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先照射而出的时候,六界所有的火都灭了。
不过一夜而已,便可以令六界满目苍夷。
其他五界,灰飞魄散的不计其数,无迹可寻,而人间这所以一片惨况。
犹如是历经了一场十年大战,原本繁华而热闹的城郡,此时遍地尸体,哀嚎一片,不管是宫殿楼台,还是低矮房屋,尽是被烧毁,灰烬一片。
最繁华热闹,人口最密集的焱城最是令人怵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处房屋是完整的,而皇宫亦是一夜之间被夷为了平地。
有人看到皇帝和身旁替身伺候的两个下人一直在灵堂里没有出现,直到灵堂被化为灰烬,都再没有人看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已经再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再没有什么皇帝朝廷。
幸存的人们,有哀伤的,有恐惧的,有木然的,更多的却是四处寻觅食物的取暖之物的。
不会再有人来管他们了,六界里的妖魔鬼怪神仙们全都乱成了一团,全都惊慌着,不久之后,瘟疫来了,饥荒来了,寒冬来了,人间将成为地狱……
火,如同它莫名而来一样莫名地消失不见,地狱里,狼藉一片,到处都是灰烬,状况最是惨烈。
昨夜到连最后,大伙全都躲到忘川河里,才幸免于难。
孟婆婆至今都还在同一群群厉鬼较量,而彼岸的身影就这么淹没在浑浊的河水中。
河边一片死气沉沉,河里却是热闹异常,争斗不断。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火灭了!”
先是一片沉静,顿时,如同洪水般,无数的鬼魂从忘川河里蜂拥而上,只留下了那些必须在河里沉浮千年的鬼魂。
孟婆婆寻了许久,终于是寻到了双眸空洞的彼岸,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上了岸。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状况?”她急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似乎毁天灭地了,乱了六界,却还是没有毁掉六道轮回,天地规则。
若是六道轮回毁了,这忘川河的水会干掉的。
若是天地规则灭了,三十三重天早就塌了,地狱不能恢复到现在的平静。
而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会有错的,天地史书里是这么记载的,堕灵无心之物,琉璃九命,不会有错的。”彼岸喃喃自语,他面对的是什么,万年的等待,种种代价,换来了一个失败的结局。
琉璃毁了天灭了地,六道轮回还在,天地规则也还在!
一切都没有改变!
突然,耀眼的光照了过来!
彼岸和孟婆婆七七看了过去,却见空中琉璃的身影渐渐的清晰了,她双眸紧闭,仿佛睡着了,背上还背着后羿弓,她一身上下被火影团团包裹着,那颗透着幽幽蓝光的琉璃泪就悬在她心口上。
“琉璃!”彼岸惊了喜了,无从掩藏,他冷不防跃起,只是,还未触碰到琉璃,便被那火光之热逼得不得不退了回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居然伤不了她,因为她是琉璃舍利的栖身之身吗?”孟婆婆喃喃出声。
彼岸一直在周围跟着,忍不住低声唤她的名字,只是,琉璃还是紧闭双眸,一脸安静地如同睡着了一样。
她的身子正缓缓地下移,竟是往忘川河落去。
彼岸一而再试图靠近,试图唤醒琉璃,却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孟婆婆在一旁也焦急着,不知所措。
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就在岸边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琉璃的身子落入了忘川河,然而,奇怪的是,这萦绕在她手中的火光并没有熄灭,而悬在她心口上的琉璃舍利亦仍旧泛着幽幽蓝光
水仿佛头穿透不了那火光,哪怕已经沉到了忘川河底,彼岸站在岸边仍旧看到清楚琉璃那安静的小脸。
她依旧是那一身最喜欢的白纱鱼尾长裙,双手相扣放在身前,整个人沉溺在河水里,藏在烈火中,火光里却流溢出了幽幽蓝光。
这么俯瞰下去,她就如同一个忘川河里的一个睡美人,如此的美,如此的静。
彼岸看得痴愣,就这么在河边坐了下来,而孟婆婆一脸的担忧,摇头不已。
他们等了一整日,一整个月,一整年。
琉璃都没有醒来。
随后彼岸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百年……
琉璃还是当初那副模样,她似乎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中,完全不理睬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不到岸边这个一身妖红的男子已经站了百年,也忘记了她一手设下的结界里,她的魔头痴得成快成石头了。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直至千年。
千年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对于魔界妖界仙界神界,千年不过一晃眼之间,却也可以恢复不少秩序。
而对于空荡荡的修罗,哪怕是万年亿年,都再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而人间的人口可以增长数百,从部落到族群再到小国,乃至帝国。
人间兴,鬼界便盛,人鬼本就是息息相关,等同于一界的。
而对于须臾幻境里的他来说,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早已撑不住身上的千疮百孔的伤,化成了原形。
那横出的大石头上,不再有那抚琴的古代背影,只有一块表面被覆盖了灰色岩石的寒冰。
千年的时间,风沙飞尘碎石,不断地落在他身上,他的寒气已经封不住这些再平凡不过的东西了,渐渐的,他那千疮百孔的真身彼岸被尘土侵占。
于是,他成了现在的模样,一块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寒冰,一块从表面上看只是块风化了的岩石,轻轻敲一敲,扣一扣,便是一地的灰。
或许,他是苦等成灰了,或许,他是痴等成灰了。
千年了,他都忘记了自己在等什么,他被岩层包裹着,意识开始涣散,他的极限快到了……
而他!
一身红衣的他。
却在断裂的奈何桥边一站就是千年。
千年了,他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妻子回来,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忘川河里的那个女子,或许,该说是那具尸体吧,他触碰不到她,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早已离他而去了。
他苦等,也痴等,守了她千年,竟是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忘川河的水位正在急速下降!
“彼岸!”
孟婆婆大惊,从对岸跃了过来,兴奋不已,“彼岸,你看到了没有,忘川河的水位在下降,快要干涸了!彼岸,你看到了没有,千年啊!原来是这样啊,定是那火的炙热蒸发了忘川河水,彼岸,你看到了没有,忘川河的水就快干了!”
孟婆婆拽则彼岸拼命地摇晃,好一会儿才把他唤醒了,他缓缓抬起头来,喃喃出声,“奈何桥断,忘川河干,六道轮回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