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都没停。
早上天气骤冷。
沈漾翻出去年的棉衣,早上还赖了会床。
红衣蹲在客厅,火盆里放的银碳,她拿火折子点着之后送到沈漾屋里。
“主子,我去煮点早饭,等会去明悟城买点菜回来。”
“你别起来了,山上的路不好走。”
沈漾的褥子上边铺的兽皮,毛茸茸的,窗户推开一条小缝。
她挣扎着坐起来,“红衣姐,我跟你一块去,正好到高府看看,高老爷和大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随手从屏风上拽了件斗篷下来,“今年好像比往年冷的要早,府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们备个针灸大夫。”
沈漾蹲下穿鞋,红衣眯着眼睛,“等等,主子。”
沈漾手上动作一顿。
红衣从斗篷上取下一丛白色,“这是主子昨天沾上去的吗。”
和雷公藤粉末的味道一样。
沈漾摘下斗篷,眉眼复杂,“我昨天没有穿这件斗篷。”
她昨夜睡觉前随手翻出来,就放在屏风上了。
要不是去年沾上的,要不就是昨夜——
沈漾和红衣对视一眼,红衣放下手臂,“昨天没人进来。”
她敢肯定。
但红衣不能保证,沈家因为搬去京城,小院常年没人。
再加上村里人晚上的警觉性不高,并不排除有人进到沈家。
可在沈家的斗篷上洒雷公藤的粉末是要做什么。
是提醒,还是威胁。
屋檐往下漏水。
红衣洗手煮饭,沈漾则是趁着时间把衣柜里所有衣服都翻出来。
床上铺的满满的。
除了那个斗篷,其他的干干净净。
不管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其中都透着诡异。
沈漾新换了件干净衣服,从走廊下拿了把油纸伞,她打定注意。
今天从高府回来,要是还有时间。
就去黑市买几个仆人看着院子。
一来能保持家里的干净,二来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总是手忙脚乱。
红衣煮了几个咸鸭蛋,用来卷饼,咸菜还是昨天李许氏送的。
木门锁紧。
雨水打在马车的棚子上边,滴滴答答。
沈漾塞给红衣一个汤婆子,在外边赶车,风吹的手冰凉。
先去集市上买的食材。
早上推着板车来卖菜的老农穿着单薄,因为一场雨,本就稀少的蔬菜更是蔫黄,价钱还高。
红衣溜达了好几个摊子,才勉强在棉布包裹下的摊位买了点老农冬日前储藏的蔬菜。
相比较肉倒是新鲜多了。
沈漾大手一挥,直接买了整只猪,她先前看前娃娘熏制腊肉。
跟着学了点皮毛,前娃娘笑她这双手不是用来做粗活的,只说下次需要熏肉。
直接找她就行。
左右这段时间绰子厂没法开工,沈漾想多熏点带到京城,给唐金月他们也分一分。
于是又多买了几条猪腿。
去高府的时候还没到中午。
管家没提前接到消息,是以大夫人看着沈漾很是惊喜。
“漾漾,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桃花村后山封锁消息,高家这边并不知道绰子厂出事了。
沈漾也没打算让他们担心,她亲热的挽着大夫人的胳膊。
“前两日回来的,趁着年前来看看你们,大夫人身体怎么样了,高老爷呢,腿还疼不疼。”
红衣把带来的药酒交给管家。
会客厅里点着银碳,帘子拉的厚重,是以白天也点着油烛。
高天阔摸着胡须,眉眼带笑,“难为漾漾有心,我们这把老骨头了,今年银碳点的早,身子还算硬朗。”
大夫人脸上带着嗔怪,“也就是老爷不听劝,这大冬天的,非得自己去摩天轮摆酒。”
“昨个受了寒,今天早上还说胳膊疼呢。”
那个装酒得摩天轮,中间坏过两次,都被沈漾修好了。
她笑眯眯的听高天阔和大夫人拌嘴,二夫人和三夫人接到消息结伴而来。
是以大夫人多了两个帮手。
高天阔嘴上求饶,说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
转头就让沈漾给他做主,说看看家里,他还有没有个一家之主的威严了。
沈漾和大夫人坐在一块,闻言义正言辞,“高老爷说的对,我支持你。”
扭头冲着大夫人她们小小声,“三位夫人不要手软,就得管着点高老爷,我是支持你们的。”
说是小小声。
实则整个屋子都能听得见,众人笑成一团。
午饭是在高府吃的。
期间说起沈汉,二夫人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
“我娘家嫂子的侄女,今年十七,她爹是个校尉,正八品,姑娘生的温婉,少时我曾见过两次。”
“先前因为戴孝,耽误了婚事,我就想着汉儿人不错,若是可行,就看看能不能撮合撮合。”
三夫人皱了下眉头,心直口快,“你娘家不是流放了吗。”
那能认识什么好人啊。
何况还只是正八品。
不说谢言川,就是见着沈隋也得下跪。
二夫人啧了一声,“嫂子的侄女,何况只要姑娘人好,性子合得来,汉儿喜欢不就得了。”
沈漾没有说话。
大夫人在中间和稀泥,“汉儿还没回来,现在说这些还早,何况老二的娘家又在京城,见面也麻烦。”
二夫人偏偏不信这个邪。
“漾漾他们现在不也在京城吗,离的不远,漾漾,你来说一说,给你二哥找个这样的嫂子行不行。”
沈漾嘴里咬着炖的烂糊的花胶。
她嘿嘿傻笑,“我觉着都行,要不等二哥回来问他。”
落在二夫人耳朵里,那就是沈漾同意了。
她当即脸上带笑,“还是我们漾漾乖巧,我那房里新得了几匹好料子,都是小姑娘穿得颜色,回头你一块捎回去。”
三夫人举了下手,“我那也有几枚上好的玉簪,我平常练武带不着,给漾漾留着呢。”
沈漾带来的还没带走的多。
晓得她下午有事,大夫人他们也没多留。
二夫人拉着沈漾的胳膊,说沈汉的这门婚事,让沈漾一定上心。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总算停了。
沈漾把斗篷上的帽子摘下。
从黑市进门,这次开门却不是熟悉的皱皱巴巴的老太太。
新换了个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