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轻轻关上房门。
装着乾坤戒的宝匣静静待在桌子上。赵山河看了一眼,随后堪称是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他的眼中是无限的怀念和眷恋,刺向外界的锋芒尽数收回,只剩下一片柔软的内壳。
这是余声声从未见过的赵山河,带着一丝为不可察的脆弱,像是……
像是经历了万千时光,最后来到这个时空,怀念着从前的故人一般。
她第一次开始好奇,赵山河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眼内的怀恋,是经过时间沉淀出来的。
只不过这种情绪持续的太短了,只有离他很近的余声声看见。
收起宝匣,赵山河又是摇光宗万人敬仰的大师兄。
“师妹,我们走吧。”
赵山河拿出邀请函,起身朝门外走去,“该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天才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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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很大,适才的小厅只是它的一部分,在小厅后面是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其间穿梭。
余声声暗叹一声,“好多人。”
拍卖行应当是有特殊的阵法,在外面,拍卖行只是一座小小的房子,根本容不下那么大广场。
进入广场前,有两个女子站在石门门口。她们长相不算艳丽,但也能算得上是中等。每每有人来此,便会恭敬行礼,查看他们的邀请函。
石门口的队伍很长,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甚至一些出名的天才也在其中。
赵山河没敛自己的气息,刚一走进广场,不少人的视线便投过来。见他和唐湘一起,便知他并非是摇光宗派来的。
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摇光宗相当器重赵山河,每次天才们的聚会总少不了他。又因着代表宗门,赵山河总会全力以赴,夺得第一。是以,在天才们见流传着一句话。
赵山河一日不飞升,摇光大世界一日无第一。
“师兄,他们似乎很忌惮你?”
天才们总是孤傲的,余声声第一次见天才们如此团结,而团结的原因,竟是自己身边的在这个人。
还没等赵山河开口,唐湘跳到少女身边,大声道,“声声有所不知,只要是大师兄参加的比赛,他必定夺第一。”
“那些个自诩天才的修士,算自己名次是都只能从第二开始。”
“能不忌惮他吗!”
余声声看了眼身边笑意盈盈,宛若春风拂面般的男子。
果然,龙傲天就是龙傲天。
“行了,”赵山河打断话题,“先去排队。”
“是。”
四人凭着赤色邀请函进了广场,值得一提的是,两位侍从看见邀请函时都愣了一下,问他们是否需要单独的房间,随后被赵山河拒绝了。
给出的缘由是,想要多多和年轻一辈有能力的修士交流。
余声声只想说,你骗鬼呢!
最有能力的不是你自己么!
他们随意找了处坐下,等待比赛的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人语气强硬,带着点质问。余声声以为是来找赵山河的,也没理睬。没想到下一秒,声音再次响起。
“喂,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余声声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顺着金色的衣袖往上看,男子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盯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别看我,问你名字呢。”
“我?”余声声食指指了指自己,略带疑问。
男子翻了个白眼,“不问你问谁?”
“余声声。”
男子“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余声声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一脸疑问。
这人是来干嘛的?
转头刚想问唐湘,却发现她一脸同情。只见唐湘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保重。”
啊?什么保重?
唐湘的举动让余声声疑惑不解。不仅如此,褚少兰亦是同样的动作。
见她们不想说,少女看向了自己的师兄,“怎么了?”
赵山河淡定摇摇扇子,“没什么,只是个缠人的家伙罢了。”
赵山河没说的是,对于刚才那位男子,说是缠人都算抬举了。
男子叫符升,是一名嗜剑如命的剑修,平生最大的乐趣便是打磨他的剑。他坚信只有不断与各种天才想都,才能让他的剑更加锋利。
摇光大世界的所有天才修士都被他“骚扰”过,赵山河也不例外,甚至得益于赵山河在天才中的地位。他受到的“骚扰”相较于其他修士,只多不少。甚至其余修士相加也没赵山河一人多。
那段时间赵山河天天对外宣称自己要闭关,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幸好,最后宗门出面,符升这才消停下来。
这是赵山河修真生涯中,为数不多吃瘪的时刻,自然不会说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听。
他默不作声转移了话题,“试炼要开始了。”
“啊?”余声声瞬间将符升的事抛掷脑后,问道,“在哪?”
赵山河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天空,“那。”
顺着青年的手指望去,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洞口旁围坐着几个白髯老翁。他们闭着眼,双手搭在腿上,同时开口,“试炼已开,可有修士前去一试?”
“我来!”
所有人的目光朝那处望去,符升站起来,走到黑洞之下,抬头看着上空盘膝而坐的几位大能,“晚辈愿意一试!”
其中一大能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下面,“好勇气,就你先来。”
说罢,袖子一挥,符升便被吸入黑洞之中。
等符升一消失,黑洞底下出现了几块屏幕,围成一个圆。消失不见的符升赫然在画面上。
这是……
修士们的目光落在上面。
画面内一片荒芜,只有符升一个生命。
下一瞬,符升周围出现了无数表情木讷的人。
傀儡!?
底下坐着的修士一阵惊叹,拍卖行当真是财大气粗。元婴大乘期的傀儡竟被他们用作试炼。
傀儡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新奇的是他们的修为。筑基金丹修为的傀儡随处可见,并不值钱,可元婴以上的傀儡,便贵了无数倍。
一个元婴期的傀儡,相当一个不怕疼,不怕痛,坏了还能修复的打手,这怎能不让人疯狂!一些小门小派中有一个大乘的傀儡都能用千百年,甚至可以用作招生招牌。
无数天才内心闪过一丝念头。
要重新审视兰溪镇了。
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在众人惊叹的时候,符升并不好过。傀儡不知疲倦,体内的真气全由灵石供给,可拍卖行最不缺的便是灵石。是以这些傀儡如同一个个永远处在巅峰的修士。
符升用剑抵在沙石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跌坐在地上。
他一下又一下喘着粗气,试图缓解自己的疲惫,可是荒漠之中日头过大,这样的缓解都是徒劳的。
傀儡歪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的状态。随后空中传来一道声音,“符升,可还要继续?”
“继续!”
符升抬手随意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挺直背脊,又攻了上去。
坐在地上的余声声看着符升的剑招,这才明白他为何让各路天才们避之不及。
男人的剑招与其说是凌冽,不如说是纠缠。像一条柔软的蛇,紧紧咬住你不放。他的剑招并不厉害,可胜在平稳难缠。
这样的对手最可怕,他们不断消磨你的意识,静静等待出击的机会。
和他们做对手,是在太累了。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说,还得提防他时不时攻过来的致命一击。
怎么办,她已经想回宗门闭关了。
“师兄,现在闭关还来得及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赵山河确听懂了她言下之意。只见他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很遗憾,不能。”
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可眼里尽是幸灾乐祸。看的余声声突然想给他一拳。
这么想,她也这么干了。
不知是脑抽还是为什么,余声声不轻不重在赵山河的臂膀锤了一下。带手真正触碰到衣服丝滑的质感时,余声声也震惊了。她呆楞着收回自己的手,磕磕绊绊道,“师兄,对不起。”
“师妹道歉作甚?”
赵山河偏头,低垂着眼皮,看着像被少女触碰过的地方。
尽管隔着衣服,他依旧觉得那处烫极了。看了眼惊慌失措,像是做错事了的女子,轻笑一声,“师妹无需在意。”
“师妹的力道可打不死师兄。”
“最多……”赵山河顿了顿,旋即抿唇,眼带笑意,“算是幼童轻锤。”
赵山河眼里的调笑快要溢出来,余声声撇过头,抽了抽嘴角。
果然,下次还是离这人远一点为好。
她不再理赵山河,全神贯注看着频幕上的符升。
赵山河见少女不再回她,也不继续逗弄。毕竟……要是逗弄过头了,怕是要适得其反。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几分,若是因为一点小事重新回到从前,他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赵某人并不知道,自己在余声声心中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
至于符升……
赵山河虚眯双眼,是时候找他打一架了。
和傀儡酣战的符升在众目睽睽下打了个喷嚏。
谁想我了?还是谁想和我决斗了?
符升甩了甩脑袋,将所有念头放下,专心对付起傀儡。
屏幕里的傀儡就像无穷无尽一般,刚击毁一个,下一个又出现。
广场上渐渐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多少个了?”
“两个大乘,十个元婴了。”
“这么多?”
“是啊,符升应当坚持不住了。”
试炼不许服用任何丹药,凭的全是修士的个人实力。
屏幕上,符升双唇惨白,喘着粗气,他的手如同灌了千斤铁,怎么都抬不起来。
“我认输!”
下一秒,符升便被传送到地面上。
所有人看符升的眼神变了,以一介元婴后期之躯,击毁两个大乘和十个元婴傀儡,这当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不错。”一大能开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符升艰难起身,行礼,“晚辈名符升。”
“嗯。”
此话之后,大能再未开口。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符升此后的仙途要顺了。
符升此人无门无派,只在元婴后加入了个散修联盟。修行资源全靠自己搜寻,没有宗门的支持,自然没有和强者交手的机会。这也是为何他执着于找天才们决斗的原因。
像是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一般,符升宠辱不惊,静静坐在角落恢复自己的真气,忽视掉外界的恭喜和议论声。
仙途顺畅也好,仙途不顺也罢,他符升总要给自己寻得通往仙界的道路。
“下一个。”
……
“再下一个。”
……
又是好几个修士进入,他们有点只击毁了几个傀儡,有的击毁了比符升更多的傀儡。
其中不乏摇光大世界赫赫有名的天才。
在看到天才们的招式后,余声声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被称为天才。
剑招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多余。
余声声逐渐带入自己,她能躲过刚才那一招么?她又能使出相同威力的一招么?同样的招式为何她的威力更弱。
抛去杂念,他们的招式在少女的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像是放慢了无数倍一般。
赵山河突然开口,“师妹可看清了?”
“看清了?”余声声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使出相同的招式。或许能,但她要经过无数次试错才行。
一听少女的语气,赵山河便知她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看懂,招呼来一旁的唐湘和褚少兰,一点一点,掰碎了说予三人听。
这时候的赵山河,倒是难得有了摇光宗大师兄的样子。
他讲的不算细,由浅入深,一点点引导着三人思考。每每答案呼之欲出时,给予她们思考的时间,若是实在不明白,又旁征博引,总之不会直接告诉她们。
在赵山河的引导下,几人瞬间豁然开朗,连带着沉积许久的问题也解决了不少。
渐渐的,赵山河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他们似是不经意朝着青年这边靠拢,赵山河在他们刚一靠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也没阻止,毕竟这些招式并非他所有,自己不过是个讲解的人罢了。
和赵山河相熟的符升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见符升坐在那,众人也不再扭捏,大大咧咧站起来,坐在旁边听。
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