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什么有此非分之想,因为我如今沦为笑柄,她便十分欢喜开心?我知道了,说不准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这个谢家嫡女丢脸。”
谢芜越说,越是生气,面颊透出了几许恨色。
“她,她从芜郡来的,父母双亡,缺乏教养。韦家,也不是多真心。她见着我,就羡慕我,嫉妒我。我及笄时候,虞夫人替我戴钗,兄长替我寻来珍贵首饰。她,她就眼巴巴的瞧着。她有什么?什么都不是。是呀,她如今这么瞧着我,可算瞧见我可怜的样子,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说到了这儿,谢芜好似嗓子堵住了一样,说不下去。
以前你瞧不上眼的货色,如今却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这是何等的扎心!
碧桃附和:“姑娘心里有数就是了,这位娥姑娘,极是善于算计。和她硬碰硬,也没什么好处。只要以后留个心,多提防她,远着她。你和她明刀明枪的对付,怕也是没什么好处。她出身在那里,只要你多个心思,她也越不过你去。”
谢芜不觉神色痴痴的:“说不准,我的崔郎,就是这样子,这样子被她给算计了!她,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咬紧了唇瓣,泫然欲泣,红肿的眼睛,却仿佛再也流不出眼泪水。
这话碧桃反而不好接了,也不知晓怎么应才好。
那个娥姑娘固然心机颇深,崔郎君本也不好。
本也不过是个极可恶的货色。
姑娘还念着他,以后怕也是无尽的委屈。
这么想着,碧桃心里面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厢阿滢却并没有谢芜想象的那么得意。
除了第一次进宫,兰皇后并没有单独见她。
阿滢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兰皇后始终是章莲太子的小姨,人家才是一家人。
阿滢也是内心不是滋味。
可她面色,始终也是娇柔而俏皮的。
她好像灵巧的小鹿,轻盈的跟上了灵雨,入了宫。
到了兰皇后的寝宫,可巧兰皇后正好见客,阿滢便是在偏厅等候。
可方昭仪那熟悉而娇柔的嗓音,却也是传入了阿滢的耳中。
“臣妾有喜,便不自禁来告诉姐姐。姐姐,如今,如今连陛下也不知晓。”
方昭仪嗓音宛如江南的烟雨,带着一股子柔婉。
便算是女子听了,也不觉我见犹怜。
可是灵雨却下意识拢起了眉头。
如今陛下膝下,只有章莲太子一个儿子,倒有两个公主。
陛下年事已高,想不到年少的方昭仪,居然也能有孕。
若生下个公主也还罢了,要是生下个皇子,说不准还有什么变数。
年老得子,幼子很容易得到老皇帝的恩宠。
难怪方昭仪第一时间,跑来兰皇后这儿,柔声哭诉。
她是在给兰皇后表忠心,甚至连陛下都没告诉。
区区一个昭仪,固然得宠,可就如养在笼子里的雀鸟,不过是一件玩物。
这样子的方昭仪,是没有任何的资格,跟兰皇后相争的。
而方昭仪肚子里孩子,是否能生出来,也取决于兰皇后。
手握龙舌这样子的密谍,方昭仪孩子没有,也能成为一桩极为轻易的事情。
灵雨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一惊。
没想到机缘巧合,阿滢居然是听到了这桩宫廷秘事,不知晓有无关系。
她盯着阿滢,瞧着阿滢那张秀美的脸蛋写满了好奇,好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等事情,不必出去嚼舌根。”
灵雨忍不住叮嘱,她这可是为了阿滢好。
阿滢不觉点点头,含笑:“好姊姊,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
而那厢,方昭仪已然跪在了兰皇后面前,泪水盈盈。
她如玫瑰花儿般的脸颊,如今也是浮起了一层烟云雾气,带着一股子的忧愁和悲伤。
这位金丝雀的命运,已然是握在兰皇后的手中。
“若,若这孩子没福分生下来。也不要紧,妾身,只当他没福气,绝不敢怨恨谁,就这孩子,福薄——”
阿滢心忖,看来这位方昭仪,也不傻。
她自打入宫,兰皇后三分坚毅之中带着几许尊贵,沉着稳重,很让人服气。
阿滢也很难将兰皇后与传说中的绝代妖后联系在一起。
可是如今,看着哭泣方昭仪这幅模样,阿滢却忽而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
她不喜欢这样子的感觉,这大约便是权势的力量,如此的强横霸道。
“唉,地上凉,快,你快起来吧。方昭仪,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兰皇后沉声:“本宫知晓,你是第一次怀孕,又年纪还小,自然不免有些害怕。不过,也不必如此担心。为母则强,如今你更该好生养胎,为陛下添子嗣。皇宫冷冷清清的,添个孩子也会热闹些。”
方昭仪的那些暗示,兰皇后似一点儿都听不懂。
如今兰皇后温和亲切,句句熨帖,很难想象她会对方昭仪生出什么恶意。
不止阿滢瞧不明白,只怕就是方昭仪,也是云里雾里。
方昭仪哭了一阵子,从房间里踏步出来。
她着绣了梅花的水色轻衫儿,面颊浮起淡淡憔悴,秀美雪白的脸颊上泪痕未干。
她看到了阿滢,也是吃了一惊,大概并不乐意让人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
故而方昭仪一转身,掩面而走。
旋即宫婢领着阿滢进去,直面兰皇后。
夜色已深了,宫中灯火映衬着兰皇后的面颊,却无一丝疲态,眼前年轻的皇后,却是炯炯有神。
兰皇后一挥手,灵雨及别的宫婢都纷纷退下。
她身边的人,都是训练有素,退得也是整整齐齐。
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旋即,兰皇后方才凝视眼前的少女。
“谢家阿娥?或者称呼你一声阿滢才是,你好大的胆子。”
阿滢飞快的跪下来,迅速叫冤:“皇后娘娘,臣女好生冤枉啊,是臣女得罪了太子,太子便处心积虑,污蔑于我。”
她跪着抬头:“求皇后明鉴,殿下出宫,便,便瞧中了我。他对我威逼利用,疯言疯语,一会儿说我做他身边女官,一会儿又说给我意想不到富贵。臣女如何知晓他是太子,臣女自然是婉拒。岂料,岂料太子一张口,就说让我万劫不复!他说我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