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琪瞪圆了眼睛,“你不是做煤机设计研究和煤矿开采生意的吗?”
“生意比较杂。”王笔笑道,“您就是咱们资勘专业的阮主任吧?请坐。”
阮文琪心情复杂。
熊元正满脑子问号,“什么情况?”
阮文琪介绍道:“王笔是我们学校的大二学生。”
“也是我们厂的新老板。”李乐勇再次介绍。
“之前我们学校研制的大采高液压支架和大功率采煤机,总设计师就是王笔!”阮文琪又说。
“在工程可研领域,有这么高的成就!”
熊元正顿时肃然起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各位专家请坐。”
王笔态度很是客气。
等到大家都依次落座,他才不徐不疾道:“请各位专家过来,主要是想跟大家了解一下项目改造的情况。”
熊元正收拾了一下心神,缓缓道:“咱们新庄氧化铝厂这边,原先采用的是简单的拜耳法工艺技术进行氧化铝制备。因为原料主要是一水硬铝石,所以需要加入了石灰。”
在铝行业,拜耳法可谓是产业技术的鼻祖。
过程很简单,分为溶出和分解两个步骤。
溶出,就是在高温高压情况下,用氢氧化钠溶解铝土矿,得到铝酸钠溶液和含有各种杂质的赤泥。
分解,进行分离赤泥之后,在铝酸钠溶液中加入氢氧化铝晶种,在搅拌和降温的条件下逐渐分解,获得氢氧化铝,以及含有氢氧化钠的母液。
氢氧化铝经过焙烧脱水之后,就获得氧化铝。
整个过程,就是初中化学的知识含量。
当然,在实际生产过程中,因为不同铝土矿拥有不同的特性,含有各种杂质,也为氧化铝制备制造了各种难题。
一水硬铝石含硅率高,采用拜耳法技术工艺,氧化铝回收率往往很低,普遍不到50%。
国内铝土矿又基本都是一水硬铝石,而且品位低。
一直以来,不管是生产工作者,还是科研工作者,都在致力于提高氧化铝生产技术水平,但长路漫漫。
“嗯。”
王笔对厂子的设备,已经了解过了,心里有数。
“根据厂方的要求,主要是为了提高铝土矿的回收率,从而提高产量。除此之外,增加对赤泥的回收利用程序,减少赤泥排放。”
李乐勇看到王笔的眼神很是清澈,便知道自己不用过多解释,对方已经知道了。
跟上一任厂长交流,对方不了解技术,就很难交流,什么事情都需要讲得很详细,也容易产生分歧。
他看向王笔,问道:“王老板,你了解氧化铝联合法技术工艺吗?”
“了解。”王笔点头。
“那就好。”
李乐勇简单说道:“联合法又有串联、并联、混联等工艺。咱们国内六大氧化铝厂,半数都是采用混联的技术工艺,国内超过一半的氧化铝产量,也是此种技术工艺产品。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目前来说,确实比较能适应咱们国内的一水硬铝石。”
“是的。”王笔点头。
“我们的改造方案,主要是根据咱们厂实际情况,在不对现有设备进行大规模更换、改造的情况下,增加烧结法工序。采用拜耳法和烧结法,在两者之间进行平衡运行。拜耳法生产产生的赤泥,运用于烧结法。烧结法向拜耳法供应种分母液。平衡运行方面,咱们是有成熟的技术条件的。”
“嗯。”王笔点头。
“总的来说,烧结法是从属于拜耳法的。”
“我看了你们的改造设计方案,这样的改造方法,会造成能耗大幅提升啊!”王笔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把专家们喊过来,可不仅仅是听他们说。
他看过对方的改造方案,对其中的一些技术手段选择,颇有些异议。
“烧结法本身就是高能耗的环节,单纯这种方法,耗能是拜耳法的六倍!”
熊元正听到王笔的话,确定对方肯定是懂技术的,“我们采用混联法,能够把氧化铝回收率提高到70%左右,也就是增加20%的氧化铝回收率。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巨大的提高。”
“嗯。”王笔不否认这一点。
“当然,这样的改造,总体来说,会造成能耗大幅上升。改造完成后,能耗会是现在的两到三倍。”
熊元正没有囫囵搪塞过去,把改造方案中最大的缺点给说了出来。
这不仅是这一套改造方案的缺点,而是整个国内氧化铝制备工艺存在的普遍缺点。
但是,没有办法,国内的铝土矿的特征,注定了无法抹去这样的缺陷。
国内的研究人员,也一直在致力于氧化铝联合法节能降耗的研究,只是进展缓慢。
“确实是的。”王笔陷入沉思。
熊元正摸不清王笔的态度,“这种方法,确实是最适合咱们这边铝土矿的技术工艺,技术也是非常成熟的。氧化铝产量的提高,所带来的经济利益,是完全能够承受能耗增加所带来的额外成本。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他是有些担心王笔会否定他们的改造方案。
说实在的,他们已经是因地制宜,拿出了比较可靠和适合的方案了。
如果对方是为了挑毛病,借机压缩设计费用,那就不好搞了。
“我不是反对联合法的改造方案。就目前的技术水平来说,确实没有别的更好地办法。”
王笔不是否定对方的改造方案。
他要考虑的,是为厂子降低成本,提高效益。
归根结底,是为了将来氧化铝生产中,能够赚到更多的钱!
“你的意见是,按照这个方案,进行设备制造、安装?”熊元正询问道。
“还得改改。”
王笔说。
“改?”
熊元正顿时头大不已。
他知道王笔是懂技术的,但每个行业都有隔阂,外行指导内行,胡乱瞎指挥,那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事情。
改来改去,最后面目全非,耽误时间不说,最后搞砸了,老板还怪他们技艺不精。
“怎么改?”他沉声道。
“我这里看到,你们在选择铝酸钠溶液合流技术中,采用的是烧结法种分母液和拜耳法种分母液合流。获取种分母液,几乎已经是两种系统的最后一道程序。也就是说,拜耳法系统和烧结法系统,几乎全部都是分开独立运行。两个系统几乎没有关联,这就造成了程序复杂,生产消耗大,而且投资很高!”
王笔一眼就看出了这套改造设计方案中更大的弊端。
“我们也是从你们厂的实际出发,这样的改造,几乎不会动现有的设备,只需要重新建设一套烧结法系统,最后并入拜耳法系统就行了。”
熊元正当然明白自己的设计方案的各种优缺点。
在这方面,他是权威的,是专业的。
“如果是重新建设一个氧化铝厂,重头设计一套技术工艺,我们不会选择这样的合流技术。”
“合流技术的选择,关乎着联合法生产工序的长短,也关乎生产成本的高低。”
王笔在这方面,也是专业的,甚至有更超前的技术意识。
“除了现在选择的方法,我们也可以选择烧结法熟料溶出的粗液,经过脱硅、脱渣以及叶滤之后得到的烧结***,直接跟拜耳法***合流。这样一来,后续混合***的晶种分解、氢氧化铝分离和洗涤工序,就合并在了一起。”
熊元正当场给出了另外一套方案,“这是咱们国内联合法运用最早的合流技术。”
“你说的没错。”
“相比之下,这种合流技术,比种分母液合流,工序少了几步,在能耗方面要低一些,。但总的来说,能耗还是高的,对生产成本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李乐勇说明利弊,“另外,采用***合流技术,需要对现有的设备进行改造,成本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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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方法,我觉得都不合适,都没办法节省成本。”
王笔考虑的角度,肯定是跟熊元正不一样。
“这就是联合法现有最可靠的两种技术了。”熊元正说。
“咱们新庄氧化铝厂,现在是个小厂,但将来一定会逐渐扩大,变成年产氧化铝几十万吨,甚至上百万吨的大厂!”
王笔看起来野心勃勃,“太高的生产成本,不利于茁壮成长。”
“说实在的,不只是我们,全国范围,都在发愁氧化铝联合法的高能耗。想要大幅降能耗,降低成本,需要新的技术突破,这谈何容易啊!”
李乐勇觉得自己实在没辙。
如果对方非逼着自己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只能摊牌,躺平。
要不行,就另请高明。
可奉天镁铝设计研究院在国内已经是氧化铝工艺设计的执牛耳者,还能去请什么高明?
“我手里有一个新技术,新工艺。”
王笔缓缓道:“现在厂子小,正所谓船小好调头。咱们正好可以用这个小厂,试验一下新技术。万一能够大幅降低能耗,将来扩大产能的时候,必将带来巨大的效益!”
“你有新的合流技术?”熊元正瞠目结舌。
他显然是不太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