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公子微一领首,就含笑站起,说道:“二位是兄弟这次海上之旅的贵宾,此刻子夜已过,正是宵夜的时候了,兄弟特地吩咐厨房,整治了几式粗肴,算是给两位压惊,二位请吧。”
他右手微微一抬,算是肃客。
这里,靠里首四扇雕花长门中间的两扇,徐徐开启,里面原来是一间精致的膳室,两名长发少女已在门口垂手伺立。
这问膳室略呈方形,应该是船上的中舱了。
左右两边是花格子窗,此时敢情夜色已深,垂下了紫红丝绒窗帘,如是风平浪静的大白天,打开窗子,可以远眺海上景色。
前后都是四扇雕花长门,可以启闭,这膳室后面,大概是这位飞龙公子的寝室了。
膳室的天花板,是金碧辉煌的彩绘,四周悬挂着四盏琉璃宫灯,灯光柔和而明亮,更显得膳室富丽堂皇。
中间一张花梨木的八仙桌上,早已放着八盘精致的佳肴,三副银盏牙箸,和一壶美酒。
飞龙公子引着两人走入膳室,一面抬手道:“司空姑娘请上坐。”
司空玉兰道:“程大哥是我大哥咯,我怎好上坐呢?”
“哈哈!”飞龙公子大笑道:“司空姑娘是司空岛主的千金,也是夷山岛的公主,理应上坐,程兄和兄弟权充护花使者,能在左右相陪,已是深感荣幸了。”
宇文不弃眼看飞龙公子一双色眼,只是不离司空玉兰身上,分明是对她十分倾心了,心中暗自不齿其人,闻言故意笑道:“小妹子,主人既是要你上坐,你恭敬不如从命,就坐到上首去吧!”
司空玉兰咭的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果然移步走到上首坐下。
飞龙公子一抬首道:“现在该程兄请了,左首是宾位,程兄不用客气,也请坐下来吧!”
宇文不弃依言坐到左首,飞龙公子也在右首落坐,三人品字形坐下,一名使女立即手捧银壶,给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飞龙公子举杯含笑道:“兄弟先敬公主一杯,表示对公主的敬意。”
司空玉兰道:“我不会喝酒。”
飞龙公子道:“兄弟这酒,是陈年玫瑰露,入口香醇,甜而不烈,就是不会喝酒的人,也不会喝醉的,公主不用怕喝醉了。”
“真的?”司空玉兰听他一口一声叫她“公主”,觉得好玩,就举杯和他干了一杯,果然入口都是玫瑰花香,甜甜的一点也不像是酒,伺立的使女又给两人斟满了酒。
飞龙公子又举杯朝宇文不弃含笑道:“现在该敬程兄了,兄弟一向最喜结交江湖上奇才异能之士,程兄身怀绝艺,今晚海上萍聚,得识程兄,兄弟深感幸会,这一杯先干为敬,聊表寸意。”
他很会说话,也说得各投其好,使人听来十分舒服,话声一落,举杯一饮而尽。
“公子好说。”
宇文不弃忙道:“在下和小妹子飘流海上,幸蒙公子相救,这一杯理该由在下敬公子才对。”也举杯一饮而尽。
飞龙公子笑道:“兄弟能和二位结交,真是快事,程兄以后不可再提什么相救的话了,就是今晚不遇上兄弟这条船,以程兄的一身绝艺,也不可能随波逐流,与波臣为伍的,何况这一带岛屿甚多,只要等到天亮了,程兄纵然没遇到船只经过,也一样可以找得到陆地,这是天假之缘,才要兄弟和二位相遇……来,兄弟再敬程兄一杯。”
他不待宇文不弃开口,举杯又把酒喝干了。
宇文不弃又只得和他干了一杯。
飞龙公子含笑举筷道:“公主,程兄请用菜。”
司空玉兰、宇文不弃举筷夹着菜肴吃了一口,但觉甚是鲜美,却说不出名堂来。
不,桌上七、八盘菜肴,做得色香味俱佳,却一盘也不认识是什么东西做的?
宇文不弃看了司空玉兰一眼,说道:“小妹子,飞龙公子虽说不许咱们再提相救之事,但咱们总是公子救起来的,咱们借花献佛,理该敬公子一杯的了。”
司空玉兰点点头道:“程大哥说得对,公子,咱们敬你。”
宇文不弃和司空玉兰同时举起了杯子。
飞龙公子看到两人双双举杯,心里不觉暗生嫉妒,目光如刀,冷冷的盯了宇文不弃一眼,但脸上却立时堆起了笑容,慌忙举杯道:“不敢不敢!公主天生丽质,是天上的仙女,敬酒如何敢当?再说程兄,兄弟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二位敬兄弟的酒,兄弟万万不敢当,兄弟喝,喝……”
他回头朝那斟酒的使女说道:“来,给我斟上三杯,我陪二位贵宾喝上三杯。”
那使女依言斟好了三杯酒,飞龙公子举杯如风,果然连喝了三杯。
玫瑰露虽然香甜清醇,但总是酒,喝了纵然不醉,也会微有醺意!
司空玉兰真的不会喝酒,喝了两杯酒,一张清丽如玉的脸上,隐隐泛起红云,红得像桃花一般,娇艳欲滴!
灯下看美人,本来就别有动人之处,酒后看美人,那就更动人得多。
飞龙公子俊脸也红了,但他看到司空玉兰那副又娇又甜的模样,一双眼睛几乎看得直了,只是不住的替她夹菜劝食,献着殷勤。
宇文不弃心中暗道:“看来此人分明不怀好意,只不知他如何存心?”
这一顿消夜的酒菜,不但十分丰盛,也宾主尽欢。
等到席散时,飞龙公子已经有了三分酒意,一双眼睛更是对司空玉兰大胆的灼灼直视,但他还是显得十分殷勤,引着两人回到前面起居室落坐,便有两名使女奉上香茗。
飞龙公子朝一名使女问道:“司空姑娘和程公子二位是咱们船上的贵宾,我要你们准备的两间客房,可曾收拾好了?”
那使女欠身道:“方才茱莉姐姐已经收拾好了。”
“那好。”飞龙公子回头朝两人含笑道:“二位方才在海上与风浪搏斗,大概急需休息了,船上设备简劣,只好委屈两位将就着休息了。”
宇文不弃忙道:“公子好说,咱们多蒙援手,已是感激不尽,能有容膝之地就可以了。”
飞龙公子大笑道:“兄弟说过,程兄不许再提感激的话,兄弟也不和二位客气,请去安息吧!”
一面朝那使女吩咐道:“迎春,你领二位贵宾到客房去吧!”
那使女答应一声,转身道:“二位贵宾请随小婢来。”
宇文不弃、司空玉兰同时站起,向飞龙公子说了句谢谢,就由那使女领着出了起居室,走下扶梯,回到第二层。
那使女走到左舷一道木门前面,伸手推开舱门,说道:“这是司空姑娘的房间,请入内休息吧!”
房门推开了,便可看到这里是一个很精致的房间,一张木床,铺了全新的被褥,床前还有一几一椅,虽然简单,却收拾得纤尘不染,在船上,能有这样一个房间,已算是很不错了。
司空玉兰手中抱着小乌,却没有立即进去,脚下一停步问道:“程大哥住在那里呢?”
那使女答道:“这船上,只有两间客房,两问客房一在左舷,一在右舷,位置相同,程公子的卧房,就在右舷了。”
宇文不弃道:“小妹子,你快进去休息吧!”
司空玉兰点点头,举步走入房中,随手推上了舱门。
那使女又引着宇文不弃绕到右舷,果然在同一位置,推开了木门,欠身道:“程公子的卧室在这里了。”
宇文不弃含笑道:“多谢姑娘。”
那使女脸上一红,说道:“公子不用谢,请安歇吧!”
宇文不弃举步走入。
那使女道:“小婢告退了。”
随手带上了房门,转身自去,这问房中布置和司空玉兰住的完全一样,小几上点燃了一盏小巧的银灯。
宇文不弃方才在海上与风浪搏斗,出了大力,此刻确实感到有些困乏,当下也就脱下长衫,上床躺了下来。
但这一躺下,不觉想到飞龙公子行动诡秘,尤其目光灼灼,对司空玉兰大献殷勤,如今又把自己两人分开安顿在左右两舷,莫要对小妹子有什么不利……
想到这里,不由得睡意全消,越想越觉得飞龙公子行迹可疑,不觉起了警惕之心,一面吹熄打火,悄悄跨下床来,穿上长衫,又悄悄推开了舱门,探首朝外望去。
这时风浪渐大,这条船船身虽大,但在大海上依然只如一片叶子,在浪涛之中,不住前后摇摆。
宇文不弃目光一注,就发现离自己两丈来远之船近舱处,站着一个人影,另外后梢近舱处,也有一个人影贴着身子,站在那里!
这两人贴身而立,分明是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了!
宇文不弃看得暗暗哼了一声,伸手取出两颗回风子,扬手打了出去。
回风子乃是酒仙游一瓢的独门暗器,酒仙喜欢喝酒奕棋,他原是用棋子当暗器的,正面丢出去,可以划着弧形,在百步之外,取人身后穴道。
他把这迥风手法传给了宇文不弃,宇文不弃身上当然不便带着棋子当暗器,他用的则是石子,石子随处都有,他身上自然不用多带,但一二十颗石子是经常准备着的,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