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婢三人穷迫郭正义,远出两里外。郭正义轻功了得,自翅天下无敌,但受伤甚重,流血过多,前一里尚可支持,后一里便成了强弩之末,走不动了。
正逃入一座枫林,突觉脚下一虚,一阵天旋地转,身不由己向前一栽,“砰”一声跌了个五体投地,痛得一声狂叫,仍强提真力挣扎爬起。
刚挺起上身,便看到眼前冷电耀目,是冷气森森的剑尖,以一分之差,几乎贴在他的眉心上了。
“你根本不敢回答,因为你并未见到瓜园会主,你曾经是横行天下的魔道至尊,论辈份,论声望,你比瓜园会主不知强过多少倍。可是,你低声下气卑贱地要求与瓜园会合作,甘心做走狗,而瓜园会主竟然不见你,只派人命令你随同他们的人效力,你却厚颜无耻地听命。这件事日后传出江湖,你郭正义的……”
展红绫也听说过相爷事亲至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想必他回来已经听到说过,老夫人不见任何人,因此,他在进来之前,还小心翼翼地问展红绫。
展红绫实在不忍心把老夫人交代的话,实话实说地告诉相爷。她就顺着相爷的话说道:“回相爷和夫人,老夫人正刚刚服过药,人在熟睡,是否可以请相爷和夫人暂时先到前面休息,待老夫人醒来之后,再去请相爷和夫人。不知相爷意见如何?”
老夫人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些,她向展红绫要过参汤,自己喝了两口,继续说道:“这也是先皇订下的,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史书上也看不到,据说从前的朝代,进宫朝见也是有的,朝廷命妇进宫以后,向娘娘磕头拜年,娘娘赏赐一些吉祥礼物的,也是很快回来了,皇宫内苑,岂是我们一般人能久待的。”
老夫人说道:“这中间可能有几种原因,第一、在这以前,已经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已经是不胜酒力,再加上这样连续三大杯,就支撑不住了。第二、喝酒如果是在轻松欢笑的情形之下,也许喝上十杯八杯,都不会醉。跪在地上,以一种诚惶诚恐的心情喝酒,恐怕一杯也就够了。”
狡猾的人通常都比较深沉,绝少会一股火气的去找对头算账,但事实,谁与郭正义结怨,无论他如何不容易应付,郭正义的报复也很迅速到来,完全是火霹雳的性子,报复的行动也非常激烈火爆,却是非常有计划,一击便正中要害,若是不中,立即便离开,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之截下。
而他第二次的行动紧接便会到来,不中紧接便是第三次,就像这个人早已经拟好了连串报复的计划,看透了对方的所有弱点。
塔壁直而滑,是回教寺院的塔,有异于中土一般,红衣人的身形却竟然那么迅速。他的双手小臂上各缚着一支铜管,才在第一层的窗外冒出来,也不见怎样作势,铜管内便射出了一支支梭子也似的暗器,那与一般的梭子不同的只是体积方面,从铜管内射出来比一般的弩箭还要强劲。
最后的一个弯刀未斩出,暗器先射出,衣人暗器中身形腾挪,连闪八枚暗器,他闪避的动作非常奇怪,也非常敏捷,八枚暗器闪过,已到了那个回教徒身前,刀未斩到他的身上,他的肘已撞上那个回教徒的胸瞠,只撞得那个回教徒凌空飞起,穿窗疾跌了出去,一口鲜血同时喷出,在半空中飞洒。
他跟着又解释道:“在下与这个同事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而已。”黑衣妇人目光闪动,看看墙边的谭老二,又看看乾老大,过了一阵,才道:“你满身杀气腾涌,可见得打算杀死这个矮子。”她的声音十分低沉,不但叫人难以分辨出她的年纪,甚至是男是女也不容易听出来,因而更增添了神秘之感。
只听“锵”的一响,宇文不弃手中之刀已被对方杖头击中,虎口一热,脱手飞坠尘埃。
原来那乾老大蜷成一团扑到时,手中之杖已变成横持当中之势,两头突出那么两三尺光景,利于近身挑扫,两头都可使用。
再者他乃是主动之势,这一记怪招他已修习多年,极是精纯不过,是以这一杖挥扫之力,强大无伦。宇文不弃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也支持不住而告兵刃脱手。就在长刀挥开之际,乾老大双腿一蹬,踢中了宇文不弃的肩头,把他摔开六七步,直到背脊碰到墙壁,方才停止。
他长长透了一口气,面上反而流露出沮丧的神色,暗暗忖道:“我今日对付周、谭两人,全靠郭正义赐赠的三宝以及那颗灵丹,内力增强了不少。如若不然,我今日万万难逃大劫。若问何以有此惊险,不外是我武功还是太差了,所以别说展红绫这等当代一流高手,我无法抗衡,即使是周、谭这等无名之辈,我也不能凭仗真实武功取胜。”
郭正义脸色一沉道:“慕容廉明,你还敢在孤家面前狡辩,当真以为孤家那么容易蒙蔽吗?孤家对你们不薄,你们作威作福,仗势欺凌百性,使孤家失德于民,慕容廉明水浸晋城,淹了不少民屋民田,但老百姓不恨他,慕容廉明死后,晋城百姓竟有设奠致祭,孤家自信爱护百姓不逊慕容廉明,何以百姓却没有像河东之民对待慕容廉明那样?你们说!”
郭正义一叹道:“这当然不怪你们。第一,是你们没有拼命的理由,第二,是孤家还不值得你们誓死以报。慕容廉明以国士待宇文不弃,孤家待你们不到这个程度,所以孤家不能对你们苛求。”
他落寞地弯腰拾起了慕容廉明的头骨捧在手中,用衣袖去擦拭上面的泥沙,喃喃地道:“国士无双,无双国士。唉!荀瑶,得士如宇文不弃,孤家自承不如你,但孤家只是运气不如而已,论眼光、论人,孤家相信都不比你差,只可惜国士无双,举世难得第二个宇文不弃了。”
慕容廉明沉哼道:“当年我中了你陈师弟一指,你陈师弟也中了我一掌,落得个两败俱伤,谁也怨不得谁,何况我那时掌上只不过练到四成功力,也未必能够一掌就要了令师弟的命,但令师弟的一指,却使得我终生成残,凶手?哈哈,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三十年来,你们一直追索我下落,屡次向伏虎寺挑衅,真的是为你们陈师弟报仇吗?”
郭正义从身上取下玉佩,双手递了过去,一面说道:“因为那时弟子气不过隗通天,朝他刺了一剑,他大袖一挥,把弟子打了一个筋斗,但弟子也把他大袖刺穿了,等弟子站起来时,玉佩已经掉在地上,他好像很注意这块玉佩,叫出‘辟邪玉符’四字,接着就下令走了。”
“唉!”慕容廉明轻轻叹了口气,才道:“陈大侠是个血性汉子,嫉恶如仇,不论白道、黑道,只要这人犯了该死罪恶,就没有人能包庇他,在他剑下,不知死了多少该死的人,但这样来,黑白两道,都对他并不谅解,视同煞星,天杀星这外号,也就不胫而走,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恶人几乎绝迹,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小。”
慕容廉明的四种毒物,无一不是歹毒绝伦的追命符。五虎断魂钉可破内家气功,撤出时漫天澈地,只消擦伤任何一处皮肉,没有独门解药唯有死路一条。水火筒内的磷火毒汁沾身,万事全休。子母神梭着体爆炸,子梭续向体内钻,后果不问可知。两条金线蛇从双脚进攻,咬上—口必定无救,在脚下游窜,防不胜防。
即使,他能避过四种毒物的一击,接踵而至助八剑齐聚,决无侥幸可言,书房窄小,没有回旋的余地。
慕容廉明的心情,比任何人更紧张。宇文不弃如果存心拼命,在场的人,得可能有不少垫宇文不弃的棺材背。他曾与宇文不弃较量过,知道利害,刚才四剑齐聚行雷霆一击,结果四个人全被震退剑阵瓦解,目下虽有慕容廉明出面,但双方全又一举之下,宇文不弃必将全力一搏,将有几个人送命。神鹰护卫被疑犯所杀,那还了得?不但他脱不了责,地方官府大人以下,遭殃的人不知其数,后果不问可知。糟的是宇文不弃仅是涉嫌人,劫宝犯的同谋已有多人落网,万一查出宇文不弃并未参与的确证,岂不更糟?诬良为盗的罪名已经吃不消,枉死几名护卫更是罪不可恕,谁也脱不了身。
领先的慕容廉明约半百,脸圆圆一团和气,脸色红润,修眉入鬓,虎目神光炯炯,身材修伟,神色雍容。从表面上看,决难看出他已是五十出头的人,倒象三十上下的壮年富家子弟。穿的是青袍,未带任何兵刃。他后面,是两位女的,一是紫云姐妹的三姨,一是季彦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