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桐道:“荆老哥说得极是,咱们应该分一半人手,进入地窖去救人才是。”
寿通大师道:“贫衲率领八个门下进入地窖去。”
宇文不弃道:“被囚禁的约有十几个人,一人背一个,只怕也要十几个人呢!”
丐帮帮主简叔平道:“齐长老,你再派上数人跟大师去大概差不多了。”
擒龙手齐大椿答应一声,立即朝站在敞轩外的丐帮弟子招了招手,指派八名弟子。
宇文不弃道:“在下和项副总镖头同去。”
阮清香道:“我也去。”
荆一凤道:“我也去。”
宇文不弃道:“姨父在此,妹子不用去了。”荆云台道:“程贤侄说的不错,人去多了没用。”
荆一凤噘起小嘴,没有作声。寿通大师道:“咱们走吧!”
宇文不弃朝挟持着项昆的两名少林弟子含笑道:“二位师父只管松手,有在下和他同行,项总镖头不会逃走的。”
两名少林弟子依言松开了手。
阮清香眼看宇文不弃手中执着红毛宝刀,刀鞘还悬在项昆身上,不觉笑道:“项副总镖头,你这柄刀在我弟弟手中,你做个人情,把刀鞘解下来送给我弟弟吧!”
项昆无可奈何的解下刀鞘,随手递给宇文不弃,说道:“这柄红毛刀,据说是昔年波斯国进贡之物,从来是皇帝老子赐给了一位大将军,这将军死后,作了殉葬之物,在下是从一个绿林人物手中得来的,锋利无比,轻重适宜,遂成了在下的随身兵刃,希望成少侠得到了它,善用此刀。”
宇文不弃觉得不好意思,说道:“既是……”
阮清香从项昆手中接过,塞到宇文不弃手中,说道:“弟弟,你就收下了,姐姐我这柄芙蓉剑,也算得锋利之物,平常刀剑一削即断,但方才我和晏长江动手,他一对白金环,我用芙蓉剑削过几次,就是削不断,你用力一叩,就把它劈成两半,这柄刀正有用呢,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快佩上了。”
一行人由宇文不弃、阮清香押着项昆,向假山行去。
徐莼客朝徐子桐低低的道:“小弟押伍奎到晏长江的书房、卧房去搜搜看,也许可以找到‘冬眠散’的解药。”
徐子桐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徐莼客走出敞轩,找了两个镖局中的镖头,背起左足被刖的伍奎,匆匆朝前进行去。
荆云台望望天空,说道:“张前辈把厉山君引开,怎么还没来呢?”
简叔平问道:“荆老哥,这位张前辈,究是何人?”
荆云台笑道:“简帮主怎么忘了,他老人家就是昔年在吕梁绝顶,一举歼灭异教五魔的……”
徐子桐惊啊一声道:“张前辈原来就是……”
“卖梨膏糖的,嘻嘻!”
随着话声,张老实已经耸着肩跨进敞轩来了。
简叔平和丐帮长老伏虎丐佟如海、徐子桐、荆云台一起都站了起来。
“你们倒好,坐在这里,在背后数落小老儿。”
张老实笑嘻嘻的道:“今晚可真把小老儿跑惨了,那厉老邪追在我后面,就是不舍,你们还不知道,我一手一个提着他两个宝贝徒弟,足足跑了五十来里,最后快被他追上了,小老儿就祭起法宝,你们当小老儿的法宝是什么?”
他没待大家回答,又嘻嘻一笑道:“就是他两个宝贝徒弟,小老儿一急就把他们往天上抛,老魔头看得大惊,飞身去接,小老儿就趁机溜回来了……”
话声未落,只听厅外响起厉山君的声音喝道:“老小子,你还不给老夫滚出来?”
张老实“咦”了一声道:“他又追来了,好快,哼,滚出来就滚出来,小老儿两腿都跑酸了,你要和我打架,干脆就打一场算了。”
转头往外街了出去。
荆一凤道:“爹,我们快出去瞧瞧呢!”
抢先跟了出去。简叔平、徐子桐、荆云台等人,也随着跟出。
只见敞轩前面一片草坪中间,站着身材高大的厉山君,满脸都是怒容,看去更觉得瘅厉!
张老实站在他对面,他人本瘦小,又弓着身,缩着头,就更矮了,看去只到厉山君的胸口,简直不成比例,大概厉山君只要伸出一只手来,就可把张老实提了起来。
只听张老实道:“姓厉的,你要我滚出来,我现在滚出来了,你待怎的?”
厉山君目射厉芒,问道:“你究是什么人?”
“小老儿是卖梨膏糖的。”
张老实笑嘻嘻的道:“你不相信,就随便算我什么人好了。”
“随便什么人,就能逃得出老夫的追踪么?”
厉山君浓哼一声道:“你不觉太小觑老夫么?”
“嘻嘻,你以为你是超人?”
张老实耸耸肩道:“任何一个人都生了两条腿,你跑一步,我也跑一步,有什么不一样的?小老儿一向把自己看成再没出息的人,嘻嘻,原来你老哥还是个自视甚高的人,照说自视甚高的人,总是眼高于顶,瞧不起别人的,怎么你老哥把最没出息的小老儿,看得和你老哥一样份量了呢?”
厉山君怒声道:“好个老小子,你还在老夫面前反穿皮袄装羊?老夫就毙了你。”
“你火气大得很!”
张老实摇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说道:“要不要吃一块梨膏糖,就可以降火润肺,消气化痰……”
原来他从怀中摸出来的是一大块梨膏糖,一面用手剥着被糖黏住的纸,一面埋怨的道:“都是你跟在小老儿身后穷追不舍,时间跑长了,小老儿身上才会流汗,放在怀里的梨膏糖遇上热气,才会化了,现在可好,把包糖的纸都黏住了,剥都剥不开呢!”
他浑似对厉山君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低头着细心的剥着梨膏糖外面被黏住的一层纸,口中还中唠叨着没完。
厉山君看得大怒,喝道:“剥你个皮!”
探手一爪朝他当胸抓去。
他出手一抓,何等凌厉,何等快速?就算江湖上一流的成名高手,也未必躲得开他这当胸一抓。
但就在他五指箕张如钩,抓到张老实胸口之际。
张老实口中忽然“啊”了一声,一个人吓得往后跳了开去,又埋怨的说道:“问你要不要吃一块?你又一声不响,小老儿纸还没有剥完,你就来不及的劈面抢了过去,嘻嘻,瞧你小子比小老儿还高还大,却像小孩子一般,抢糖吃,你说好不好笑?”
厉山君这一抓,形如闪电,自然觑得极准,但等五指抓落,只觉得抓得一手黏腻腻的,竟是化开了的梨膏糖。急忙甩了甩手,一团梨膏糖黏在掌心,甩也甩不脱,心头更是怒不可遏,身形跟踪而上,大喝一声,扬手就是一掌劈了过来,他掌心这一吐力,就把一团梨膏糖也夹在掌风中击出。
张老实“哈”的一声轻笑,说道:“老哥这也用不着老羞成怒,把抢了过去的梨膏糖又丢了过来,要是跌落在地上,黏上了泥沙,那就不能吃了,多可惜?”
随着话声,忽然点起脚尖,伸出手来,从厉山君劈出的一团奇猛无匹的掌风中,把捏成一团的梨膏糖抢了过去,弓着身闪开。
他只闪出去两三尺远,就低着头又自顾自的剥着梨膏糖上黏住的纸,边剥边吃,一边啧啧的吮着指头,一边还说道:“被你捏成了一团,把碎纸都捏到糖里面去了,教小老儿如何剥法?”
厉山君一掌出手,被他避开,口中又是一声大喝,第二掌又势如奔雷,紧接着劈到。
张老实似是舍不得那块梨膏糖,双手捧住了,一边剥着碎纸,一边往嘴里送,厉山君第二掌劈到,他只转了个背,就避过去了。
这可看得在场众人大感惊奇,厉山君这二记掌风,每一记掌势出手,总有五六尺开阔,像一阵狂澜般席卷过去;但张老实并没闪到五六尺以外,他只转了个背,掌风何以就会扫不到他了呢?
厉山君两掌落空,自然更激起他的狂怒,双手开阖,一口气劈出了十三掌之多!
这回,当真看出厉山君的威势来了!
厉山君这“山君”二字,可不是他的名字,乃是他的外号,山君者,老虎也。这可有文绉绉的出典,骈雅释兽,虎苑上说:“虎为兽长,亦曰山君。”
江湖上人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把他姓厉的看成猛虎,你就可以想见他的厉害了。
易经上说:“风从虎”,这可一点不假,厉山君板斧似的手掌,一记接一记击出,掌风也一记比一记强劲,刹那之间,当真风云突变,星月无光,呼啸风声,盈耳如涛,两丈方圆,就像括起了龙卷风,吹得数丈以外观战的人,衣袂狂飘,猎猎作声!
这份声势,看得简叔乎、徐子桐、荆云台等人莫不耸然动容!
再看张老实,在风势强劲的掌力范围之中,依然舍不得丢下梨膏糖,还在一边剥纸,一边啃着,但又要躲闪一记接一记劈过去的掌风,一个人不住的滴溜溜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