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宇文不弃答应一声,接着就说出暖寿宴那天自己发现菩萨和刘二麻子的面貌十分相似,自己搀扶他的时候,发现他手臂肌肉虬筋结实,和他每一句话,都是由老神仙以“传音入密”教着说的……
华凤藻听得变色道:“程老弟,你是说槐老被人换了包?”
宇文不弃道:“这个很有可能,因为晚辈那晚夜探仰星楼,看到躺卧榻上之人,头部被白布包札着看不清楚,但他脚上穿的一双鞋上,却沾有黄泥,九里堡主足不出户,当然鞋上不会沾上黄泥,而且那种黄泥,也是黄河底才有……”
徐子桐沉吟道:“咱们就假定他们把槐翁换了个刘二麻子,那么目的又何在呢?”
荆云台道:“这只有一个可能,我襟兄患头风已有多年,此次老神仙给他削脑治风,不慎失手,把他治死了,不得不找个和他相貌相似的人,来个李代桃僵。”
“这当然有可能。”
华凤藻道:“但说不定槐翁的头风,是中了某种慢性毒药所致,因为从种种迹象看,劳总管和郝元勾结,应该非一朝一夕之事,槐翁虽是菩萨,但生性耿直不阿,他们如果有什么阴谋,自然要把槐翁去掉才行;但去掉了槐翁,总得有一个人代替槐翁,当他们的傀儡,这就找到了刘二麻子,程老弟在夜探仰星楼,看到他头脸包札白布,可能并不是治疗头风,而是给刘二麻子施手术改换面貌了。”
徐子桐道:“这么说万盟主突然在酒筵上中风,也是他们安排的了。”
华凤藻道:“如今想来,不用说是他们安排的了,他们既有某种阴谋,自然是必须摄取到武林盟主的实权,万盟主控制不易,他中风致死,槐翁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徐子桐道:“万盟主到底是如何致病的呢,华兄那晚不是切遇他的脉么?”
华凤藻道:“这还不简单?劳乃通代槐翁敬酒,就可以在他酒中暗使手脚,使他先昏迷过去,那晚兄弟切脉之时,万盟主只是心脉有滞,也并不十分严重,等郝元给他切脉之时,他既会‘冰魄针’一类阴功,在万盟主昏迷之际,自然最好下手了。”
“这事已是十分严重!”
徐子桐攒眉道:“华兄认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华凤藻沉思有顷,说道:“目前唯一挽救之道,只有……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事要是早知道了就好,大家都在九里堡,现在……”
他目光掠过几人,徐徐说道:“兄弟和徐兄立即分别赶赴少林、武当,约请慧通大师和一宁道兄再赴九里堡,时间愈快愈好,荆兄贤父女和程老弟可以先回九里堡去,以防堡中有变,大家在九里堡会齐,那时就可把他们阴谋当场揭穿了。这办法当然并不很周详,但目前也只有如此可行了。”
徐子桐道:“那么八卦门和形意门的事呢?”
华凤藻道:“方才那位姑娘不是说劳乃通已经赶去了么?咱们目前连准确的地点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地点,赶了去,也落在劳乃通之后了,这两派的纷争,既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其中必然另有安排,说不定已落在他们圈套之中,咱们去了,也未必有用,暂时只好不管他们了。”
徐子桐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时不宜迟,咱们这就立即上路吧!”
华凤藻道:“荆兄经验丰富,自然不用兄弟叮咛,目前劳乃通虽不在九里堡中,但郝元不易对付,堡中也必然早已安置了他们的心腹,凡事诸宜小心。”
荆云台点头道:“华掌门人说得极是,兄弟自会格外小心。”
华凤藻拱拱手道:“好,兄弟和徐兄那就告辞了。”
两人相偕急走而出。
荆云台微微摇头道:“凤儿,这件事,你们若是早和为父说了,就不至多出此枝节来了。”
荆一凤道:“如果没有马头寺这档事,女儿就是说了大家也未必会深信呢!”
她口气微微一顿,又道:“依女儿看,咱们此刻还不能回九里堡去。”
荆云台道:“为什么?”
荆一凤道:“咱们回去,不是打草惊蛇么?”
荆云台道:“依你之见呢?”
荆一凤举手理理鬓发,回眸看了宇文不弃一眼,说道:“依女儿看,金钱豹曹凤台和双环镖局的晏长江,都是他们的同党……”
荆云台道:“何以见得?”
荆一凤道:“刘二麻子是双环镖局请他赴宴而失踪的,凭晏长江,会请一个在黄河底卖狗皮膏的人?他明摆着和劳乃通的沆瀣一气的人了。”
“唔!”荆云台摸着几茎疏朗朗的黑须,含笑道:“这话有些道理。那么金钱豹呢?”
荆一凤道:“那天在书房里,共推舅舅当代理盟主,和推举盟主,他和晏长江都一力主张重九的会议,改在当天举行,他自然也是他们一党了。”
荆云台道:“依你说,咱们不回九里堡,那要做什么?”
荆一凤眨眨眼睛,说道:“回徐州,不回九里堡。”
荆云台道:“那为什么?”
荆一凤笑道:“回九里堡,我们处处都受人监视,成了敌暗我明,不回九里堡,那是敌明我暗,这样行动就方便得多了。”
荆云台笑道:“在华掌门人没有赶来之前,我们有什么行动?”
荆一凤道:“自然有了,譬如双环镖局,有没有和劳乃通勾结,他们会有些什么活动?同时可以暗中监视九里堡,看他们有那些人进出,等华伯伯他们赶到,我们就可以提供许多消息,说不定就可以把他们的羽党一网打尽了呢?”
荆云台朝宇文不弃笑了笑道:“你看,凤儿就是喜欢弄小聪明,好像什么事,她都算准了的!”
荆一凤道:“本来就是这样咯!”
宇文不弃道:“荆姑娘说的也是有理,不回九里堡,确比回转九里堡去要好得多。”
荆一凤甜笑道:“爹,现在你没有话说了吧,表哥也赞成我的意见呢,我们三个人,有两个的意见一样,就是多数了。”
说到这里,忽然回头朝宇文不弃嗯了一声道:“表哥,你叫我什么?荆姑娘?为什么不叫我表妹了呢?”
宇文不弃脸上一红,说道:“那只是当时……”
“我不管。”
荆一凤嗔道:“我要你叫我表妹咯,我一辈子都是你表妹……”
突然,她发觉话说得不对了,粉脸胀得通红,扭着腰道:“爹,我不来啦,表哥他不是欺负我么?”
荆云台自然看得出来,女儿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了,这就朝宇文不弃含笑道:“程贤侄,小女从小娇惯了,你比她大一、二岁,就像她大哥一样,目前大家都知道你们是表兄妹,确然不宜改口,就表兄妹相称好了。”
宇文不弃红着脸道:“姨父吩咐,小侄自当遵命。”
荆一凤陡然的笑道:“现在你敢不叫我?”
荆云台莞尔笑道:“凤儿,程贤侄是个诚实君子,你也不许欺负他。”
荆一凤披披嘴道:“表哥才不老实呢!”
这话出口,不觉陡地红上了娇靥,连宇文不弃也俊脸通红。
差幸荆云台没去注意他们,一面说道:“他们二位早已走了,凤儿,再别闹了,咱们也该走了。”
说完,当先举步行去。
宇文不弃朝荆一凤问道:“我们回徐州去,到那里落脚呢?”
荆一凤道:“爹在徐州熟得很,你现在不用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荆云台怕自己三人,会落在对方眼中,因此走的是小径,迂回着赶到夏邑,已是黄昏时分,找了一家客店落脚,然后独自上街,在估衣庄买了三套衣衫,才回转客店。
第二天一早,荆云台要店伙雇了一辆马车,直放萧县。
第三天傍晚,车到曲里附近,荆云台取出一两银子,放在车上,就要荆一凤、宇文不弃跟着自己,悄悄打开车帘,跃落地面,车把式并不知道人已经下了车,还在扬鞭赶着牲口,赶上萧县去。
荆云台领着两人,曲曲折折的来至一处小山脚下,那是一座坟庄,有着两进房屋,前面是祭厅,后面一进,却有七八个房间,是准备给扫墓来的子孙住宿之用,由一名老苍头看管。
这里正是荆云台岳家的祖茔。
荆云台领着两人走到左首一道边门,在门上叩了两下。
木门启处,那老苍头看到荆云台,自然认识,连忙含笑招呼道:“三姑爷,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老吹来了,这位是大小姐吧,这是你老的小姑爷了,三姑老爷可真是好福气。”
这声“小姑爷”,可把荆一凤的脸给叫红了。
荆云台忙道:“老夏,他是我的侄子。”
老苍头忙道:“原来是侄少爷,啊,快请里面坐。”
他把荆云台三人让进门,就掩上了门,说道:“三姑老爷请到客厅坐,老奴沏茶去。”
荆云台道:“老夏,别忙,我带他们是到徐州去的,今晚可要在这里打扰一晚了。”
老苍头道:“三姑老爷这话太客气了,老奴可不敢当,平常日子,你老也不会打这里经过,老奴造就到街上去买些东西,得赶紧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