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坦率的申诉。但又是何等纯真的爱意。宇文不弃忍不住心里震动了一下,然后无限怜惜地道:“红绫,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为了我自己的需求而忽略了你的需要了,以后我一定不再把你当作个小姑娘,而把你看成个大姑娘,好不好?”
展红绫在三个黑衣人定住身形之时,已飞快的抢了过去,纤手一抬,迅速起下三人“凤眼穴”上的珠子,收入怀中。然后又点了他们的穴道,一面回头朝董崇智说道:“董四爷,这三人可能就是令兄了,只是神智被迷,在没有给他们解除去这魂药以前,暂时不宜解开他们的穴道。”
郭正义朝他摆摆手,说道:“这是—个教训,老夫认为咱们已经退出江湖,已与江湖无争,因此平日里就少加注意,竟然任由匪徒安下了卧底之人,像蛀虫一般,蛀蚀了大洪山庄。这多年来,老夫忘了咱们是江湖人,永远无法脱离江湖,你自己忘了江湖,江湖上却并没有忘记你,你虽不去汁算人家,人家要计算你,不能自强,就只有落后……”
郭正义突然一个箭步.从方璧君手中,取过那张人皮面具,双手一阵颤抖,呛声叫道:“夫人……这是从夫人脸上剥下来的……”脸上一阵抽搐,忍不住流下两行老泪,切齿道:“好毒辣的手段,闻某和你们何怨何仇?要用这等恶毒卑鄙手段,对付闻某,杀害闻某的家眷……”
“我知道你的意思,展姑娘。”他尽量避免分心去欣赏对方妩媚动人的笑容,开始用讥嘲的口吻说话:“你认为人是万能的,命运操在自己手中,所以你要仗超世的武功,凭手中剑创造辉煌的江湖霸业。你老爹只是太行一带之雄,你老娘也只是名列第二的十大魔头,既不能在武林称尊,又无力统率江湖群豪,所以你要……”
“任何地方都可以生死相决,这里就十分理想。而且,我还没有杀你的兴趣,我只要惩戒你,让你打消做江湖霸主任意迫害人的迷梦。在下一直就不想开杀戒,对杀人兴趣欠缺。昨晚百毒无常的死,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那是意外,他不该不按武林朋友处处小心的规矩,一掀窗就长身露面,即使一个笨小偷也不会如此冒失。千手天尊我并没杀他,而是你们不讲道义,不早些派人善后,让他流尽鲜血而死。不管其错在谁,我只能说,我抱歉。
“我反对。”对面的慕容廉明大声抗议:“丘小哥,你只有几十文可以自碎的私铸钱,人家九华山庄却是金银堆积成山的大财主。武威所周时的杂碎,也是每月可赚三五百两造孽钱的走狗,你怎能和他们算?你做做好事暂时回避,让老朽这些人和他们算算血债,谢啦!”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顶,那拱顶潮湿而黝黯,一盏半明不亮的小油灯,自拱顶悬挂下来,借着这小小油灯的光辉,可以隐约看出这是一间正方形的,四面全是石壁的房间,他身子下面扩建着霉烂的稻草,稻晦得发黑,一股腐湿的气味一阵阵钻入鼻腔,空气恶浊得紧,他稍微一动,又发觉自己双手已被带上厚重的钢铐,腰际扣着儿臂粗的铁环,两只脚上带着脚镣,脚镣与铁环串连着两根粗粗的铁链,一直拖连到深嵌入石壁内的两枚巨大的铁圈内,身子只要稍一移动,便会发出哗唧唧的声音来。
这两个文质彬彬的汉子向郭正义微微躬身,面无表情的来到展红绫身前,其中一个打开他的红漆木盒,取出一柄锋利的牛角小刀,轻轻拔一根头发试了试,头发已迎刃而断,他满意的笑笑,将牛角小刀浸入木盒之内一瓶黑色的药液中,片刻后他取了出来,一把撕裂了。
郭正义皱皱眉头,朝另一个垂手静立的汉子示意,那汉子也蹲了下来,启开木盒,拿出一只金色把柄长有五寸的木棒,这金柄木棒约有铜钱粗细,顶端有一层浓厚的紫色胶状物体,他用力将木棒按在展红绫的脚上,又猛然拔起,于是,展红绫身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肤也随着木棒的拔起而被硬生生的粘撕了下来!
慕容廉明看见这个样子,他虽然已是老江湖了,却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烟却张着小嘴,愣瞪着眼睛,鼻翼儿急剧的自动,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还会具有一个人应具备的感觉,这痛苦简直是不能忍受的无法忍受的,但是,这人却竟已完全忍受了,而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慕容廉明吓得魂不附体,热泪陡地夺眶而出,伤心已极,当下顾不得爱徒死生,赶忙双膝跪倒在祭石前,惶恐万状的说道:“慕容廉明,求你老人家念慕容大侠沉冤未雪,恕正平年幼无知,给慕容家留下一丝生机,饶他不死吧!正平冒犯之处,老朽愿全部承担,即使粉身碎骨,亦不敢稍有怨尤!”
慕容廉明闻言,如梦初醒,一个箭步,扑在师父身旁,说道:“孩儿记得刚刚绕过石碑,向衣冠冢走了一步,忽觉有一股至大至刚的力道当胸撞来,立时头晕目眩,人事不醒,没料到后来隐约中似乎有一股阴柔微风掠体而过,瞬间便又神智恢复,一切如常,像是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故一样,这真是一件千古怪事!”
慕容廉明逆风而行,满头白发蓬飞,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肃穆,闻言深沉有力的说道:“平儿,你说得对,为师的带你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和群豪一争长短,从而赢得慕容廉明手中的秘图。但是,师父把你从仇家救了出来,收你为徒,闭门授艺的事,却是一件足以震骇武林的秘密,为师的不要你认识同门师叔伯兄弟的原因在此,不要你行走江湖的原因在此,一直不肯告诉你的身世的原因亦在此!皆因汝父声名太大,誉满天下,仇人又是当今武林之世的第一高手,尤其……”忽然扭头左右一顾,焕然住口不言。
郭正义那一杖力量何止千斤,但对方居然安然无事,登时为之大惊。这还不说,最使他骇惧交集的,却是郭正义惨哼一声,要知他们纵然受点硬伤,也不至于哼出声来,因此除非郭正义护身魔功被破,手腕筋断骨碎的话,决不会惨哼出声来。但当今之世,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练的是玄门正宗太乙气功,无人能破他们护身魔功。那么难道这个少年,乃是当世最高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门下?
郭正义见形势不对,他们雾山最具威力的绝艺,便是护身魔功,但这少年既练成玄门太乙气功,一掌便可把他震死,同时对方又不知练成什么奇功,双臂居然不畏拐杖砸打,更为之心寒胆颤,暗念那三危老樵金莫邪平生不出则已,一出手定要大获全胜。既是他的徒弟,那还能丢他的脸吗?
宇文不弃苦笑道:“红绫,这是整个环境与一些传统造成的,你跟芙蓉与纫珠都愿意嫁给我,而且你们之间处得很融洽,你们互相可以容忍接受,大家也都很融洽地在一起,外人看了不会以为奇怪,会对我十分羡慕,可是你若认识了一个小伙子,我跟他却不能同时拥有你呀!”
宇文不弃笑道:“我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让给了他,不揍他一顿实在不甘心,这是一,警告他一下,要他以后好好地对待你,这是二,但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为他好,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能大方地放手,芙蓉跟纫珠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说不定徐胖子跟杜九娘也会插手,他这条命还保得住吗?我揍了他,他们就不便再为我出气,而胡乱插手了。”
宇文不弃凝重地道:“这攻击当然是在所必成,不过芙蓉根据别处传来的消息,白东岳进攻天桥的东海班,边城带人围攻什刹海的南海班,都费了很多力才勉强完成,再根据已擒获的俘虏口供,白连教中的好手,一大堆都集中在松庐里面,未可轻视,所以大家都很慎重,几乎已经是把我们能邀约到的人手全部出动了。我们虽然是第二批。,但是职责重大,尤过于第一批,他们是攻坚擒主凶,我们都是围剿残余,不让一个人漏网,因此我们遇到的阻力一定会更大,马大哥可千万不能托大。”
正面雕刻的是一只右手,中指直竖,其余手指拳屈掌心,同步首刻着一个极细的“柒”字,再看反面,是篆书“慕容府”三宇,别无花纹。
郭正义两道浓眉,忽然皱了起来,沉吟道:“这像是他们的身份号牌,只是‘慕容府’这三个字,老夫倒是从未听人说过。”目光一抬,向佟仲和、赵万生问道:“你们可曾听到过讧湖上还有‘慕容府’这样字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