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不弃用嘲弄的口吻说:“三个魔女咱们或许对付得了,那位旗人贵公子身份地位悬殊,谁敢去动他?如果他在本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的县太爷恐怕也得丢脑袋,你敢去招惹他?不信你可以问问慕容廉明老兄,衙门里是不是已派人守候在店中暗地里保护他了?”
“第二、李自成的妻子高氏,与她的弟弟高必正,手下有十名亲随,号称十孩儿,高氏姐弟与李赤心同受招安之后,成立劲旅忠贞营,这十个十三四岁的可怕小鬼失了踪。忠贞营驻守常德之后,就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我知道李赤心最后在蔓州,应何太师之召领兵前来衡州,准备反攻长沙,被混十万拒绝让出常德地盘,以焚壁清野逼使李赤心械尽粮绝,孤军走长沙因而败没。从益阳赶来追寻他的何太师,也因此而在湘潭死节。
“第一、宇文不弃是郝摇旗的贼首。郝摇旗、混十万、射塌天刘体仁一群匪首窜来长沙,接受何太师招安,宇文不弃便与一群匪徒一哄而散,隐姓埋名在本地落户。第二、甘八宿的克有几宿隐身在衡山山区,至于隐身在何处,在下不知其详,也懒得过问。这是在下所知道的确实消息,阁下如不满意,瞧着办好了。”
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宇文不弃是个身世大有来历之人,不然,丐帮决不会得如此小题大作,而各大门派于接获这种于玩笑的‘武林贴’后,不但决不会派人协助寻访,说不定还要群集去向丐帮问个滥发‘武林贴’的罪名呢?”银衫人沉默刹那,问道:“那么上座以为宇文不弃的身世?……”
那隐伏在三十丈外短树背后的中年僧人,一听“慕容廉明”三字,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忖道:“他原来竟是那威震豫西一带的江湖高手,不知另两名黑衣人是谁?那被称为‘帝君’的银衫人又是何许人物?看情形,这银衫人必定是个武功高绝,厉害非常之人,不然,凭慕容廉明的武学功力,怎会对银衫人如此恭敬畏惧,怎会如此服贴,忍受银衫人的喝叱?
慕容廉明说了句“知道”之后,接着脸色神情忽地一黯,轻声吁唤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弟自二十多年前与老哥哥相识结成忘年之交后,每隔三年严冬,他夫妇必偕赴雪山老哥哥居处欢聚盘桓数日,就便一赏那银色世界奇景,二十多年来从未误期过,去岁严冬恰值三年之期,直到今春因仍未见白老弟夫妇前往,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才特地下山探望……”
他一头白发,眉毛亦根根发白,可是脸上却连一条皱纹也没有,根本就看不出有多大年纪。而双颧额高耸,两颊如削,容貌峻冷而肃杀,肌肤简直就像是死鱼肉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那嘴唇亦不例外,犹如冰封过一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铅白色。
当先是一个全真羽士,一身鹅黄色道袍,步履如流水行云,超然出尘,一些烟火气味也没有。他眉长过目,直鼻,五绺长须配合得恰到好处,已有些灰白,脸上也已有些皱纹,年纪应该在六十前后,却丝毫老态也都没有。在他的身后又跟着两个小道士,左执尘拂,右捧宝剑。
“你是说他欺负你们?”展红绫瞪着那个师兄,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你们十几个,他只是一个,又不懂武功,如何去欺负你们,我倒要问问师叔──”众人傻了眼,其中一个急嚷道:“师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不要去骚扰师父他老人家。”
他面色一沉,道:“这条胡同的地面乃里新近铺设的,然而当中却清晰留下无数蹄痕车辙,可见得乃是因为每日车马流水价不断所致,并非时日久远之故,我倒要问一问杜兄,假如贵上乃是某一帮派之主,他的居处岂有车马不绝之理?你可别忘了,此地乃是京帅,任问帮派之主都不宜公开露面。更何况频繁无比的应酬。”
这一番评论不甚肯定,可以观为没有结论,但宇文不弃却大为惊喜。惊的是这个白发老妇的眼力奇高,居然能在三招两式之后就指出他不够老辣的弱点。这一点他自己晓得、乃是因为得到废公度的灵丹,功人陡然增强甚多,但刀法却一时未能配合得上之故,喜的是她把自己拿来跟东厂三大高手相提并论纵是有所不及,却已经十分值得次欣鼓舞的了。
季彦凌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给他指示,他只是养成了请示的习惯而已。自然季彦凌嫁到范邑,王飞虎是范中行的总管,就一直接受指示,而后季彦凌改嫁了宇文不弃,投向河东,王飞虎跟过来,关系虽已改变了,但王飞虎仍然是事事请示,因为季彦凌绝世才慧,每次给他的指示,都是最正确而简捷的。
因为,她的被掳是假的,根本是她自愿的。那枝金簪很平常,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用的女子也很多,并不足代表什么。只有如烟才会知道它的另一种价值,拔给郭正义作为信物,证实自已被俘。再者,就是如烟有身孕,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郭正义也无由得知,除非如烟自己说出。
不但如此,宇文不弃剑上的强劲还把他们震得跌坐在地,这证明他们与宇文不弃的技艺相差太多了。原本他们为了自己的同伴们在宇文不弃手下受挫,死伤颇众,感到很不服气,更为了秀秀郭正义对宇文不弃的礼遇而嫉妒。他们故意藏身树后,是想突出伏击,杀死宇文不弃的,此刻只剩了相觑无语发呆的份了。
郭正义目光一下落到丁天仁三人身上,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武林联盟的组织,企图问鼎中原武林,并吞各地的武林同道,从他们要长江盟加盟一节,即可证明。由此推断,重阳大会自然更是他们的目标,因此金公子令尊等人的失踪,极可能也和他们有关,这一点虽然只是猜测之词,也可以说八九不离十了。咱们今晚行动,旨在一探这些自称武林联盟的人,究是何方神圣?还有什么阴谋?金公子三位是长江盟的贵客,兄弟不好说邀请三位同行,所以要三位自己决定。”
“在下知道你,你是江湖女英雌夺命一枝春展红绫展姑娘。那两位是蓝田双燕飞燕蓝芬、穿云燕蓝芳姐妹,没错吧!”王铮笑得邪邪地:“国色天香,名不虚传。三年前,你们和云梦双煞在黄州,掘获巨贼飞天虎,从凤阳中都搜劫运至黄州,因兵败而埋藏的一批宝藏,听说价值数万金,此后即四出寻找当年流寇的害藏,收获甚丰。姑娘们,你我已经有了利害冲突。”
金衣人道:“据夏候老儿说,武林百多年前,曾有一位盖代奇人使用‘寒风派’为标志,因无人知其姓名出身来历,遂都以‘寒风派主’称之,而凡被‘寒风派主’处治之江湖恶徒,其尸首之旁必留有一朵‘玫瑰花’标志,武林中称做‘寒风派’!”
语声微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寒风派主’乃是百多年前的人物,‘寒风派’也已百多年未现武林,其人恐怕早已去世,尸体骨朽了,至于‘四海酒楼’后院墙壁上所留的那朵‘寒风派’,是不是当年江湖恶徒一见亡魂丧胆的‘寒风派’,他就不敢随便乱说了!”
“你若是武功未有所成,被武当派的人发觉,一定会追问你的武功来历,结果实在不堪设想,轻则将你逐下武当山,重则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将你的武功完全毁去。郭正义耸然动容。”
你当然知道,我并非危言耸听。“郭正义点头。”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黑衣人仰天叹息道:“凭你现在的武功,纵然被发现,要闯下武当无疑不成问题,只是你以后,也就休想再学得我的一招半式了。”
在如此青春年少的绝世佳人面上,竟然显现出如此巨大深沉的悲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更无法理解。宇文不弃忖道:“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绝世的殊色,可以获得她所要的一切么?何况她如此年轻,正当青春之时,未来的远景应如明媚灿烂的春光,可是我的老天爷呀!她好像自知明天就要萎谢凋落一般。”
宇文不弃心中略动,那批人早已藏身山中,难怪突如其来,事前毫无迹象了。
走了一阵后,又到了一处岔路口,那两人仔细地找了一下,才找到留在路旁的记号,折向西行,如是再三曲折而行,忽而折向大路,然后又拐入小径,可见郭正义这一批人颇有心计,他们所行的路程迂回,不易为人跟踪,而郭正义派遣出去追踪的人也是高手,居然能一直追踪到这么远而不被发觉。
现在已渐渐接近大周峰,巍峨的碧水宫业已在望,走在前面的郭正义更是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