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不禁机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当下她也顾不得去看酒肉和尚是否已经断气,忙将酒肉和尚一推,滚身坐了起来,一面破口大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亏你还是一位天狼长老!”
她明明已看到了酒肉和尚背上的刀柄,却不忙着去张望是谁下的手,就像她喉管一直被酒肉和尚卡着,直到她滚身坐起之前,酒肉和尚才突然松开了双手似的。
她掠掠发丝,又恨声接着诉说道:“你就没有想想,我是谁的人……啊啊……天哪……这……这……是怎么回事?”
做作不能太过分。她现在必须看到“刀”和“血”了!然后,她就装出受惊过度的样子,突然晕了过去。
因为她不仅看到了“刀”和“血”,同时还察觉到一个“人”这时已到了她的身后!
她这番精彩表演一点没有白费,因为她身后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柳如风!
最后还是柳如风的口福好。
秦烈焰解开包粽子的叶子,酒肉和尚也只咬了一口的粽子,还是他吃了。一般人吃粽子,都是蘸着糖吃,他蘸的则是大乔的眼泪。
其实,大乔就是不流这一场眼泪,相信柳如风也绝不会因而减少对她的疼爱。
这是时间带给她运气。因为她刚才“真戏假做”的那段“对白”,恰巧全被柳如风听到了。再加上房门口的尸体,屋顶上的那个大洞,在在都为她的“清白”做了“佐证”。
事件的经过,不是太明显了吗?
秦烈焰是从屋顶里来的,他正威胁着大乔之际,酒肉和尚赶来把他杀了。然后,酒肉和尚动心,不顾大乔已是他的人,也不顾大乔的苦劝和告饶,一味横心用强,最后幸亏他在紧急关头,适时赶至!
“真急死人,我一直担心你为了谈公事,而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管。”
“不会的,我托他照顾你,等于托黄鼠狼护鸡,只不过一时分身不开,拖一下时间而已,我怎会真的信任这个畜生。”
“他多少总是一位天狼长老,如今你杀了他,要紧不要紧?”
“要什么紧?”
“会主晓得了,不会见怪?”
“这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
“当然是不关我的事,人又不是我杀的。”
“那么人是谁杀的?”
“秦烈焰!”
“秦烈焰?”
“不错。”
大乔眼珠子一转,忽然会过意来,点点头道:“的确不错,这是我亲眼看到的。熊长老从外面走进来,没想到秦烈焰藏身暗处,打背后抽冷子飞出一刀,正好碰上你回来,又把秦烈焰杀了事情是不是这样发生的?”
柳如风微笑道:“你的眼力很好。”
他亲了她一下,含笑接着道:“我现在就要去告诉钩吻花这个不幸消息,由于少了一名天狼长老,人手也必须重新安排。”
大乔一怔道:“安排人手干什么?”
柳如风笑笑道:“准备接收‘武威镖局’和‘如意坊’。”
现在,卧龙镇上,已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天狼会又派来一名外号粉红罗刹的天狼长老,以及这位过去有武林第一魔女之称的女煞星,这次到卧龙镇,是干什么来的了。
卧龙镇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
如果是从悦来客栈传出来的,那比平常又更要快上好几倍。
歪脖子杨二不是龙八太爷的人,不过,他每个月拿的津贴,却比四名正气府家丁的薪饷还要多得多。拿了钱当然就得办事。
粉红罗刹黎明时分住进客栈,太阳刚露出半边脸,消息就到了如意坊。
等到太阳升上屋顶,消息便已经传遍全镇。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杨二一向不欢喜多话,像这一类的消息,除非是熟人,他从来不提。
他从如意坊回头,只碰到三个熟人。
这三个熟人跟杨二一样,他们的口风也很紧。他们只告诉他们的熟人。
而他们的熟人,又是他们的熟人。
所以,已牌未到,如意坊大门前,就已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竟比粉红罗刹钩吻花来得还要早!
粉红罗刹钩吻花出现得也不算太晚。
她是坐轿来的。两人抬的青色小轿,只有六成新,看上去一点也不惹眼。
惹眼的是两名“轿夫”。
单是这两名轿夫,就掀起了一片高xdx潮。卧龙镇上的人,今天总算大开眼界,看到了两名应该只有画师才画得出的少女!
走在前面的是“美美”,走在后面的是“秀秀”。美美那张能把钟馗吓出病来的面孔,真比一队喝道的武士,还要威风得多。
小轿所经之处,闲人如火烧屁股般,避之惟恐不及。但轿后的行列,并不如何壮观。
除了那位怪模怪样的萧泉之外,一共只来了八名劲装汉子。不过,这一队汉子人数虽然不多,却具有一个共同的特色。
那便是人人穿着相同,清一色的天蓝短打,天蓝头巾,以及天蓝薄底快靴,同时人人左胸上均以金线绣着一只神气悍猛的狼形图案。
这说明他们从今以后,已将不再掩瞒他们的身份。
从图案上可以知道,这是八名残浪。
天狼会这次派出的人手,少说一点,也在百名左右。其余的那些残浪和破浪,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难道单凭了一个粉红罗刹钩吻花以及萧泉带领的这八名残浪,就能使拥有一群杀手,以及无数亡命兄弟俯首听命?
小轿于如意坊门前停下,八名残浪于轿后一字排开。缓缓走去轿旁,取出旱烟筒,开始从容不迫地装烟打火。
原已离得远远的闲人,抵不住这种神秘气氛的诱惑,又慢慢的从四面八方,逐步聚拢过来。隔得较远的人丛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位粉红罗刹,年纪该不小了吧?”
“当然不小了,十几年前就已名动天下的人物,难道还会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不成?”
“依我猜想,这个粉红罗刹不仅年华已老,而且一定还长得很难看。”
“何以见得?”
“你瞧那两个抬轿的丫头就知道了。”
“丫头难看,跟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这只怪你老哥不懂娘儿们的心理。”
“你懂?”
“当然!”
“说点道理来听听看。”
“道理很简单,只要两个字,就可以说完了。”
“哪两个字?”
“怕比!”
“标致的丫头,会使得女主人,相形失色吗?”
“不错!同样的道理,如果丫头们奇丑无比,女主人便是容貌差一点,就不会有人去注意。”
“这话听起来倒也不无道理。”
“小弟对于女人的心理,一向揣摩得透透彻彻。”
“那当然了,不然人家怎会喊你花蝴蝶?只不过关于这位粉红罗刹的容貌,我却认为你老哥完全猜错了。”
“哦?”
“你老哥似乎忘了一件事。”
“哦?”
“忘了她的外号叫粉红罗刹。”
“叫粉红罗刹又怎样?”
“被冠以罗刹外号的女人,这女人的容貌就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唔,这话也有道理!”
人丛中的私语,突然中断。
因为这时如意坊的两扇大铁门,正在缓缓开启。
当龙头老大的人,样样都好,就只有一桩坏处。
那就是无论遇上什么事,他都必须走在前头。分金、分银。喝酒、挑女人,老大得第一份;如果挨起刀子来,老大义不容辞,也得先挨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