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此刻她怎么敢说有。
做不做是之后的事,不过如若得罪了兰皇后,让皇后娘娘不痛快,只怕娘娘能立刻要你的命了。
她一紧张,下意识间,顿时也是浮起了委屈之色。
不知为何,阿滢想起了裴楠铉。
想到了那一身红衣,念及少年郎坚毅的眸子,她一颗心砰砰的乱跳。
少年郎那如狐般的眸子,轻轻含笑时候,仿若沾染了蜜糖。可一旦决绝起来,又透出了无与伦比的狠辣。
阿滢从来没怕过他,可是如今却有点儿,有些怕裴楠铉了。
这个该死的狐狸,凶残如斯。
他毒死卫扬,又斩断了沈照两根手指头。
如若知晓自己做了些恶毒的事情,嘤嘤,怕是立刻会弄死阿滢的。
想到了这儿,阿滢难受,还觉得委屈。
“嘘,年轻女孩子,会有这份柔软,人之常情。我怎会怪罪,反而极为欣赏。本宫最喜欢啊,喜欢这样子有情有义的人。阿滢,你要知晓,这世上除了少许不正常的人,大多数人,也不想当个坏人的。可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本也不是那么分得清楚。方昭仪孩子如果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子,就会勾起一些人的野心,更会引起夺嫡之争,引起云汉政局不稳。到那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如今,死的只是方昭仪肚子一块血肉,一个没成形的血肉,还算不得人。权衡利弊,一条不算命的命,和其他许多命比起来,那么方昭仪落胎,也不算什么坏事了。”
兰皇后娓娓道来,循循善诱,极是亲切。
作为云汉有名的妖后,她自是有让人依附的领导魅力。
阿滢面色恭顺,一派触动之色,其实只是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反正笼络人心的话儿,也不过是这么几分说辞,她也觉得腻味。
此时此刻,她反而想着裴楠铉。
想着这个时而妖孽,时而又清纯羞涩的小混蛋。
想到了这个小混蛋,吃自己烤的兔子肉,双颊染上了蜂蜜的样儿。
这样子的人,当真会对自己很凶狠?
她哼哼冷笑,又觉得委屈。裴楠铉是世家子弟,自然也是出身很尊贵,再张扬也有人兜底。
可自己,一个小骗子,选择也不多。她不是给太子殿下做事,就是给兰皇后做事。
不同在于,兰皇后总归是通情达理好侍候些,也慷慨许多。
哼,要是她出身好,谁愿意杀人下堕胎药?
然而仿佛这些云汉皇族,一眼就瞧出她是个做坏事的好胚子。
她本来,也安安分分做村姑了——
阿滢面上却不觉浮起了激动又殷切的神色:“皇后娘娘教诲,阿滢,阿滢自然是会记得。”
兰皇后坐下来,缓缓端起了一杯山楂茶水,这样儿润润嗓子。
她一挥手,一旁宫娥,将阿滢往一旁领,让阿滢躲在了屏风后面。
却也未曾让阿滢这般便走了。
阿滢眼观鼻,鼻观心,如此这般沉下心侯着。
她暗暗猜测,兰皇后还有什么事儿呢?
却见有几名黑衣人,扯着个袋子,如此可劲儿送到了兰皇后跟前。
袋子解开,只见里面一个发丝凌乱的妙龄少女,便是如此,被硬生生的扯出来。
只见杜雨桐被捆着身子,堵住了嘴唇,说不出的狼狈。
她拼命的挣扎,仿佛是无尽的恐惧。待见到了兰皇后,她怔怔的瞧着,忽而说不出话。
兰皇后轻轻的跺跺脚,淡淡的说道:“将她解开吧。”
杜雨桐得到了自由,立刻凑过去,可劲儿哭诉,泪水盈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她本来是极在意自己个儿的形象的,可如今也是顾不得。
杜雨桐甚是凄婉,颤声:“求皇后娘娘饶命,雨桐不敢了,雨桐当真不敢了!”
她颤抖的嗓音,不觉透出了一股子的酸涩,是货真价实被吓坏了。
当杜雨桐被人强行捆绑,堵了嘴,送入了布袋里面时候,她经历了自己此生最为恐惧之事!
她想到了许多可怕的场景,有许多男人这样子的扑过来,准备扯开自己衣衫。
而自己在谢芜的报复之下,在这个世家女孩儿嫉妒的火焰之下,成为所谓的野妓。
那么自己所有的聪慧,以及那些恶毒智慧,都是会被碾压得点滴不剩,被生生撕成了碎片。
“娘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连连磕头,没有人在男人面前的楚楚可怜。
泪水顺着杜雨桐的脸颊淌落,湿润了兰皇后足下地毯。
然后兰皇后轻轻的伸出了手指套儿,抬起了杜雨桐的下巴。
杜雨桐也不敢动了,兰皇后掏出手帕,擦去了杜雨桐面颊之上的血污和泪水。
一时之间,杜雨桐也是不觉呆住了。
“你错了?你又哪儿错了?杜雨桐,实则你很好。出身不佳,却力争上游,这是你求上进。如若说想过好日子,便是一桩错事,那整个元郡,哪个贵女没有错?谁又不将嫁个好夫婿,谋个好前程?咱们女人,所谓婚事,已然是与后半辈子命运息息相关,自然也是要争。只不过有家世的女人,自然争得体面些,然而恶毒起来,也不见得多矜持。”
杜雨桐彻彻底底的呆住了,好半天,她脸颊泪水未干,却又顿时绽放了讨好笑容:“娘娘,你,你真是说得太对了。”
皇后娘娘真是她的知己,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
她无比激动,身躯也是轻轻发热。
阿滢一阵子无语,这兰皇后也是专门捡垃圾的,看人家快要落到了泥地了,再伸出手,这么一拉。这垃圾,也就为她所用,还得感激皇后娘娘了。
这么想着,阿滢忽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捡垃圾?阿滢气鼓鼓得想,仿佛有点将自己也骂进去了。
这大概就是皇后娘娘的套路。
只不过方才皇后娘娘对自己劝上进,如今又同款如此相待杜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