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这里叫九里山,可藏身的角落甚多,庄主已传下信息,召集所有的人前来,务必在日落之前,将他们搜出来,人受伤甚重,走不了的。你们的艺业,决难接下那蒙面小子雷霆一击,因此庄主吩咐下来,不能独当一面的入,火速离开九里山区,以免自误,同时也可避免误伤。郝姑娘,走吧,在下护送你们撤山。”
展如烟看在眼内,不由问道:“三少爷,怎么了?”
毕竟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京里,由于职务的关系,满朝文武也好,地面上的龙蛇也好,不管心里如何,表面上总对他有一份敬畏,可是身入江湖,这还是生平首次。
半月前的惊险,尽管是谈不上什么险,他却是余悸犹存,如今见俊逸人物三少爷望着山海关那雄伟的城门楼面有异色,还当是又发现什么惊兆了呢?
郭正义却不知利害,一见蒙面了十指齐张,空门大露,不由大喜“呼”的一掌击向前胸,威猛十足,他掌缘已堪堪触到慕容廉明的衣衫,忽觉丝丝之风有异,穿过自己掌风,朝脸前击来,不由大惊失色,来不及攻敌,努力朝左一闪,饶他风机得快,才免去要穴危险,但臂膀“臂井穴”却如被巨锤击中,一阵麻木,咚咚连倒七、八步,砰的坐倒在地上。
申虚子大惊,真气大减,落下地来,慕容廉明眸光一闪,呼呼极快的击出两掌,眼见申虚子就要丧身慕容廉明掌下,蓦的一声女人惊呼声,慕容廉明突的一震,招式略缓,申虚子乘机滚出数丈,才免于难,但也吓得一身冷汗,暗叫侥幸不迭。
慕容廉明眸光突现奇光,怔怔的瞧着西棚里,不言为动,群雄大疑,随着他的目光向西棚瞧去,只见西棚转坐着数十个白,橙两衣衫的汉子,中首坐着干瘪老者,青铁着脸,目**光,显然内功已达绝顶,老者旁边坐着个红衣年轻姑娘,蛋可杳目,凤眉樱唇,十分美貌,刚才发出惊呼之声的就是她。
此刻只见她脸生红晕,螓首低垂,不胜娇羞,越发显得可人,她旁边坐着一个金色衣衫的俊美年青人,那金衣人似乎甚爱这位姑娘,一直低声说话,姑娘却冷如冰霜,丝毫不假以辞色,金衣人显出一付可怜像,此刻他见众人瞧他,面色一整,星目发光,视众人,神情甚为骄傲,和刚才那付可怜像,判若两人。
季彦凌迟疑地接口道:“但是此人也算得是机警之土,刚才船身小小一点震动,他就发觉了。以他的武功造诣,或有可用之处。”
展红绫道:“那一下震动,是我故意跺脚弄出来的。一来测验他的感觉灵敏到何等程度;二来这也是我的计策,因为他如果不能发觉,则本事太差,纵然出手顽抗,亦不须放在心上。如果能发觉船身的轻微震动,则一方面可考察出他的功力程度,另一方面可使他把注意力集中于门窗,因为他必定误以为有人登船。这时我从旁边出现,即可不费吹灰之力把他制服……”
展红绫往宇文不弃身后一呶嘴,道:“喏,那不是来了么。”
宇文不弃转身一看,只见展夫人袅袅行了过来,雍容贵宾,仪态万千,展红绫,再加上她这个丽质天生,成熟风韵醉人的母亲,确使在场的所有女客失色。
没一双目光不看展夫人,可是只一眼便为展夫人的气度所摄,忙把目光转了开去。展夫人望着宇文不弃跟展红绫站立处,唇边本来是噙着笑意的,如今宇文不弃一转身,她为之一怔,笑意马上凝住。
宇文不弃道:“姑娘最好先迎过去代我跟令堂说明一下。”
展红绫忙迎了过去,她走得很快,老远就迎着了展夫人,跟展夫人低低说了几句话,展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动人的笑意又现于唇边,偕同展红绫双双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展夫人含笑低声道:“属下原对自己的眼力颇有自信……”
宇文不弃对于当今江湖武林人物,可以说:一个也不知道,纵然灰衣老者自报了姓名,他脸上没有半点惊异之容,笑道:“久仰久仰,晚辈能得见高人,真感荣幸。”
其实宇文不弃如果能知道郭正义为人,他真要大惊失色,要知道郭正义乃是名震黑白二道的独行盗——千里魅魂,这绰号说出他的心狠手辣,阴险奸猾,酷似魅影幽魂,千里附体追踪。
千里魅魂郭正义是个极工心计的人,听了话,已知宇文不弃并不认识自己,不禁暗暗皱眉忖道:“看他刚才一招出手,分明是极上乘的内家武学,得传自高人,怎么走动江湖,他师父却没提告我的名字……”
原来这郭正义不但武功超绝,而且为人极是滑头,绝不吃眼前亏,在刚才他一见宇文不弃施出那招“手拔五弦”,立知是个硬汉子,所以他立刻收招后退。郭正义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种自作聪明却栽了个大筋斗。
郭正义笑道:“宇文老弟,如果老夫推想不错,令师定然是位名震江湖的先贤,才能调教出你这种年青高手。”
机智聪明的宇文不弃,在这时也看出郭正义,原来是误认了自己是个武林高手,所以他才自动收招后退,这时他暗叫一声:“侥幸!”
但他知道江湖武林中人,波诡云谲,他这问我师承,如不能答出,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宇文不弃不为所动,厉声叫:“郝彤云,我饶恕你,是由于你年少无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郝天雄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人已经不可能改变,他活着,将是世间一大祸害今天如果在下仁慈不忍见你一家哭,日后将不知有多少人肝脑涂地成为一路哭,因此他必须死,私仇公愤他都得死。”
展雄鹰厉喝道:“女儿,起来,你少给我丢人现眼,为父英雄一世,杀人如屠狗,砍掉脑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有什么不得了,用不着别人怜悯。起来拔剑而斗,不然你就走。”
展雄鹰这次惊得血液似乎已经凝住了,老天!刚才郭正义已经够可怕够高明了,而宇文不弃不知要比郭正义高明多少倍,完了,一照面便死了四分之一,还能支持多久?这岂不是九死一生机会微乎其微吗?先前十余人围攻郭正义,他几乎送掉老命,这次与更高明的宇文不弃交手,已可预见必定凶多吉少。
怯念一生,胆气便直线下降,突见剑虹排空而入,没封住,右外肩血流如注,整条膀子发麻,随即痛楚难当,几乎握不住剑。
第二剑接踵而至,这次身形不稳,剑未曾收回,一切都嫌晚了,只能任由剑虹穿胸,眼睁睁等死。
斜刺里飞来一剑,“铮”一声暴响,火星四溅,一名悍贼救了他,展开了宇文不弃袭胸的霸道一剑。
死里逃生,他出了一身冷汗。
郭正义‘咧’了一声。
展红绫继续说道:“郭正义允仍以嫡子被立为王储,郭正义这一边有三阿哥允祉,步军统领托合齐,托合齐的儿子都统舒起,太医贺孟频,尚书耿额、齐世武等,跟郭正义明争暗斗最烈的皇子,分为两派,一派以慕容廉明允祀为首,这一派有带到直郡王的大阿哥允提,九阿哥允塘,十阿哥允俄,十四阿哥允尔,一派以四阿哥允祯为首,这一派有十三阿哥元祥,十七阿哥允礼,皇亲国戚跟大臣,则有隆科多,羹尧、张廷玉、鄂尔泰、陈阁老,皇上虽有三十五位阿哥,但除了这些位之外,其他的不是年纪幼小就是淡泊富贵,置身事外是这样吧?”
郭正义静听之余,脸色连变,等到展红绫三少把话说完,他已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他绝没想到以一个远在辽东的江湖人家,居然对京甲的情形,各家皇子之间的情势了若指掌,可见这个江湖人家是一直注视着京城里深宫大内的全盘局势的。
心里震惊,表面上却又是一个模样。
郭正义做出一脸的叹服色,把拇指翘得高高的,赞了展红绫三少一番之后,欠身后探,低声问道:“三少不愧高明,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之势,简直可上追诸葛武侯,赵君子敢不就教高明,以三少看,将来人心之归向,大势之所趋——”
五百招过后,大怪郭正义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慕容廉明却是越打越有劲,只见身形使疾,犹如云雾,双掌劲风轰轰,出手是三式,层出不绝,出手绝伦,大怪勉力接着,但身子已开始摇坠,似不甚压力。一张苍白老脸布满热汗,但他知道在这天下豪杰聚集的地方,一个不敌,一世英名就要付诸流水了,他暗暗咬着牙关,拼着消耗数十年日夜勤练的一口真阳精气,要和慕容廉明周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