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不弃叹道:“这些日子,我也为了攻城所苦,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之策。”
郭正义也知道宇文不弃夫妇一直是在尽心尽力从事攻伐,仓猝之间,的确是想不到办法出来的,只有一叹道:“实在没办法,只好退兵了,韩魏两家的主帅,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次,说是若不继续供应粮秣,他们就要撤军了,他们一退,我们一家的力量不足以围城,也只有退走了。”
宇文不弃最后只有勉同意了,他知道郭正义这次已是孤注一掷,不能失败了,他作了多年的准备,屯聚粮草,全境的百姓节衣宿食,河东支持郭正义对襄子用兵,若是无功而退,即使人员没有多少损失,实力不减,生计日拙,也无力再振作举发一战了。
这是一个极端秘密而又要争取时效的计划,季彦凌带了五百人,持了工具,到了河堤处开始决堤,她很小心,选了一处容易挖制的地方,击开了一个洞,那儿是石堤,水流出时,不易把堤防冲坍,也不易将缺口扯大,一面又准备了大量的木板、沙包、支柱等,随时准备堵缺。
两人的交手,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但他们两人已经试出了对方的身手,的确比自己预料中的还是高出了许多、他们知道,在这刹那的一瞬间,俩人都几乎险遭对方的毒手致命的一击。
冬竹堡主攻出的六掌五指,无一不是暗含深奥的指脉截穴手法,招招都是致人死地的狠招,但,季彦凌的一转和那反臂递出的三指,更是精奥绝伦,非但是攻其必救,而且每招之中都含着拒敌,攻敌的妙用。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不由心下一震。
宇文不弃暗自心凉,忖道:“莫怪皮人功力会这般高深,原来是二十年前,和自己的父亲‘中原正剑’黄龙山齐名,被誉为青年三大剑客之一的‘修罗剑客’,因为‘修罗剑客’郭正义成名较早,同时也在自己父亲黄龙山遭害之前即归隐武林,但在武林搏得的盛誉,却不在自己父亲黄龙山之下……
老太婆连攻百十剑,劳而无功,似以打出真火,不再浪费精力在寻暇蹈隙上,开始全力迫攻,一声冷叱,剑势一变,以雷霆万钧之威,内力注于剑身,猛烈地走中宫切入,快速绝伦地攻出七剑。
“啦啦啦……”宇文不弃快速地封架,双剑相触声如连珠花炮爆炸,劲气进射,将攻来的七剑一一震偏,退了四步,终于稳住了。一声深叱,他立还颜色,最后一剑反而抢得中宫有利机会,豪勇地反击,也攻了七剑,把老太婆迫回原位,且能多进一步,攻势未尽,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剑尖吞吐宛若金蛇乱舞,排空直入势如山崩。
他说偷,技巧地掩去与缥缈仙子订交道的经过情形。展红绫大喜欲狂,迫不及待地将他拖在身旁坐下,点起一根松枝,检查百宝囊中物。他编了一颇合情理的说辞,如何白天探道,夜间入村行窃一一说了,并将缥缈浮香的用法等等交代清楚。
展红绫兴奋地将百宝囊收好,熄去松枝,亲热地挽住他,媚笑道:“崔兄,黑衫客果然名不虚传,登堂入室,神不知,鬼不觉,寻室取珍如同探囊取物。”
展红绫看了展如烟一眼,展如烟似乎已经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感到有一点不欢。只是轻轻地对宇文不弃说道:“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说的呀?”
宇文不弃说道:“值得一说。展姑娘,我失去武功之后,万念俱灰,对未来失去信心,这时候展红绫为我寻药走天涯。而展如烟为了收容我,不让我在流浪中自寻绝路,让我住在这后院,她冒着名声玷污的危险,救了沮丧的我,让我静心地在等待,在修养,这份恩情……。”
展红绫一怔,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将展如烟双手紧紧握住,半晌才说道:“你真的叫我姐姐?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称呼!让我听着是那么舒服。”
展如烟也握着展红绫的手,诚恳地说道:“展姐姐,我们一见如故。我要在此刻,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展姐姐,留下来好吗?我是说,请你留在我这个后院。反正你在桐城是一个人,而且又没有要事,就算是等候玉姐姐的归来,你在这里跟我们朝夕相处,那该多好,答应我好吗?”
“那大娘当然知道天地会有意与鞑靼族联手,而鞑靼亦早已有意入侵中原,托欢只要不是在我们那边,不管他是否安全,鞑靼都会随时乘机举兵,而天地会当然亦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是必亦兴兵作乱,我朝虽然没有荒废武事,但一战下来,纵使能够将天地会的乱兵平定,将鞑靼一族逐出中原,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乱兵过处,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死伤不在话下。”
苏三娘不觉点头,宇文不弃接道:“这若是武林中的争霸,也就罢了,那即使闹到怎样大,也只是武林中人的事,正邪两方面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死的亦不过有限的武林中人,不像现在,战火一燃起来,死伤的人必数以千万计,倘若天地会与鞑靼联兵得胜,更加不堪设想。”
苏三娘道:“据知他们完全都是必死的人,因此天地会主才能够活下来,而天地会主一直都供应他们最好的享受,却也在他们身上同时下了毒,每隔相当时候便必须服食解药,但若是这个地方毁灭,他们仍能够生存,就是有什么特别原因使他们能够活着逃出来,也当着违背命令看待,解药当然也不会再供应的了。”
宇文不弃笑道:“这到底还不是出于自愿,那十个人到底是分配在什么地方?”
郭正义道:“不错,冷千秋是第一个。我用心推想之下,才发现冷千秋是利用咱们的车辆离开时,或是附在车底,或是用其他方法藏在车中逃走的。你们定然记得,是宇文不弃被囚禁之后,那些车辆才离庄的。唯有如此猜测,才可以解释冷千秋何以得知宇文不弃被囚之故。最重要的是也解释了宇文不弃何以自愿被咱们囚禁,又提出种种条件,以便他得以暂时不被咱们全力攻杀。”
要知这么一来,大悲庄的秘密,等如已公诸世上。尤其是冷千秋乃是东厂三大高手之一,莫说要杀她灭口之举谈不上,甚至还得窃喜她没有再度前来生事才是。以无情仙子冷千秋的势力,她随时可以调动大军包围此地,把全庄之人一网打尽,始行加以审讯。她若是这样做法,谁能阻挡得住她?是以众人无不大骇,忽听郭正义又追:“这件事内情相当复杂,诸位弟兄万万料不到宇文不弃与冷千秋乃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他停口不言,意思让大家猜猜看。
郭正义又道:“你们这些年来往来北方各省,除了盗匪流寇之外,还没有碰上鞑靼人,所以不甚注意。但我告诉你们,鞑靼族各部向来是咱们大明朝至为可怕的边患。以前有土木之变,英宗皇帝竟被敌人掳去,敌骑烟尘直逼京师,幸而兵部侍郎于谦忠勇拒敌,京师得以保全。到了现在的宪宗皇帝即位,边警频传,敌人又有入寇中原之意,好在当时有余子俊出任延绥巡抚,兴筑边墙一千七百余里,使敌骑不能驰窜冲杀。接着又得到王越总制三边,出击拨题,大败请部于红盐池。鞑靼诸部都狼狈退出河套,西北边患才告平解。”
现在他想到了季彦凌,没有去找她的意思,他知季彦凌一定还留在晋城的某个地方,那是细心的季彦凌早就找妥的一所隐密的空屋,离开闹市不远,又不跟别人接邻。
虽然他们的战事节节胜利,但季彦凌仍然作了万全的准备,她带他去看这地方时,曾经很认真地告诉他:“夫君!我知道你神勇无匹。但我们这一次仍然是以寡敌众的战争,韩魏反复无常,不可信赖,以伯公河东之众,比襄子仍是差了一半,因此,我们随时都可能遭逢到失败,那时我希望你不必作无谓的拼命,留下有用之身,可以做更多的事……万一我不幸而言中,你一定要突围出来,在此地等着跟我会合,我也是一样,只要我们无法顺利地见面时,千万记住,一定要到此地来碰头,然后两个人商量着再该做些什么。”
“我家没有男子,”展红绫道:“我们姐妹只好挑起这份担子了,一直等我们嫁人为止。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么严格规定的,我们破了郭正义的盗案回来,君侯宫中的总管看中了我们姐妹,要我们下嫁,我们不答应,他就用这个方法来羁住我们,不让我们脱身。”
宇文不弃道:“这太岂有此理了!你们可以不理的。”
宇文不弃心知季彦凌这句话绝无半点夸张其词,仅仅慕容廉明那一掌“焚心掌”就差点要了自己一条小命,那郭正义的“无形阴毒”也绝对不会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