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丘别馆吃白食应当属于经济纠纷,一个简单的经济纠纷,就需要影风亭、茧丝馆、骥图驿、人病圄,四家联合执法,多少显得有些拿大炮打苍蝇。
如果说人病圄出面是本职工作,骥图驿跟随是应急保障,那茧丝馆多少显得有些狗拿耗子,更不好说影风亭这种预警机关,抓人与解送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权利和义务。
那么,出现这个情况的理由,究竟是因为报案的人是青丘别馆,还是因为白嫖的人是我肇起兴呢?
有道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如果我还是衍神族少主的话,或许还配得上这个排场。混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的我,被现在这样独自丢在軨軨车上没人管才应该是最正常待遇。
这样看来,似乎是青丘别馆在蜃楼城的影响力,促成了这一次清晨时分的联合执法。
提起在蜃楼城的影响力,那就不得不考虑我的另一个身份——城主的入室弟子,这个身份就显得比较能配得上这次联合执法的规格。
再联系到涂山?说要用老师定下的规矩为难一下老师,似乎就更符合这种推断。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为什么又会把我独自留在軨軨车里面?他们明知道我是精通炼物法门的老鬼魏魑的徒弟,还放心把我自己放在车厢里,是给我机会叫我逃跑吗?
面对着軨軨车的隔板,肇起兴想了很多,却终究没有想出满意的答案。
跟随魏魑学习原始炼物法门一年时间,像軨軨车这样的材料与禁制,甚至构造和法阵,肇起兴早就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如果肇起兴想要脱身,从青丘别馆到人病圄这点距离,足够他跑几百次了。
但是,他不能跑。
肇起兴心里依然对于涂山?说要拿魏魑的规矩处理他的话耿耿于怀,他知道这次被送去人病圄不仅仅是要制裁他,更准确的目的很可能是要为难一下他的老师魏魑。
如果肇起兴在解送途中逃跑,那就真的是主动配合着去打魏魑的脸,怕不是正中了涂山?的下怀。
所以,这軨軨车必须要坐,还得稳稳当当的坐。
只是还不知道,到了人病圄之后应该如何应对与脱身。
独处的环境给了肇起兴更多的思考空间,特别是当軨軨车都不再摇动之后,安静的氛围让他愈加可以冷静思考。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车都停下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接他下车收押?
莫非是軨軨车还没有到人病圄,涂山?安排的人看我不想跑,故意停在这里给我可以逃跑的明示?
想到这一点的肇起兴继续思考脱身良策,完全不为唾手可得的自由动心。
要想在到了人病圄之后再脱身,或许只能耍无赖了。
不知道我诚恳点说钱先欠着,等以后赚够了再还,他们能不能接受和解?
肇起兴正胡思乱想之间,軨軨车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逆徒,还不下来,是要为师亲自上去请你吗?”
肇起兴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因为呵斥他的人正是他的师傅魏魑。
肇起兴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这是不是涂山?设下的圈套,猛地一推軨軨车的后门,连滚带爬地翻身而出。
好在,外面站着的真的是魏魑,不是故意引肇起兴下车的模仿者。
心下稍定的肇起兴打量着四周的布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院子四周是那种好像鸽子窝一样棱角分明的多层结构小楼。
如果料想不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蜃楼城的人病圄。
出乎肇起兴意料的地方,应该只有来接他的不是人病圄的公务人员,而是他的师傅魏魑。
注意到魏魑的脸色很不好,肇起兴赶忙跪倒在魏魑面前,低着头连声道歉。
魏魑虽然心中气恼,依然很舍不得眼前只跟随自己学习了一年时间的弟子,叹了口气问道:“听说你长进了,刚满七岁就开始逛窑子了?”
“我……”肇起兴语言又止,低下的头埋得更深了。
魏魑脸上挂满自嘲的苦笑,继续道:“想我老鬼魏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的徒弟没有课时逛一逛勾栏也不算什么不能容忍的大事。”
听到魏魑这么说,肇起兴一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还没等肇起兴说话,魏魑继续说道:“我接受不了的是你没钱还敢去那秦楼楚馆!怎么着,赖人家皮肉钱很光荣是吗?”
肇起兴终于忍耐不下去,出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白嫖……啊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嫖!”
魏魑神色一动,肇起兴说的跟他得到的消息出现了明显的出入。
魏魑出现在这里是出于责任,激肇起兴说话则是出于信任。还好,肇起兴并没有让他太过失望。
心中稍定,魏魑继续追问细节:“没有嫖你去青丘别馆干什么去了?谈人生还是谈理想?是去解决蜃楼城劳动力不足以及人口老龄化严重的问题去了?”
肇起兴没想到自己拜了一年的师傅还有这么俏皮的一面,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此刻,涂山?也乘车到来。
见到魏魑正在与肇起兴说话,涂山?丝毫不客气地插话道:“这黄毛小儿倒是真的没做什么,他的那两个同伴可就不同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涂山?的话,人病圄的工作人员,把垂头丧气地两只瑞兽也押了下来。
肇起兴一看两只瑞兽那臊眉耷眼的样子,就知道涂山?所言非虚。
对于二兽昨晚做下的不可描述的事情,肇起兴表示无话可说,只想唱一首歌。
魏魑装聋作瞎,就好像涂山?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做作地打着招呼:“这不是涂山老板吗?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没睡好啊?你这总是亲自下榻培训新员工,可是得注意身体,不要操劳过度才好呀。”
肇起兴楞楞地看着魏魑,这真的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魏魑。
肇起兴不由得在心里给魏魑竖了个大拇指,要论耍流氓,还得是看校长。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调戏起女人来就跟关心下属似的。要不是他也算是老司机,怕不是都听不明白。
涂山?又岂是一般的女人,她不仅听明白了,还完全不介意。
涂山?娇笑一声,粉拳抬起,作势要锤魏魑的胸口,同时道:“你总也不来看奴家,奴家只好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上去,可那些逢场作戏的工作应酬又哪里比得上你这老鬼奸滑?”
魏魑瞬时捏住涂山?的手腕,当场表演了一出心手相牵、四目相对的戏码。
就这亲昵的举动,哪里有一点因为徒弟吃霸王鸡而过来解决问题的双方家长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情人当街偶遇呢。
这里好像也不是大街。
不重要,重要的是魏魑跟涂山?好像是老熟人,这就让肇起兴越看月有一种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热情。
此刻的肇起兴满脑子都是师傅的外号来历即将被掀开迷弟,被称为老鬼的师傅到底哪里奸,又是哪里滑?
遗憾的是好景不长,魏魑才刚捏住涂山?的手腕,后者便灵巧的一翻手腕,伸手到魏魑的胸前。
“一共五十玉晶,谢谢惠顾。”
如此近距离的讨债,魏魑自然不能再装聋。
就见魏魑后退一步拉开与涂山?的距离,反击道:“不要哄抬物价,我这徒弟只是学业压力太大,去你那里找人聊了个通宵,可用不了这么多钱。”
五十玉晶,那就是五千玉璧。肇起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五千玉璧堆在一起的样子呢。
是以,肇起兴对于魏魑说用不了这么多钱,也是深以为然。
“要赖账?”涂山?柳眉竖起,却让这美人有了别样的风情。
魏魑扫视了一下快站满院子的各衙门公务人员,开口道:“你们青丘别馆既然主动报了案,一切就都按照规矩来。我学生的账我自然不会赖,你想拿到钱,最好也能拿出凭据。”
涂山?似乎一直在等魏魑这样表态,抬手用春葱一般的手指圈了一下肇起兴和两只瑞兽,开口道:“你这宝贝徒弟自然花不完五十玉晶,但他这两位朋友昨晚可一直没闲着,那花样就连我听说了都不免一阵阵脸红!”
“它们……”魏魑抬头看向二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涂山?抢话道:“别废话,他们是你徒弟带来的,就算不是你的弟子,也是你学校里的学生,你这当校长的跑不了。我这里可是带了人证,这你要想赖恐怕是没门。”
说着话,涂山?一招手,昨晚调侃过肇起兴的羽民族迎宾小姐,以及数个从十几岁到几十岁,囊括了各个年龄段与种族的姑娘,一同走上前来。
魏魑好似没看到这些人证,嘴角带笑,开口道:“这你还真搞错了,这二位不仅不是我校的学生,甚至都不是人族。搞不好是来咱蜃楼城旅游的,只是错过了回乡的沦波舟。”
涂山?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扭头质问一人二兽:“你们仨敢说互相不认识?”
“不认识!”x3
一人二兽异口同声,就跟排练好的一样。
肇起兴趁着涂山?气得说不出话的机会道:“嘿,我们仨是昨日午后,我在八卦街练摊时碰上的,去你那属于是不谋而合,互相看着脸熟就结伴进去了。”
说完,肇起兴还上前几步,将那个羽民族的女迎宾拉过来指着道:“你要不信可以问她,昨晚是不是我当先进门,那两只随后才进的门?再问问她,那两只是不是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直接用少爷称呼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