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莲并不是真想着去什么卫家,卫太太和卫主薄哪点子手段他还没看在眼里,卫主薄这样的人吧,绝对是那种和你可以共享福,绝对是不能患难的那一类人!
但你说他大奸大恶,杀人放火吧,不至于。
因为他真的就没这个胆子。
对于卫主薄来言,他顶天就是看着连清和成同知两个人都不在,心里头的那点子属于男人的野心就窜了上来,本来安份的心立马觉得有了希望,所以,也就变的蠢蠢欲动。
背后出手,暗中推波助澜之类的这都是意料之中。
但你让他真的生出什么去杀人的心。
不是伏秋莲小看卫主薄,他是真的不敢的。
之所以现在想去卫家走一趟,伏秋莲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卫太太夫妻两人的决心在哪里罢了,是真的想一心把她们一家赶走,顺便把她的酒楼铺子给吞了,还是还在考虑,犹豫之中?
伏秋莲觉得现在的情形,得知己知彼才成。
但看着眼前刘妈妈这么一拦,她也晓得自己是出不去的了。便点头,“那成吧,你帮我走一趟卫家,就说,就说我请卫太太明个儿过来趁赴宴。”宴不宴的在其次,她就是要看卫太太一个态度。
又让人去看了医馆里头的掌柜的,知道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伏秋莲便放了心,知道他一心掂记着酒楼,伏秋莲也是挺感动的,当初招他时自己不过是觉得他为人实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人家却差点把命给搭在这里,便有些内疚,又让小厮过去和掌柜的说了话,只让他好生歇着,等他好了,酒楼的事肯定会过去的。
掌柜的有点将信将疑的,那么大的事呀,人命呢。
人家都堵着门口闹成了这样,还能过去?
不过想起几年前伏秋莲站在他跟前笑语盈盈的请他出任掌柜时的情景,那个时侯自己还是嘲笑她的吧,虽然当时不晓得她就是县令太太,但自己却觉得定是哪家不通庶务的富家太太。
这简直就是被宠坏了嘛。
开个酒楼说开就开的?
万山县城的饮食行业可都是已经形成平衡的,是她能说一头闯进去就闯的?可当时她笑语盈盈的,三五两句说服了自己,就这样,自己也跟着她一头栽了进来,当听到伏秋莲的身份背景时,他还笑自己。
有这样的身份背景,还愁站不住脚吗?
当时他虽然这样想,可对女东家却没几分的看重。
能赚钱不过是因为她嫁了个好人家罢了。
可几个月,不,不过就是一个月下来,掌柜的觉得自己的眼有些花了。酒楼里头的一连串的变化,措施,甚至是那些菜式,甜品,以及招牌菜,竟然是那个妇人亲自想出来的?
几年下来,他早不把她当成县令太太,只是他的东家。
半夜醒过来,他不知道有多庆幸自己当初入了她的眼,被她选中当掌柜的,可现在,他却就要失去洒楼了……
如果说伏秋莲在酒楼上用了心,那么,掌柜的是用了全部心血。
三十余岁的他没有家,无子女,酒楼就是他的孩子!
这也可以想像的到当那些人砸酒楼时,蒋掌柜的直接就冲了过去。
吕顺轻声劝着,“掌柜的您别想那么多,太太即然说咱们能撑过去,那自然就是能撑过去的,您不信自己,不信小的,还不信咱们东家么?”
“这倒也是。”蒋掌柜的声音沙哑,头受了伤,现在还晃一下头就觉得晕,眼前两眼冒星星,伏秋莲听了小厮回去说的症况之后让人和吕顺说过,尽量让蒋掌柜的躺着,说他这是脑震荡,虽然他不晓得什么是脑震荡,但太太即然说了让病人躺着,尽量不要动,他照办就是。
吕顺就笑了,“掌柜的就别操心这些事,你放心吧,太太说了,这事没这么轻易的就结束,酒楼不会白砸,您的伤也不会白挨,会有人给咱们一个公道的。”
蒋掌柜的想摇头,才想起刚才吕顺交待的话——
太太说,尽量别动,别摇头。
不然,会头晕的更厉害。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来给蒋掌柜换药的大夫,仍是那个脾气很是不好的人,看到吕顺在这里坐着,瞪了他一眼,“坐在这里作什么,没看到我要换药嘛,不知道病人要好好休息?给老夫出去。”
“……”
吕顺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忍字,最后恨恨的转身出去。
他不和老爷子一般计较!
掌柜的就笑,“谢谢你呀,钱大夫。”
老大夫对着他翻个白眼,“你也别谢我,要不是你东家舍得拿银子,我才懒得理你。”说着话直接一黑脸,对着蒋掌柜的就喷了起来,“不是和你说别说话,多睡觉么,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给我闭嘴。”
“……”又被喷了一个。
吕顺收到了伏秋莲请他过去一趟的话,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的赶过去,却发现不止伏秋莲在,那个经常去店里的曲老太太也在,赶紧行了礼,“不知太太让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
“如今蒋掌柜的不在,酒楼要重新装修,我请曲老太太请了几个人装修,你就给我当个监工,负全责吧。”吕顺一惊,这么大的事他哪里能做好,才想推辞,伏秋莲已经笑着摇了头,“别推,这事我说你成就成。”
“可是小的——”
“你慢慢写,谁没有都会的,我会把图纸给你解释清楚,让你对着图纸,和几个工人一块弄,还有,曲老太太介绍的人不会是那种做表面功夫的人,他们不会蒙你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小的遵命就是。”
让曲老太太带走了吕顺,伏秋莲坐在了屋子里,心里想的却是卫家的事,果然,卫太太听到是刘妈妈过去,竟然是连门都没让进,直接就说自己不舒服,把人拒在了门外……
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伏秋莲眸中有一抹厉色掠过。
已经拿定了主意是吗?
卫主薄这几天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过,他倒是想完全把衙门里头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来,一手遮天的味道会上瘾的,可惜这衙门里头还有莫大带着的人,成同知也有几个班底,这原来的主子虽然不在。人心散漫是肯定的,但要说就这么完全的都归到了卫主薄这边。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例如莫大几个,那就是对连清的死忠。成同知自然也是有一批死忠的,余下的衙门里头的人,有一部分是跟着卫主薄的人,还有一部分就是中间派,自然,也有一些看似中立,实则却是墙头草。
随风一吹唰,立马就往哪边刮了。
卫主薄如今是真的想把衙门都弄成自己的,铁桶一般的存在。
别说连清几个回来,就是朝庭再派个县令来。
那他也是无冕之王!
卫主薄想的很好,可惜,现实却是很骨感。首先莫大那些人就不听他的呀,有事?公事上的人还好说,但说实在的,现在莫大哪里还有什么心去想公事呀,他心里就想着找人了。
整个衙门本来就没多少人,这样一分散,卫主薄能用的有几个?
这日早上,卫主薄才走进衙门,外头立马传来击鼓声。
他心头一跳,径自看向衙役,“赶紧的,去看看,是谁击鼓?”
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一桩案子了。
对于坐在那个正堂上,对于那把椅子,他可是垂涎很久!
——升堂——威武——
卫主薄高居正堂,精神抖擞,双眼发光。眼角余光扫到自己身上的服饰,有些不满意的微微蹙眉,如果换成县令官袍,嗯,肯定更加威风!
啪,惊堂木一拍,卫主薄不自然的就挺直了身子。
习惯呀。以前都是别人拍惊堂木,现在换成他拍了,可他听到声音之后瞬间身子本能的反应就是挺直身子。下面一声喝喊,卫主薄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的用眼角余光扫一眼身侧,还好两个师爷都没往他这看。
他就放了心,一声沉喝,“堂上何人,有何冤情,所告何人。一一说来,待本官给你作主。”
“回大人,下官告的就是他。”那人往身后一指,后头一个五花大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被几个衙役推了进来,卫主薄一看就沉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老,老爷救命呐。老爷救小的——”
“老爷您可要给小民作主,这个男的逼死我儿,还要对我那未过门的儿媳行不轨,我们一家子可是没法过了,请老爷您给草民做主。”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手里的诉状往上递,“就是这个人,请大人给作主。”
“你儿子是哪个?”
“前几天被他给逼死了,还非让我们诬陷那死去的人是因为吃了如归楼的酒饭,我们不去闹,他就把我的小儿要打死,我们不得不从,但今个儿,今个儿这个黑心肝的竟然要对我那没过门的媳妇不轨——”
上头卫主薄气的脸色铁青,没用的东西!
“老爷,老爷救命,奴才没做过呀。”
“混账东西,本老爷让你开口了吗?”卫主薄接过诉状,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在心里冷笑两声,“把下面的两人都收监,本大人要好好的打探一二,才能判定。”
“啊,死人了死人了——”
卫主薄才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管家呢,回家就剥了你的皮!那吃人般的眼神看的管家头皮直发毛,气氛正冷着呢,外头一声啊的惨叫,卫主薄下意识的一跳,“是怎么回事,赶紧出去看看。”
半柱香功夫,衙役去而复返。
“回,回大人话,是有名女子在衙门外头撞墙自杀,说是不堪其辱,若是大人今个儿不给他一个清白公道,她,她就撞死在咱们衙门前。”
“……”
“我的儿——”
那老妇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门外有群情激昂的已经嚷了起来,“证据确实,为什么不查办那个人?那人是凶手,现在又把人家给逼死了,真是什么大老爷嘛,我呸。”
“你知道什么呀,听说呀,进去的那个凶手可是卫家的人。”
“嘘,你没听说呀,是给卫家办事的,把人家人给弄死了,还要去威胁如归楼,想吞人家的酒楼呢。”
“如归楼?好熟悉的名字啊。”
“能不熟悉么,是县令太太开的呢。”
“哎哟,县令太太是个好人呐,这几年可是年年冬天放粮的。”
“可不是,还舍粥呢。哎,可惜啊。”
那些人议论纷纷,又没人刻意控制声音,到了后来,竟是直接就堵着衙门口,指着被押着跪在地下的卫府管家谈论了起来,气的堂上的卫主薄差点炸掉了肺,啪的一声,惊堂木拍起来,“哪里来的刁民,给本官赶出去。”
“大人,小妇人——”
“你的状纸收下,本官一定会查实此案,若是你敢诬告,本官定把你打入大牢,死罪问斩。”啪,卫主薄一拍惊堂木,怒气冲冲的起身,“退堂。”
身后,有人小声的问,“大人,地下的那个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押到大牢里去。”
几名衙役扑上前,卫府管家吓的魂都没了,“大人,大人您饶命呐,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真没做,是他们诬告小的,老爷救命——”
一出闹剧下来,回到后衙,卫主薄气的连砸了几个茶盅。
他本来是一腔的雄心状态,现在可好,都被那个狗奴才给毁了。
自己当初怎么就用了他当管家?
等等,卫主薄脑中的念头一转,猛的顿了下来。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侯,最主要的是,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清楚这位管家的本事,这么一丁点小事他不会出差子的。
可现在却被人五花大绑的按到了衙门,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没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人!
卫主薄几乎在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可背后的人,能是谁?
伏秋莲?不像。可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在意如归楼?
不过伏秋莲是有这个动机,但却没这个能力。
可若是她请莫大出动呢?
还有,伏秋莲身边可是还有一个曲老太太的。
如果是曲家帮她的忙……
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卫主薄眼底厉色一闪,眼神都带出了几分的杀机。他之前本是想着把酒楼占些股份,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么,自己是帮她打理,她不知道外头的艰险嘛,自己的身份在那里压着,酒楼赚钱还不是马上的事?
可如果这事真是伏秋莲作下来的。
卫主薄冷笑了两声,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只是可惜,还没等卫主薄想出用什么法子去证实,顺便再对付伏秋莲时,被人关在大牢里的卫府管家没了。用一个术语那就是畏罪自尽!
不过是短短半天功夫就传到了外面去。
说什么的都有,帮着卫主薄抵罪的,说冤枉的。甚至还有人说,那管家知道卫主薄的性子,说自己肯定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之前早早就备下了自己被杀死之后的事,并和自己信任的人说,只要他一死,就是卫家的人干的,把这些证据交给县令太太就好。
这样的谣言听的卫主薄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倒是想下手来着。
可TMD的那些人比他手快,他只是去了牢房一趟!
但还想出法子动手呢,人就直接没了。
再一听外头那些谣言菲语,还能不知道对方打的主意?
这是要用民众舆论来对付他!
没有万山老百姓的支持,他要做这无冕之王?
做梦去吧。
卫太太自然在家里也听到了,连着在卫府打了几个小厮丫头的板子,并掌嘴之后,卫太太忍不住就急的团团转,这外头怎么一下子风声就变了?之前老爷不是计算的好好的?
都是那个不会办事的管家。
要不是他,大人和卫家不会陷入这种境地的。
卫太太恨不得把管家叫回家直接就打死。
你说你玩女儿,什么时侯什么人不能啊,非得这个时侯?
还要去上那个死鬼的女人……
人家老太太才死了儿子,不能咽下这口气也是正常的。
明明他们算计的一切都好好的。如今却全坏在这个蠢才的身上。
“太太,您要救救我们当家的呀,他可是为着咱们府里办事才出的差子,您和老爷可不能坐视不理——”卫太太心里才憋着一团火呢,听到这话脸色唰就沉了下来,抬头,手里的茶盅照着来人就砸了过去,“你胡说什么呢,他犯了错,被老爷关押那是咎由自取,关我和老爷,关咱们卫府什么事?你要是再敢胡说,看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是是是,奴婢不敢胡说,求太太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救我们当家的一命,怎么说,怎么说他也服侍老爷太太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呀,太太您高抬贵人,救他一命吧。”
卫太太黑了脸,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妇人磕头,无动于衷,“你先下去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她脑子抽了才去救他。
这个时侯,卫太太他们并不知道管家已经死在了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