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司的仪仗向来是代表皇家脸面的。所以不仅浩大,还颇有气势。像所有将士都着银白色铁甲,肩膀上印有弯月的花纹。脸上蒙着米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红色的披风别在背后,在风的带动下颇有飘逸之感。
今日的阳光也不错!照在近卫们身上,有如天兵下凡。两旁的百姓出于畏惧,都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高良惠也只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着,不敢径直张望。
因近卫走得不快,所以马蹄声并不沉闷。且官道上早前洒了净水,也没有激起大片尘土。这么保持行礼的姿态有了一小会儿时间,才有七八辆车驾缓缓行来。
为首的车驾最大最豪华,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那是西域的汗血宝马,高良惠也只在古代的史书上看过。今日见着活生生的汗血宝马,还是第一次。
此时灰白色的车驾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车顶边沿垂着流苏。透明车窗被青色的车帘遮着,也看不出内里的情形。近卫里三层外三层守在车驾周围,保护得极其严实。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国主,众人齐齐山呼,再次行礼。
待到车队远去,城头上陇中郡王李承业才让他们自行散去。
这是昨日才封的,不仅有甘肃行省一省之长的头衔,还有郡王的名号。若不是呼罗珊准备晋升帝国时再大肆封赏,一定会封李承业为亲王的。
而陇中的名号,又是取自唐时陇右道之意。在后世,甘肃省的简称也是陇。李承绩便命参谋司拟了陇中的王号,也贴近李承业作为甘肃行省之首的本意。
当然,这也体现出李承绩对甘肃行省的重视。好叫夏国知道,有一郡王坐镇此地,不要有那不该有的心思。
高良惠知道日后甘肃行省这地界,陇中郡王就是最大的主事人。尽管按照呼罗珊三权分立的行政体制,高官只是一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但陇中郡王可是国主的亲哥哥,底下的官员是绝不会将李承业不当回事儿的。高良惠也想着有机会的话在李承业跟前露露脸,毕竟往后夏国和这陇中郡王的交往必不会少。
他作为此次出使呼罗珊的使节,日后总会与甘肃行省的官员谈些公务的。若是得了李承业的青睐,往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实上他的等待并没多久,晚些时候便有人秘密前来,请他去一个地方。因和谈已毕,夏国在甘州留下的使节大多撤了回去。高良惠有齐王举荐,成了眼下甘肃行省境内地位最高的夏国使节。
和谈之后的善后事宜,也由他与呼罗珊官员接洽。所以也不怕有不长眼的人盯着,便换了副行头,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使节所在的院落。
眼下甘州城还是荒凉得紧!
虽然陆陆续续的住进来了不少人。但多是回鹤与其他州府的夏国百姓,还有少数东来的商贾,城内的甘州本地人几近若无。他们人数有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不到一万人。
而甘州城鼎盛时期,可是有四万多户。
所以这点人连甘州城的十分之一都住不满!
当前他们又在甘肃省临时成立的赈济处做工。
主要负责修补房屋,开凿地下水道。然后得到一日的粮米和少许工钱,日子紧巴巴的,也没那功夫在街头闲逛。以往甘州城商贾往来不绝,骆驼、马队摩肩接踵的热闹情景,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了。
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马车在街头走得极快,没什么人妨着碍着。
不过高良惠的马车是右行的!这是呼罗珊的行车习惯。现在甘州城里,已开始畅行这种行车规定了。路上他只撞见一辆违反行车规定的马车,当即被巡逻的城卫拦下了。
这是城卫所的人!听说是隶属督检司的。
在呼罗珊境内各城都有设立。他们还有一个名号是‘红巾军’,很多呼罗珊商贾都对他们心生惧意。因为‘红巾军’从前经常干些抄家的差事,不少世家大族和巨商大贾都被他们抄走了家产。
高良惠是没看出城卫所的凶悍,因而并不觉得有甚恐怖之处。但那被扣下的马车主人却是不断告罪,就差跪地给那些袖子绑着红巾的城卫们求饶了。
“呵!又是一个假呼罗珊人!”,替高良惠赶车的马夫讥讽道。因甘州城改天换日,一些想着攀高枝的夏国人已经开始改穿呼罗珊的衣饰,蓄起呼罗珊的发饰了。
但旧习难改!
多年来养成的行车习惯,不是一日两日能改掉的。
高良惠听着,心里不自觉有些发堵。到底他从小到大都是接受自己是夏国人的事实,所以潜意识里,还是认同自己是夏国人。
哪怕他现在已经改换门庭了,心里的旧念也没那么容易能改的。但他知道自己改摆正心态,便不再多想,只思虑着待会儿见到陇中郡王该如何作答。
而李承绩这边,出了甘州就直奔肃州。回去的路程虽远,但好在不急。且返行人数不少,一路上都需要补给。所以每到一州郡,李承绩的队伍必定停歇两三日。
如此,行程就慢上不少。
随行的队伍中,还有一夏国公主察言。她的姐姐察合在旧岁嫁给了蒙古大汗铁木真。今年她就跟她姐姐一样,远嫁呼罗珊和亲。
令人稍稍欣慰的是,呼罗珊国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像蒙古大汗,是她父辈一样的人物。而且呼罗珊国主的模样也还不错,她虽没机会与李承绩私下相处,但在和亲的路上,也见过李承绩的画像。
后来又远远的瞧见过李承绩的样子,心里也生出几分少女怀春之意。也是她本不是当今夏国国主的亲生女儿,而是一旁支的宗亲之女。家父没齐王的学事与本事,在宗室之中也不算拔尖。
这和亲之事能落到她们家头上,也是因她们家无甚权势的缘故。
当下肃州以西的水关峡内,察言公主打量峡谷两侧的风景,看着新奇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