把子机枪声如今让他闻之丧胆,混沌之中土肥原并没有听出射杀身后机枪手的是谁,在哪个方位,距离多远,用的什么步枪,土肥原君已经不关心这些了,他关心的只是子弹最好顶好是不要打在自己的肥墩墩的身体上。
瑛子看见鬼子少尉好久都不露头,也不管外围打得多热闹了,直接趴在竹楼屋顶上,把春田步枪架在屋脊上,耐心地瞄准着水沟,等待着胖鬼子露头,露头就打。
土肥原在水沟里翻了个身,左手上抓着的武士刀失去了寒光,污泥涂得武士刀面目全非,他忽然想起了天黄,想起了从陆军学校毕业时,自己站在整齐的队列里,高举双臂,高呼天黄万岁的时刻,想起了双手虔诚地接过武士刀的那一刻。
土肥原想到了武士剖腹,可眼前这脏兮兮的武士刀,怎么剖腹呢,没有了清水,没有了洁白的布帕,就连自己的肚皮也是脏兮兮的,更为关键的是,土肥原君真的不想死,不想现在就死,更何况是剖腹而死。
土肥原想起了冲绳,想起了佝偻的父亲,想起了母亲亲手切下 的刺身,想起了小妹,小妹怎么那么傻呢,从军就从军呗,怎么也不能去慰安啊,哎,冲绳,哎,天黄。
土肥原在临死之前,思绪万千,中国古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土肥原没有言语,只有哀嚎,没有善心,只有悔不当初。
独自在最前沿的军曹看着身边两个士兵都惨死了,趴在地上不敢前进,老兵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子弹打在自己的肉体中的滋味的,更是惧怕刺刀扎进肚皮的苦痛的,能趴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没准还能活下去呢。
吉田已经又恼又气了,甚至丢掉了往日所有的谨慎,站直了身子,让身边的机枪手也都端着机枪,跟着自己一起前进。
就在这时,孙排长大喊一声:“兄弟们,是时候给战死的兄弟报仇了,打——”
胡军架起机枪,“哒哒哒”就是一通发泄怒火式的扫射,正在往前冲的鬼子瞬间倒下去了好几个。
孙排长的汤普森在这个距离也近似于机枪的火力了,“嘟嘟嘟”之后也干倒了几个鬼子。
王洪和董伢子的加兰德发出每秒的“当当当”清脆的跳弹壳的声音,每一声枪响,就打倒一个鬼子。
三十秒左右的时间,吉田指挥的鬼子就死伤了十好几个,吉田看着前面倒下的士兵,气得嘴唇发紫,眼圈发黑。
“嘣。”的一声响,铁蛋的掷弹筒又送来了一颗手雷,又倒下一个鬼子,鬼子的肚子被手雷炸开了,肠子开始往外溜,可人却没死,哀嚎的鬼子躺在地上,手上的步枪早已丢掉,却不敢去触碰自己的肚皮,只好泪眼望天,可是天不藏奸。
“快快。”月松带着三哥他们继续往前跑。
看着那一声炸响,吉田忽然又冷静了下来,看来是彻底地冲不动了,吉田扯着嗓子喊着:“隐蔽。”
鬼子们终于听到了可以暂时保命的命令了,一个个躲到树干后面,边喘着气,边庆幸着自己还在喘气。
军曹借着地形的掩护,像一条从茅厕里爬出来,却看见了老母鸡的蛆,努力地涌着自己的身子,快速地爬到了一棵樟木树后面,抱着步枪,坐在地上,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