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义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他是鉴于帮中龙蛇杂处,良莠不齐,是个不易收拾的烂摊子,既官府要禁,他就趁机把大洪帮收了。这就是大家不称他帮主,改称山主的原因,这里既然悬着祖师堂的匾额,自然是大洪帮的祖师堂了。”
郭正义双目一抬,望望展红绫道:“二位虽非老夫邀请而来,但今晚暂且作为老夫的客人,请到宾舍下榻,二位所说的一切经过,只要属实,老夫自会查明真相,但二位若有半句虚言,老夫也不是易与的人。”说到这里,不待二人开口,就朝郭正义管吩咐道:“郭正义,你先把他们二人送去宾舍休息,回头到老夫书房里来。”
“好,咱们必须分秒必争!”郭正义打定了主意:“派人往东向那一面的人示警,要他们务必见机行事,决不可让人弄到活口。我这里带了小丫头,往南找神剑天绝打交道,我有把握胁迫他放弃追蹑,谅他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兵贵神速,咱们立即准备,你们回府城告知吕统领,叫他不动声色带人前往信阳州候命行动。”
“你少在我血手灵官面前,说这种威协性的大话!”那人鼠目一翻,冷电暴射要冒火了:“老前辈一而再容忍你放肆,在下可没有他那么好说话,要在下将重伤垂危的同伴给你问口供,少做清秋大梦。显然你丢了人质,失去谈判的价码,居然还敢说大话,我看你是嫌命长或者活腻了,不知你自己是老几,可恶!”
两眼发亮,宇文不弃在编织着未来的美景:“赶转回来之后,我就上你家去求亲,小蓉,将来我也不打算于这一行了,咱们积攒点银子,开爿店或买块地,做生意种田都行,我要你替我生一大堆孩子,我要天天同你及孩子们守在一起,你洗衣煮饭,我挑水砍柴,干完了活,我爬在地下当马给小仔子们骑,逗着他们又疯又闹……”
展红绫也轻描淡写的道:“我说妖花子,你也是人模人样这么老大一个块头,江湖上闯荡这许多年,莫不成脊梁骨还没磨直?事情你该看得明白,‘瓜园会’业已去了一半,没啥个指望啦,咱们不吹牛,不扛着招牌哈喝,照样站得四平八稳,他‘瓜园耸立’却耸到南天门去了!”
郭正义的表情生硬,话说得更是生硬:“世间并无恒久不易的事物,海可枯,石可烂,见解与意识也会随着时空的蜕变有所转换,我的转换绝大部份的因由是自你而起,如烟,你从来容不下我接纳他人,哪怕只是一丝丝感情的回应,一点点心灵间隙的包涵,你完全要将之彻底截断,你想整个据有我,控制我,你已善妒到不能理喻的程度,但我却一直对你忍让宽纵,直到你做出那件事来,如烟,这就是你自己不宽容自己了……”
郭正义的态度也立时转为暴烈:“我做得狠做得绝?比你对魏月媚的残酷手段来说,我的做法已是至大的慈悲,无限的仁厚;如烟,我再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小胜竟如此阴毒,行为这等卑劣,魏月媚不会武功,仅是一个纤弱少女,你却用匕首在她面孔上姿意切割,纵横深划了七刀之多;如烟,你毁了她的容貌,那等于毁了她的生命,她的一切,一个女人失去了脸庞,还有什么生活的乐趣、还有什么往后的指望?说到狠,说到绝,你犹要强我十分!”
他站在抱残守缺剑把之上,伸手试了试,只觉顶上铁盖重有万斤,纹丝不动,他脚下踩的乃是双剑的剑柄,遂伸手抽出一柄,运力同上刺去,信手画了一个圆,一掌击去,那铁板应的而飞,宇文不弃人也挥剑一跃而出,只见厅中一个人影俱无暇深究,便欲回身先去接应安洁出困再讲。
只见郭正义围着一处,东躲西闪,始终不让,梅若望太行一党对着她刀剑并举,全力相迫,然而功力较弱的,被琵琶声音一摧,根本自顾不暇,一个个坐地用功,艰苦抵受,功力高的出击之时,招数也大受影响,所以郭正义身上剑创无数,尤其腿臂之间血迹淋漓,侥幸却还不曾伤命。
宇文不弃抱着郭正义,牵着安洁,落在远处的高岗上,转身看去,只见大寨正厅及两廓房屋,都笈罩在熊熊烈火之下,夜空中一片火光,照耀得四寨毕露,纤尘可鉴,在那漫天大火中,碎石烂瓦不时随着轰轰的墙坍声四下窜射,当真如同一堂焰炎,他不觉越看越气,大怒言道:“好呀!这就是你要请我看的焰火吗?”
郭正义整天抱着寒铁琵琶,抱了三十年,全身好像浸在冰窖之中,连说话的声音也被冰冻得像块寒铁,触体生凉,好在安洁号称慈心仙子,又听宇文不弃讲过郭正义的事,倒能从冰冷的声音中,听出她内心极热的感激之情,所以微微一笑,说道:“我是随外子来的,刚才中了梅若望的诡计,失陷在大厅陷阱之中,不能脱身,若非时掌门人及时赶到,以琵琶神音相助,便连外子一时也无法可想。”
我这时心中才恍然明白,敢懦师叔薄一足早已率领了欧阳兄弟以及榆树庄中三名好手,到达华源镖局,只因时间未到,故此在西厢房内暂住。至于东厢走出来的共是八人,其中两个老头子最惹人注目,一是高冠峨髻的老道士,后面跟着一个年约三旬的道人,背上交叉着双剑。
还有三人,其中两个一瞧便认得是镖行中人物,都在五旬上下年纪,后来我才知道是北方镖行中名望极高的五虎刀黄大刚,一个是江南武林有名人物蟒鞭陈名度,这两个人足可代表南北武林人物对咱们白骨门的仇恨。胜下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我便没有去注意他。
话声甫歇,师叔旁边两人跃将出来,原来便是师叔的弟子欧阳兄弟。当时我在屋上有点儿着急,因为凭他们兄弟,绝不是人家敌手,这一点从人家说话时含气敛劲上便可推知这老头儿功力的确极为深厚,便师叔亲自动手,也不能丝毫大意,欧阳兄弟们能有什么道行,居然先挡这一关?可是我身形只动了一下,却没有现身跃下。
如烟道:“处理国事无论巨细,都要以利为主,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冲择其重,任何一种决定,都是难以十全十美的,有人得利,必然有人受害,利害取舍,必须理智而不能用感情,明末崇侦皇帝并不是真正昏庸无道,就是太重于情,权贵当道,并不是不知其奸,就是狠不下心,兵乱凶危之际,国库虚空,无以支付军响,下诏令京师富户捐输,国文周奎富而不舍,他就是狠不下心来,如果他下个诏令,强迫朝臣尽出所有充军需,国势未尝不可以改观,可是他不肯那么做。”
郭正义道:“他盗用本门帮主行令暗记。老夫非亲自会会他不可。”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正,肃容道:“今晚之约,自从本门退出江湖二十年来,未曾有过的事,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这叫做不是猛龙不过江,也许是咱们大洪山的强仇大敌,但在真相未明之前,四位护法,切勿轻举妄动。”
“天暴星名列十大魔头的第二名,她嫁给太行山飞狐岭摩天堡堡主,慕容廉明,这妖女姓慕容。”疯丐说:“所以,妖女必定是天暴星陶冰的女儿。金鞭太岁是绿林之霸,他的女儿要成为江湖之豪。假使她成功,不知要在死多少江湖精英呐!丘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情迷心窍。让妖女雄霸天下……”
深深吸了口气,郭正义竭力令自己平静:“为了你,如烟,除了魏月媚遭受到无可弥补的创痛外,我‘瓜园会’更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那些冤死弟兄的仇恨必须索讨,你的罪孽亦必须受到惩罚,我很惭愧引发这样的结果,也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如烟,最后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天下没有一种情感,没有一种爱,值得上这么多条生命!”
宇文不弃的“玄门罡气”已经大成,无论分行合运,都能得心应手,念动力生,此刻他以阴气走阳脉,以阳气走阴脉,自己也不知效果如何,殊不知以阳润阴,以阳濡阳,郭正义的欲火果然渐进减退,终于情潮尽伏,气机恢复常态,过了半盏热茶光景,她竟眉目含翠的睡熟了。
慕容廉明道:“我想是吧,以我本人而论,便隐隐有这种感觉,照事后师父与我讲究时说,嗅们的功夫,盖世无双。但越是神妙高明,便越发危险。即是说咱们白骨门的功夫能够速成和威力极大,冠绝天下。可是毛病也在这里,进境和威力越大越快,则危险越甚。这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咱们白骨门一部秘籍已经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