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不弃心中大急,一个虎步欺到船尾,喝道:“船家,谁叫你们掉转头。”
那个船家目见宇文不弃怒气冲冲,心中一急,“扑通!”跪倒祈求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是九灯龙船,咱们走码头的老大,曾经吩咐我们见了九灯龙船,立刻闪避让咱……上次一艘游艇在临汀水面只是略微逼近龙舱,即时惨遭屠杀,船毁人亡,你们……千万同情咱们这种跑码头的家境清寒,专靠小的赚点钱养活全家老小……”
船家脸色惨白,断断续续说个不停。宇文不弃和展红绫已经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显然慕容廉明的威,已经伸展到这岳阳境界。
“在下与郭正义约定在府城会面,他答应带一两个瓜园会的朋友前来。同时,在下有位朋友,他是问口供的大行家,天生的凉血,任何人到了他手中,如想不用,势比登天还难,瓜园会的那两位朋友,想不吐实更是难上加难,等在下得到口供,可能要带了人前来向阁下讨回话。呵呵!再见。”
“咦!你与郭正义是朋友?”慕容廉明变色急问。
近午时分,乌骓马轻快地驰出洪洞县的南关。南面五十五里,便是山西最南一府平阳府。
马上的宇文不弃风尘仆仆策马南行,一身黑衣好久没洗了,一头倔强的头发胡乱挽了一个道士髻,脸色阴沉.不修边幅,正是标准的江湖落魄汉。
倒是他那匹雄健的乌骓马,比往昔似乎更雄健了些,浑身乌光闪亮,与主人那潦倒落魄的气色迥然不同。
离开京师进入山西,他沿途周济穷人。快要花光了他在京师获得的巨万金珠。目下,他身上仅有三二十两碎银,得为盘缠打算了。人可以对酒食马虎,乌骓马却必须获得上等草料。马是不能仅以草充饥的,要麦,要豆,要盐,要糖,比一个人还难伺候。
就是说,他必须设法张罗盘缠了。
离城两里地,前面小径东来会合。大道沿汾河东岸南下,略向西偏。道上车马往来不绝,黄尘滚滚。
宇文不弃道:“两位姑娘虽然是从内城直都王府出来的,可不能算是直郡王府的人,就算曾经是,可是打从离开直郡王府那一刻起,已经不是了,她们无意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最好不要把她们牵扯进去。”
海青长袍瘦削老者道:“你越说我越不懂——”
宇文不弃道:“我不希望事态再扩大,可并不是怕事态扩大,一旦事态扩大,我敢说倒霉的是你,不是我。”
展如烟真像掀开他的黑纱面罩,看看他庐山真面目,可是她又不敢,深怕面罩一去,会破坏她对他存着的良好印象,同时,他那对奇异的眼睛,她也不敢接触啊。
人就是这么奥妙,明明想做的事情,却在心头制造一些阻碍的理由。
停了一会,慕容廉明才道:“令尊大人去世,敝人十分伤痛,愧不能亲睹他老最后一面,这东西姑娘收下吧,如有必须之物,请来敝教,敝人欢迎之至!”
说罢,飘然而去。
那孤独而神秘的修长影子渐渐消逝了,展如烟俯首一看,只见地面上正有一面三角小旗,旗桅是纯金打制的,旗边已滚镶着金边花纹,旗布上正绣着一只黑鹰,鹰爪振翼,栩栩如生,心想大概是黑鹰教的标致,也就仔细收藏怀中。
白衣少女停了一会,见少年委实急得厉害,这才娇笑着道:“昨天该我奉待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之后,一声不响就睡了,我闲得无事,忽浮起一个怪念头,暗想咱们跟随师父已将近四月了,得他老人家不烦其详的传授武功,使我们由平平凡凡的人,一跃为身负超人武功的人物,我们应该感激他老人家再造之恩,但是他老人家一直神秘连睑孔都不让人看,我想天下那有这种事,做徒弟的不知师父生成什么样子,就是有一天分子了,他老人家除掉面罩,在路上碰头,也会认不出来,于是我蹑手蹑足的走了过去,想偷偷掀开他老人家面罩看看,正当我伸手的时候——”
少年脸色随着话声紧张起来,心想你好大的胆子,师父为人严峻,公私分明,像这种行为,虽属师徒关系也难求得饶恕。
展红绫倏然发现这个英挺的青年敌手,竟使她泛起了无从措手之感。她这时很想出剑把他杀死”免得腔咦,而这样做,正是她一向的方法。她总是决断、明智以及冷酷无情地除去一切障碍。
这宇文不弃的态度,依照展红绫过去的习惯,第一个反应就是出手揭下他,狠狠地给他几记耳光,然后绝不留情地将他杀死。但是她目下居然否决了这种反应,可是又不知应该怎样方是最佳的处置方法,所以她泛起了奇异的感觉,不得不省察自己的内心,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青年有什么地方,竟足以使她有不能下毒手的感觉?她踌躇一下,把青霜剑收回鞘内,自言自语道:“真是倒霉死了!”
宇文不弃猛可发现杀身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回想一下自己的态度,实在倔强得令人恼火,险险激得对方挺剑杀死他。这么一想,不禁出了一旦冷汗。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脾气倔强的毛病休想改变得了。尽管事后检讨,晓得这样做法太过愚笨,可是一旦碰上同样的情景时,便又会情不自禁地发这等骡子脾气。
他对这一个在敌方阵营中高居三大主脑之一的人物大感歉然,道:“你被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误了大事,我实在感到歉疚。”
“就是因为他办不了,所以我才认为不妥。”
郭正义微一摇头:“慕容廉明,我看得很清楚,郭正义这个人,跟慕容廉明不同,也许因为关系亲骨肉,郭正义的心肠还不能狠,就因为他不够狠,郭正义,慕容廉明又都是顽固到可以大义灭亲的人,所以郭正义绝办不成这件事,等他办不成了我再插手,这样我的目的达到了,郭正义也绝怨不着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慕容廉明呆了一呆:“四爷,我带人的这一套,可以说不错,可是跟您比起来,相去仍不能以道理计。”
郭正义哈哈大笑:“夸奖,夸奖。”
这种匪夷所思的绝技,使郭正义,展红绫,郭正义目瞪口呆,要知一个暗器名手,要连续伤害五人,当然不成问题,可是若要像展红绫一样,由五个不同位置的死者身上拔出飞剑再伤人,那种时间可以说绝无仅有,若非绝代暗器名家没有把握能够办到,但展红绫却悠闲自如的办到了。
展红绫缓缓走过去,俯身由每一个死者身上取回小飞剑,然后由怀中取出一个精臻玉盒,将七柄小剑放入盒中。
慕容廉明心中盘算得极妙,但事情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展红绫右腿踢出逼得慕容廉明松腕弃剑,她的左脚已经由一个奇妙角度,将那柄青光剑尖锋弹踢得飞起,一道青虹直戳敌人要害。这手出人意料之外的绝学,使慕容廉明忘记了伤人右足,拧腰疾退,左袖犯指出一股内家真气,迎向疾戳而到的青光。
“嘶!”地一声裂帛声响,青光过处,慕容廉明左袖已经断了半截。
已经是申牌时分,客店开始有客人投宿了。最后落店的是一位老太婆,一名十七八岁青春少女,一位八九岁黄毛丫头。
三个老少女人穿得朴素,像是村姑,一口晋北口音,举动慌张,象是受惊的鹿。尤其是那位美丽的少女,眉梢眼角带有重忧,从不敢抬头注视着陌生人,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确象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
在晋北,地近边墙,常年烽烟不绝,大元帝国的余孽,无时不在做重回中原的美梦。因此,晋北民风强悍,不分男女老幼,都能盘马弯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只有在内地方能找到。
糟了,痛楚重又光临,这次的声势比前一次凶猛得多,痛得内腑象在猛烈抽紧收缩,痛得他直冒冷汗,蜷缩成团伸不直腰来。
这次痛的时间比前一次长些,痛苦的浪潮退去,似乎一切又恢复原状,了无异样。
江湖人身边,经常带了些救急的金创药与应急的膏丹丸散,止痛整肠胃的药自然也包罗在内,他吞了一包止腹痛的药散,心中甚感不安,闯荡江湖以来,由于体魄健壮,平时注意饮食起居,从未患过疾病,弄不清今晚所思何症。要说腹泻吧,肚中既未雷鸣,又末感到内急,就是痛,岂不奇怪?
好在痛楚已经过去了,他宽心地入眠。
不久,一阵澈骨奇痛惊醒了他,这次来势更凶,更猛,腹痛如绞,来势如山洪猛泻,无可遏止。
郭正义没了脾气,再顿首缓缓站起,却仍未敢仰视!
书生道:“你该知道,幸亏是我先来开封,要是你三叔祖早我一步,如果给他碰上,事情就不会有那么便宜,他铁面无私,能把你剥皮抽筋,能把你父亲逐出门墙,我心软,但不会有再,短时期内我不会离开开封,就是我离开了,开封你同门前辈,平辈颇多,他们往日或许看你父亲的面子,今后他们不会了,为自己,为双亲,为家声,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白衣汉子垂首唯唯,敬畏领受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