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莲失笑,有些嗔怪的看一眼连清,灯影下,连清眉眼清秀,面庞上多了抹温润的光泽,不过,伏秋莲摇摇头,看着连清是没什么呆,可是,好好的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想了想,她笑咪咪的看向连清,“难道说,相公在前面的衙门里遇到了什么案子不成?”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起什么案子?
连清笑了笑,点头,“是有那么一点麻烦。”
“啊,真的有啊,以相公的聪明能干,还解决不了?”伏秋莲的话听的连清失笑,“我呀,也就只有在娘子心里是最好的,事实上为夫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好?”
若是他当真这么能干,孙管家的事情也不会出了。
若是他当真这么厉害,也不用让娘子受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了……他揉揉眉心,放下手里的书,夫妻两人一同合衣卧在了床上,轻轻的拥了伏秋莲,连清想了想轻声道,“前两天衙门里头来了一个妇人,说是有人抢了她的孩子,可奇怪的是,被告也说那是她的孩子,两个人为止争执不下——”
“相公可让她们的家人做证啊。”
“都是外头来的呢。”连清轻轻的动了下身子,帮着伏秋莲把一缕发丝挽至脑后,继续道,“而且那两名妇人明显是相熟的,那孩子一岁左右,竟是被谁抱在怀里都不哭闹。”
“……”
这么说来,难道说是一方有心抢孩子?
果然,耳侧便听着连清的声音道,“为夫便晾了她们两天,可那孩子是真的和两个妇人都熟悉,谁抱给谁抱,谁喂给谁喂的,也不哭不闹,乖巧的很。我觉得,应该是对方早就想好的这一招。”
“夫君应该查过她们的情况了吧?”
“嗯,是从外地来的,说是家里头招了灾,我已经派了人去查访,可估摸着应该是没什么结果的。”听着连清的话伏秋莲自己便叹了口气,现代想查那些流浪人口的底细还要费些工夫呢,何况是这个没电话,没火车,交通工具只能是马车,甚至是飞鸽传书,驿站传递都是最快通信工具的古老时代?她轻轻的拥了下连清,“相公别想了,即然都已经派了人去查,总会有结果的。”
“嗯。我只是怕判错,若是害的真正的母子分离,为夫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伏秋莲理解连清的顾虑,他本身就是个做事严谨的人,如今更是有着辰哥儿在,将心比心,若是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连清会如何?
更何况,若是这个让别人把亲子送给别人的机会是他亲手创造的,他会一辈子内疚不安的。把头窝在连清的怀里,伏秋莲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他——
有些话,多说无益。沉默就好。
夫妻两人不知何时慢慢睡下,次日一早,伏秋莲是被辰哥儿给闹腾醒的,小家伙捏着她的鼻子哈哈笑,“娘,娘。”虽然小胳膊小腿的没什么力气,可猛不丁的被捏到鼻子,伏秋莲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一挥手,啪,打在了辰哥儿胖呼呼的小手上,辰哥儿怔了一下,才想着扁嘴哭,就看到自家娘亲睁开了眼,不知怎的,辰哥儿咧开嘴角想要大哭的动作硬生生变成了咯咯的笑!
好像他觉得很好玩似的,朝着伏秋莲扑过去。
“坏小子,刚才谁捏娘亲的鼻子?”
伏秋莲打他屁屁,辰哥儿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如同一条游鱼似的。
外头听到了母子两人的笑声,刘妈妈脸上的笑也跟着增加不少,扭头吩咐身侧的冬雨几个,“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的,去给太太准备洗脸水,秋暑去把早饭备好。一会太太收拾好肯定会饿的。”
“奴婢遵命。”
待得几个丫头退下去,刘妈妈轻轻的挑起帘子,笑着走进去,“姑娘醒了?哥儿今个儿倒是醒的晚些,姑爷之前起时哥儿动了下,老奴还以为会醒,结果等了一下又睡着了。”
“嗯,他现在白天玩的疯,晚上自然就睡的多些。”伏秋莲笑着坐起身子,把扑到她身上腻歪的辰哥儿抱在怀里拍了下他小脑袋,“不许闹了,赶紧起床,吃早饭。”
“娘,娘。玩。”
伏秋莲不理小不点,直接把他拎给刘妈妈,同时瞪一眼还在扎着手不依不饶要回来继续和娘亲在床上玩翻滚动动的儿子,“再闹的话一会不许你和华安,还有宝儿哥哥他们玩了,娘亲也不要不听话的孩子。”
“——”小家伙扁了下嘴,很是委屈,可终究是乖乖的在刘妈妈怀里停里挣扎,伏秋莲梳洗,净了脸回过头,刘妈妈已经帮辰哥儿穿好小衣裳,小家伙双脚一着地,立马张着双小手朝她扑过来,“娘亲。”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八爪鱼一般扑在自己身上,伏秋莲忍不住笑,牵了他的小手,“辰哥儿乖,来,咱们洗脸。洗了脸娘亲带辰哥儿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听到说有吃的,小家伙应的是声音宏亮,双眼灼灼,那小老鼠一样的动作逗的伏秋莲忍不住弯起了眉眼,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们辰哥儿最乖了。”
“娘,也乖。”
“哈哈,好,咱们都乖。”辰哥儿不爱洗脸,每次给他洗脸都哭的一塌糊涂,后来,伏秋莲便往往会在早上给他洗脸上故意和小家伙说笑,这样虽然有时侯也还是要哭,但大多却是都会在不知不觉的便洗好了。
一如这会,等到辰哥儿反应过来,伏秋莲已是瞬间拿了帕子帮着他擦干净,看着他咧了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伏秋芝则笑着牵了他的手,“辰哥儿要不要和娘亲去吃东西呢?”
“要,要。”
母子两人用过了早饭,辰哥儿被伏老爷接走,伏秋莲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可心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连清昨晚的话,昨晚连清说的时侯,其实她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还是前世百度时无意间看到的。
听到连清那么一说,她当时是真的想和连清说的,可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是没出声——她是真的怕连清会问她什么,重生之后,她一点都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子。
以前伏秋莲的张扬,如今她却换成了安稳。
她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和连清,和儿子。
和一切值得她去珍惜,呵护的人。
她会煮这么多的吃食,她懂医术,她知道一些大道理。还有一些外人所不甚清楚,可连清却一定能看的出来的异样的表现,如今,她再懂判案……
连清心里,会不会起疑?
可为了不让人起疑,自己明明有法子,说不定就可以试出真正的母子,自己袖手旁观?医者父母心,不应该仅仅只是体现在医术上吧?
她纠结了半响,最后有些认命的服输——
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她就是想帮一下连清!
如同之前伏老爷所担心的,虽然她真的没在意,也没往心里去,一个男人靠绳子是栓不住的,若是连清当真变心,她宁愿成全,可现在,她还和连清在一起呀。
她们是夫妻,她不想让连清觉得自己是没用的。
她也想在除了家事之外的地方,能帮他。
哪怕是一丁点。
这么一想,伏秋莲哪里还用再考虑?直接进屋找了笔墨纸砚,自己磨好了墨,就着纸上写了两行字,把墨迹吹干,她笑了笑,脚步从容的走出来,招手唤来冬雨,“去看看前头老爷可在,若是在,把这个送给老爷。”
“是,太太。”
看着冬雨走出去,伏秋莲笑了笑,低头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如同上次她搅尽脑汁,想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两句话,虽然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伏秋莲却觉得坦然。
因为她用心了。
如今亦如是,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她尽心了。
不是吗?
前头,堂下两妇人呜呜的哭,磕头如捣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小小的孩子就放在她们中间,一岁左右,才想会跑不会跑的样子,索性就在地下爬。
不时的拽拽这个的衣角,挠挠那个的裙摆。
甚至小家伙胆大包天,竟然跑到两侧站立的衙役处,仰了小脑袋,张了只长了两三颗牙齿的小嘴去啃衙差手里的长棍!堂上坐着的连清本来心情甚是纠结,看到这一幕不禁也眨了下眼,眸光微闪,再次把视线落在仍在啼哭不止的两名妇人身上,连清眉头微皱,正欲出声,就看到一侧师爷悄悄的递上来一个纸条,他以为是有什么事,“师爷?”
“您看看——”
连清自然是认得自家太太的字,弯弯绕绕的,好像虫子爬过去,一目十行的看过,连清心头微顿,把字条揉成一团握在手心,抬头和师爷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猛不丁的,连清用力一拍惊堂木,“都给我住嘴,谁若是再哭,按藐视公堂,二十大板后逐出万山县去。”
“……”
这一招过后,果然是没人敢再出声,两名妇人也只是轻轻的跪在那里抽泣,耳边清静了,别说堂上的连清,就是两侧的衙差都长松了口气,耳朵总算是不用被涂毒了。
女人哭,伤不起呐。
“大,大人,小妇人不敢惹怒大人,只求大人明察,孩子真是小妇人的啊。这可是小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妇人和她一路相依为命,哪里想的到她,她竟然起了这般歹心。”说话的是刘氏,跪在那里一连磕了几个头,伸手拿了袖子边擦脸上的泪边哭诉,“小妇人不敢求别的,只望大人您明查。”
“望大人您明查,这孩子,分明就是小妇人的啊,小妇人从他初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呢?”黄氏双眼足足要喷火,看着刘氏恨不得要扑过去啃上一口。
心里那个恨呐,别提了。
连清垂眸,半响,他猛的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果断,“刘氏,你说,这孩子是你的亲生儿子,是黄氏想要抢你的孩子?”
“回大人,正是,请大人明察,给小妇人一个公道。”
点了点头后,连清看向跪在一侧,几次想要张嘴打断他和刘氏的话,却被他给喝住的黄氏,眉一挑,“黄氏,你说,这孩子是你的,是刘氏抢你的孩子,可是这样?”
“正是这样,请大人明察。”
相较于刘氏痛彻心肺,眼泪抹也抹不掉的悲苦,黄氏是愤怒居多,双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刘氏,若非是之前连清一再的阻制,怕是黄氏早扑过去和刘氏扭打了。
事实上这样的戏码前两天不是没有的。
连清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他猛的又是一拍惊堂木,径自道,“你们这两名妇人都说这孩子是你们的,而且你们也都晓得这孩子身上的特征,又对这孩子熟悉,本官去查你们的底细也没什么结果,这样的事情着实让本官觉得费解,这几天本官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法子,你们是两个人,孩子却只有一个,本官就这样判吧。”
“敢问大人,您有了主意?”出声的是黄氏,黄氏跪在那里磕了个头,一脸的欣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明察秋豪,让我们母子不分离。”
“胡说,孩子分明就是我的,大人,您可不能让我们母子分离,让恶人得逞啊。”这次出声的是刘氏,她抹着眼泪儿,声音凄楚,跪在地下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似的,惨白的脸色上是不正常的红,“这孩子明明是小妇人的,大人,大人若是判给了恶人,小妇人也不活了。”
“谁说我要判给她?”
啊,刘氏微怔过后,瞬间便得意起来,看吧,孩子果然是我的!眼角余光便有些忍不住的飞向一侧的黄氏,她对着地下磕了一个头,“多谢大人成全我们母子。”
一侧,黄氏惊怔,眼底尽是痛楚,身子几乎要瘫软下去,声音带颤,“大人,您,您当真要把我的孩子判给那个恶妇?她,她才是真的要抢我的孩子啊,我,老天爷,您让我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这里的声音还不曾落地,堂上,响起连清幽幽的声响,“嗯,谁告诉你说,本官要把孩子判给刘氏了?”
啊,这?
总共就她们两个人,孩子不判给自己,也不判给刘氏。
那要判给谁?
别说黄氏,就是刘氏都怔了起来,“大人?”
就是连一侧的衙差们都带了几分的疑惑,这不判给刘氏也不判给黄氏,难道大人要别外给孩子找个娘不成?可不待这样的啊,大人玩的这是哪一招?
唯独堂上看过那张字氏的师爷却是微笑垂眸。
不知道,这是谁给出的主意?
虽然狠了些,看着也有些无厘头,但的确,若是真心顾念孩子的,自然是会心疼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父母的也不会亲眼看着儿女出事,甚至是因为自己的原故而出事吧?这么一想,师爷便愈发的笃定了起来——
就是这个法子不管用,也没什么损失的。
不是么?
连清的想法和师爷相差无几,再说了,他比师爷想的还要多,他清楚这字条是自家太太让人送来的,在连清的眼里,自家太太想的办法能不管用?
惊堂木一拍,无视下头满堂诧异的眼神,连清平静的声音响起,“一个孩子,两个妇人,你们这样争下去也没用,本官想来想去也就有一个法子能解决问题了。”
“请大人明查。”
“请大人还小妇人一个公道。”
连清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人呐,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她们两个身边”待得小家伙坐在两人中间,连清惊堂木一拍,扬扬眉,“你们不是都说孩子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但孩子只有一个亲娘却是事实,即分不出真假,那么,本官便决定,刘氏,黄氏,你们两个把孩子分成两半,各自带回家吧。”
“大人!”
“大人,您,您这是什么判法?”
别说两名妇人,就是衙差都震惊了起来——
这样下来,孩子还能有活?
两名妇人跪在那里,脸色青红转变,不知在想什么。孩子在她们中间咯咯笑的天真,大眼明亮,堂上堂下,只闻孩子的笑声!黄氏惊痛的声音响起,“大人,孩子若是分成两半,哪里还有活路?您不可以这样。”
“如何不可以这样?你们两个都争着抢着当娘,本官不这样判,又如何判?”连清一拍惊堂木,脸色沉下来,“快点,本官时间有限,没空和你们耽搁。”
刘氏眼神直闪,怎么会是这样?
黄氏忍着泪,一个头磕下去,“大人,小妇人不告了。”
“胡闹,你说不告就不告?”连清一声冷哼,声音带着怒气,“赶紧动手,不然,本官判你们两人一个藐视公堂,不敬本官,二十板过后,打入大牢,生死不论。”
黄氏瘫软在地,刘氏却是嗷的一声跳起来,“大人息怒,小妇人这就依您的话去,去做。”说着话,她已经伸手拽住了孩子的一只小手,又怒瞪旁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黄氏,“还不赶紧的?你想被打入大牢我可不想死!”
“我,我,”黄氏膝行两步,对着连清磕头,“求大人把小妇人打入大牢吧,小妇人,小妇人不告她啦。”
------题外话------
有二更。这个案子,呃,百度的。只是一个过渡…不过这也是个启,所以,这一章也是必须的,下章就出来新的内容了,亲们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