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在门外听的菀而一笑,脸上的褶子似是都舒展了开来——姑娘和姑爷这般的感情,她可是打心眼里觉得开心,以前谁想的到?
轻咳一声,她笑着走进去,“姑娘,姑爷。”她手里端了个竹筐,里头是剥好了壳,个个颗粒饱满,圆润的花生仁,胖呼呼白嫩嫩的,很是诱人,对着两人行了礼,刘妈妈只笑道,“老奴已经按着姑娘的吩咐把这些给剥好了,姑娘您看,是一会煮了吃还是明个儿再煮?”
伏秋莲拍了下脑袋,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走过去从刘妈妈手里接过花生,伸手拿了几个塞进嘴里,咪眼笑,“好吃呢。而且个也很大呢。”没想到古代的花生都都现代的要大。
刘妈妈笑,“这可是咱们家田里的呢,姑娘若是爱吃,日后每日帮您备一些就是。”
“还有多少?”
“家里没多少了,不过去年收成好,咱们那一亩多地都收了足足有上千斤呢。”刘妈妈话里尽是自豪,看着伏秋莲还想伸手去拿了吃,不禁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可不能这样生着吃,一会老奴洗干净,拿水煮过姑娘再用。”
伏秋莲飞快的又拿了一把塞自己嘴里,对着刘妈妈嘿嘿一笑,“妈妈不知道,生的花生仁吃了才对身子好啊。补血的呢。”
“是是,姑娘说啥就是啥。”也不知道姑娘这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古怪念头都从哪来的,刘妈妈对着伏秋莲摇摇头,猛的想到昨个儿周氏带人捎来的信儿,只看向伏秋莲夫妻,“姑爷,姑娘,大太太让人捎了信儿过来,说是家里有人收花生呢,村子里不少人家都卖了,问咱们那些是不是也卖掉。”
“就卖了吧,娘子你说呢?”连清这么多年一直在村子里长大,他读书,但并不是说真的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他也还是要帮着家里做些事的。所以,对于这收花生的也有印象——往年村子里花生一下来,都是挨个村子里来人收的。
有些大方的便留上一些给家里人吃,给孩子解解馋,可大多数村子里人的做法是全卖掉,因为家里没钱。
在他们眼里,一文钱也那是钱!
如今,听到刘妈妈转的周氏的话,连清略一算计,便晓得村子里的确是有人前来收花生了,那么些个东西放在大嫂那里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还不如直接就卖掉得了。
往年连家没分家,都是由着连老爹作主,花生收来下晾晒几天,待到有村子里前来收花生的,直接就卖掉。
如今,连清依旧是循着旧例,只是他才开口,身侧,伏秋莲却是猛的摇了下头,“相公,这花生咱们先不别。”
“不卖?”连清有些诧异的回神,一脸的疑惑,“娘子是想留着吃吗?那太多了,咱们吃不完的,若是娘子爱吃,留个一两袋就好。”他顿了下,解释道,“那么多的花生老放在大嫂家也不好,拉回来也不方便,还不如卖掉,咱们只留个一两袋放在前院,娘子爱吃时便拿了吃。”
“相公,你且听我说。”伏秋莲笑着让连清坐下,又拈了刘妈妈手里的花生仁往嘴里塞了两颗,只笑道,“妈妈,你说我想吃便去煮了吃,你是怎么个煮法,说来听听?”
“姑娘怎的问起这个?”刘妈妈虽是疑惑,可却还是恭敬的回话,“自然是用水煮啊,把花生放至水里煮至水沸,滚了几滚,拿出来放些盐,油和葱花,岂不是香香的刚刚合口?”
“相公,你在外头酒楼用饭,可曾吃过花生”待得连清点头,伏秋莲菀而一笑,“相公吃的花生,无非就是煮,炒两样吧?水煮便是刘妈妈刚才所说那般,炒更是干锅爆炒,可是这样?”
“是啊,娘子说这些做什么?”
连清和刘妈妈都觉得很奇怪。
花生不都是这样吃的?
看着两人不解的脸色,伏秋莲挑挑眉,眸底一抹自信掠过,“妈妈,你把花生分两份,一份你去煮,余下的一份我来煮。”
“姑娘怎好好的想起下厨来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伏秋莲眸光微闪间眸底尽是狡黠,对上连清和刘妈妈好奇的神情,她只是笑,“一会你们不就知道了?”
窝在厨房里,伏秋莲在刘妈妈和冬雪几个满是惊讶,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把花生仁放进装满水的锅子里,然后,不等刘妈妈的惊呼出声,她已经把盐丢了进去,而后,随着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放了椒盐,茴香等调料……
一切就绪,她拍拍手,盖上锅盖,扬头冲着几人嫣然一笑,“成了,小雨子把火烧起来吧。”
“这,这样煮?”哪里有这样煮的?刘妈妈很有几分不能接受,“姑娘,这样真的能成?”
“放心吧,咱们一会看结果。”
倒不是她想着卖弄,主要是觉得吧,即然有了花生,又想吃,为什么不弄好吃一点?而且,放在家里的花生就那样卖掉也挺可惜的?
她之前曾在街上特意察看过。
酒楼或是说书的茶馆里都有花生,水煮的,爆炒的,可不管是哪一样都是清淡无味的。不如现代那些五香,水煮盐焗吃起来味道来的爽快。
即是这样,那她何不妨试试?
不管如何说,成了,对她没什么损失不是?
晚饭是在一家子人期待的眼神里等到的,刘妈妈和伏秋莲两人一人煮了一盘花生,放下桌,毛豆一脸的不解,“怎的煮了两盘花生?”
“你们两个尝尝看。”
毛豆和连宝两人疑惑的上前,夹了几颗送进嘴里,和他们平时吃的一样的,只是这种花生也是甚少吃到,所以,他们入嘴都觉得很香的。
又在伏秋莲的催促下,两人夹了另一盘,才吃了一口,两个小家伙就咦了一声,“这怎么是咸的?”
伏秋莲笑,“如何,这盘好吃还是刚才你们吃的好吃?”她极是自信,或许有人口味清淡,但她这般水煮出来的花生味道也不重,又有茴香压底打味。
肯定比起刘妈妈纯水煮出来的好。
“好吃,真的好吃。”
两人巴巴的瞅着那碟子花生,大眼眨啊眨的,真的还想吃啊,可毛豆随着连清身边时日甚久,自是知晓一些礼仪,便是才来的连宝,头一次上课,学的可也是礼仪之类。
如今一家子人吃饭,都没上桌呢。
他们两孩子自己个儿开吃?
不合规矩的。
伏秋莲眉眼弯起,笑嫣如花的看向两人,“怎样,咱们坐下来吃饭?”那意思就是让连清他们也坐下来尝尝了。
连清失笑,“好啊,一起。”
夹了一箸放入嘴里,细细嚼了,连清点头,“的确是比这前的要好吃些。不过娘子,你便是喜欢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足有一千多斤呢,能吃完?
伏秋莲笑,“吃不完去卖啊。”
“卖?可你刚才又——”话在这里微微一顿,连清猛的回过了神,“娘子你是说,咱们弄成这样的煮好了去卖?”
“是啊,相公觉得可好?”
“好是好。”这味味的确是比以前的要好吃,只是,“哪里能一下子放那么多,而且,若是没人买,岂不是就坏掉了?”水煮的花生都是不能过夜的。不然就坏了,若是卖不掉,岂不是亏?
“咱们又不是煮了自己去卖。”
“啊,那要怎样?”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人有所长是很正确的。连清在读书上极是天份,可在做生意上,却也是真的一窍不通。一如他这会,就皱了眉很是费解的看向连清,“娘子又说要去煮了卖,又说不自己卖,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傻了,咱们不卖,可以送给酒楼,茶馆之类啊。”伏秋莲扬眉一笑,很是自信,“咱们家的花生是好的,凭着伏家的关系,还能有酒楼不收咱们的货?”虽然说靠着关系做生意会让人有所诟病,但有关系为什么不靠?
而且,她手里出的是货真价实。
怕什么?
“姑娘说的倒也是个法子,只是老奴看着刚才姑娘您煮,觉得法子也挺简单的,若是被人寻思着弄出来,咱们不是没的赚了?”
“即是这样,那咱们就只做个开始又如何?再说,我这里可不是只有这一样的法子,怕他们做甚。”或者水煮花生能被人寻思着捉摸出来,但她手里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五香花生,什么蒜香的,什么咸湿花生,这可不都是银子?
虽然一肚子的疑问,可伏秋莲没再说,连清也便转移了话题。一家子人坐在一块用了晚饭,连清起身去外头的书房查看两个孩子的功课,伏秋莲和刘妈妈回了内室,辰哥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了乌黑的大眼不知在看什么。
似是听到了动静,小家伙扭了扭头,就看到了伏秋莲和刘妈妈,不知怎的,小家伙竟是咧嘴咯咯一笑。
这笑声似天下最好听的声音。
如同天籁之音。
一下子就撞进伏秋莲的心底深处。
她一震,继尔是惊喜。
辰哥儿会笑了?
只是等她回过神,辰哥儿却又自己啃起了自己的小手,哪里有半点的笑模样?她几乎都在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扭头,一脸不确定的看向刘妈妈,“刚才,辰哥儿笑了?笑出声了?妈妈可曾听到?”
“听到了,听到了,是真的。”
主仆两人都很是高兴。刘妈妈甚至看着比伏秋莲这个当亲娘的还要开心,眼圈都红了,一脸的欣慰,“姑娘,姑娘,咱们哥儿真的笑出声了呢。”
伏秋莲也是一脸的感慨。
三个月了啊。
当初才小小的那么一点点,可现在,转眼就长开,会笑了。而且还能笑出声来。再过一些天,他会坐,会爬,会翻身,甚至会长大,娶妻生子——
伏秋莲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她自己觉得有点好笑。
都想到哪去了?
刘妈妈把辰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颠了颠,“姑娘,辰哥儿结实了不少呢,老奴觉得手沉了。”
“小子家,长的结实好。”主仆两人笑着说了些话,看着外头的天色渐晚,辰哥儿却还没有睡意,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坐在一边都在忍不住打盹,便开口赶人,“妈妈去睡吧,我这里没其他的事,自己来就好。”
“辰哥儿还没睡呢,老奴等等。”
“哪里用得到妈妈啊,快去睡,明个儿早上再来看着这小子就是。”伏秋莲笑,扬扬眉,“妈妈可是知晓我,我是宁愿晚睡些也不想早起的。妈妈就当是疼我了,快去歇了吧。”
知道伏秋莲是为自己好,刘妈妈便笑着点头,“成,那老奴这就去歇着,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声唤我就成。”
“我晓得了。”
伏秋莲笑着看刘妈妈走远,伸手在辰哥儿鼻子上捍了两下,又拉拉他的小手,一时间母子两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辰哥儿似是乏了,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打起了呵欠,而且,瞅着那样子好像要扁嘴哭。
伏秋莲赶紧把他抱起来喂他,没一会小家伙便在她怀里睡了过去。把他放在一侧,自己也躺下去,伏秋莲脑海里却没了睡意——
晚饭时她用一盘煮好的花生证明了自己的说法,虽然连清不会管她这些,也觉得她的想法是好的。
可有句话说的好啊。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很骨感的。就比如说她之前说的水煮花生吧,看着是简单,可谁来做?
若是真的和茶馆,酒楼谈生意。
总不能在自己做吧。
她还有辰哥儿,还有前头的铺子。
再加上这个家。
哪里还有什么分心去弄?
可若是让伏秋莲放弃,多少也是个赚些钱的,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能多赚一文是一文啊。
想到最后,伏秋莲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头都有点疼了,连清还没有回来,扫了眼窗台一角的沙漏,子时都过了,竟然还没回?
不过念头也只是一转而过。头愈发的沉了,她索性便睡了过去。
次日醒过来,伏秋莲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全身酸软而无力,她便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感冒了。
“妈妈,妈妈——”
“姑娘您醒了?可是要起床?”
“现在什么时辰?”
“天儿还早,辰时过半。姑娘要不再睡会?”刘妈妈笑着走了进来,因为才在外头走,乍一进来有些不适应屋子里头的暖意,还长长的嘘了口气。
“嗯,起吧。”伏秋莲才站下地,就觉得一阵阵的头重脚轻,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姑娘,您怎么了?”所幸刘妈妈扶住她,不然,怕是就要摔在地下了,刘妈妈一脸的紧张,“姑娘可是不舒服?老奴去请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喊冬雪,“冬雪,快去前头找姑爷,姑娘身子不舒服——”
“不用。”伏秋芝拦下外头的冬雪,眼角余光瞟到床榻里侧的辰哥儿,心头一紧,怎的把辰哥儿给忘了,她赶紧看向刘妈妈,“妈妈且别急,让冬雪先把外间的火升起来,待得烤好了,你抱辰哥儿出去,这屋子里头你去拿锅子煮醋,熬汤一样的煮,就烧上个一刻钟吧。”
“可姑娘您——”刘妈妈有些不放心,姑娘刚才都差点摔在地下,哪能不去请大夫?
“妈妈你老是忘记,我自己可都是大夫,一会我开个方子,看看你们是谁帮我去把药抓回来煮了吃就好。”
“……”刘妈妈没出声,可眉头还是皱着的,她有点不放心。伏秋芝便笑,“妈妈放心吧,我连刘家太太母子都能救,难道还怕个小风寒感冒?”
说到刘家太太母子,刘妈妈倒是终于放了心,只是再三的叮嘱了伏秋莲,定要马上去抓药云云,然后,她才小心的抱起辰哥儿,走了出去。
伏秋莲还在梳洗,连清已是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因为走的急,进了屋子还带着些许喘气声,“娘子,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相公坐啊。我马上就好。”伏秋莲正在往发鬓上插钗,看到连清菀而一笑,“相公且坐坐,我这里马上就好。”
“我哪里还坐的下啊,冬雪说娘子你刚才差点摔了,又是头晕又是不舒服的,还不准去请大夫,这可如何是好?”连清看着伏秋莲,很是着急,“娘子你且歇着,为夫这就去请大夫,不过是些小病,无碍的。”
他是觉得伏秋莲不让冬雪请大夫,还是因为以前的任性,是不想看病,吃苦药。明白过来,伏秋莲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起身拉住要往外走的连清,“相公,你忘记了,我自己可就是个大夫。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大夫哦。”
连清一怔,继尔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夫?
救活了镇上几个大夫都摇头,束手无策的刘家太太母子,又把刘家小公子的惊厥给治好,何止是不错?
简直就是精通!
这么一想,他就收了脚,“那娘子开个方子,为夫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