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府,主殿顶层。
明亮的烛火在宫灯里跳跃。
赵淮中端坐在矮席前,正在查看远隔千里送来的消息。
大概每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有一条消息送达。
赵淮中回到夜御府后三个时辰,已经入夜,共有三条消息送过来:
“齐人经多日隐藏布置,於今日上午巳时中对七情道展开攻势…”
“七情道底蕴深厚,但准备不足。至午时初,防御被攻破,七情道首之妻隋玉被稷下教习牧千水以稷下秘宝学宫剑斩首。
七情道首遂破关而出,齐人亦有隐藏力量出现,与牧千水相合,双方再战…”
“楚人的军队在下午申时出现,适时七情道首与牧千水交锋,双双重伤,七情道横江大殿被庆阳候带人攻入,大肆掠夺。三方混战…”
赵淮中以手指轻轻磨蹭着送来的情报:“事情发展和预计的差不多。”
他面前站着范青舟,慕晴空,夏辛等人。
“齐人居然带去了学宫剑这等稷下传承之物,还有破仙弩,当真出人意料。
怨不得七情道这等宗门的防御也被迅速攻破,看来齐人非常急切的想夺回殷商秘宫之物。”夏辛笑道。
“据闻学宫剑威力煌煌,乃天地圣物,日夕得稷下学子的气息温养,剑出有开山裂地之威。只是使用有诸多限制,一日最多只可出两剑。”慕晴空说。
范青舟则道:“交战开始前,七情道圣子石晋虚已消失数日。
根据微臣掌握的情况,石晋虚此人骄狂之极,日前在储君手中吃了暗亏,臣担心他可能会来咸阳。
这几日储君出入,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大秦腹地,他敢闯进来就是送死,石晋虚有这么蠢?”夏辛不屑道。
范青舟分析道:“这些邪道之人,在天下各地屡犯恶行,却没人能奈何他们,在他们眼里,并不会觉得我大秦有特殊之处,且愈是危险,他们越当成是一种修行。
屡破险关,才能让他们不断精进,这是邪道修行的精要。
咸阳是我大秦腹地,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兴致。”
“副史说的没错。”
慕晴空细声细气的附和:“有的邪道中人还觉得整个天下不过是他们的猎场,而众生就是他们的猎物,只有他们自身高高在上,超然物外。”
范青舟带着些讥讽的语气:“微臣断定石晋虚上次被储君隔空所伤,必不会罢休。”
赵淮中道:“夜御府要做的,是御敌于外,应该让他们连进入我大秦的胆量都没有。”
范青舟苦恼道:“石晋虚这种邪道妖人,都有隐踪蹑迹之术。
而我大秦防线广袤,很难防备个别人从某些地方,渗透进入。”
赵淮中:“我的话你们可以当做目标,并不是要求现在就做到。
那就外松内紧,张网以待吧。
看看七情道圣子在家破人亡后,能玩出什么把戏。”
众人轰然应诺。
范青舟:“眼下七情道宗门所在地,三方交战。
我观情报上所说,庆阳候此人在战斗中避重就轻,明显留有余力。
储君当初借他之手,针对七情道的举动或许已被此人看出,所以他才在战斗中处处谨慎,显然是防着我们突然出现。
只是他没想到储君另有算计,咱们夜御府的人全程没有露面,出现的会是楚人而已。”
“若他们三方战斗结束,我们该如何?”
“等新消息来了再做决定。”
夜色深沉,至亥时初,又有第四条消息送到:
“三方混战竟日,楚人的军队获得最终胜利,七情道惨败,但有小股人员溃逃,未能全歼。
楚人主力追击首恶,已将七情道首当众射杀。
齐人似有所防备,楚人出现后,齐人立即收缩了阵型,庆阳候和牧千水等稷下学宫之人,皆成功脱身。
目下齐人正在楚人追缴下,往齐国返回…”
“储君,我们要不要半路截杀齐人,还有七情道四散而逃的残余。”范青舟问。
赵淮中从容道:“七情道余孽逃窜,若有漏网,就让我们潜伏在楚地的人动手,斩尽杀绝。”
“诺!”
“齐人那边我们就不要出手了。咱们把殷商秘宫的东西劫了,让庆阳候背了老大一口锅,再去截杀他,有些不地道,不能总挑老实人欺负。”赵淮中半开玩笑的口气。
范青舟咧了咧嘴角:“储君说的是。”
“越女教的人情况如何?”
息樱曾经多次求恳赵淮中,希望他能出手,帮越女教逃过一劫,但赵淮中并未理会。
越女教既然参与了这些事情,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范青舟回应:“越女教在息樱失踪后,已经生出了警觉,其教宗等几个重要人物提前隐藏踪迹,避开了齐楚两方面的绞杀,损失应该不重。”
赵淮中记起另一件事:“前段时间,府内曾经在我大秦边境,发现隐迹不出的苦舟教人员活动,为何没了后续?”
“苦舟教只在我秦境露了一面,便迅速退走,此后再未出现。
我等并未追查到其他线索,些许小事故而未曾对储君汇报。”
范青舟又道:“据说六国来使将在入冬后陆续来咸阳。
这个冬天,咱们咸阳怕是会很热闹。”
“嗯,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等范青舟几人退走,赵淮中继续翻阅桌上堆积的案卷。
同一个夜晚,大秦和楚地交界处。
石晋虚身穿银袍,在一众七情道的人簇拥下,出现在边境。
他尚不知道七情道宗门所在地,被齐楚围剿,父母双亡的事,马脸上尽是悠然从容之色。
“这就是秦地?”石晋虚问。
“是,这里已是大秦境内。”身畔一个穿黑色长袍,气息冷漠的中年人回应。
石晋虚森然道:“好,此番前来,正要看看这号称强秦的凡人之国,是个什么样子。”话罢抬手放出一架青铜辇车。
这辇车上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铜锈,颜色已经发黑,隐约还透着一丝血色。
车辇为双辕,出现后,轮毂上浮现出一枚枚凸起的青铜符号。
有怨灵阴魂从符号中飘出,数以百计,黑气昭昭,周围的温度骤降。
石晋虚当先登上辇车,身畔数人也随之上车。
“余下众人,随后赶来,本座乘坐入云辇,先去咸阳。”
石晋虚捏了个法决,车辇顿时腾空而起,竟贴着地面飘行,以怨灵阴魂托举拉车,瞬息远去。
此车辇速度奇快,夜晚可与黑暗相融,白昼则化作一缕轻烟,让人目力无法扑捉。
石晋虚乘坐车辇,一路上或走或停。
数日后,视线前方便遥遥可见一座雄城。
石晋虚勒住车辇,站在浮空的辇车前端,眺望远方城池,气势汹汹。
“圣子,这咸阳城内,有吕不韦,神农后裔穆阳静等人,皆是圣境宗匠,且大秦有镇国器护持,我们不可贸然闯入,自此刻起要隐匿踪迹,暗中行事,才能确保安全。”
石晋虚身畔,消瘦的中年侍从提醒道。
石晋虚淡淡的道:“我早有准备,暗入咸阳,保管神鬼不知。”
半个时辰后,一名年在三十左右的秦人男子,通过城门检查,进入了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