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下午,一架a340空中客车咆哮飞向蓝天。看向天空渐远的飞机,年幼的林碧玉在妈妈怀里仰天大哭,悲伤被哥哥姐姐狠心抛弃。他们这次不是去学校,而是去国外玩,凭什么不带她去?
直到飞机消失在蓝天,众人才开始修复失落的心情。高歌从秀秀怀中接过林碧玉默默安抚,谢兰芝和高虹左右挽着他,仿佛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心理支撑;宋东升与孟芳相拥无声前行,一个流泪一个红着双眼;岳母有师母和梁咏丹的安慰,心情逐步舒缓;惟有郭盛光的妻子白子琼难以克制悲伤,在郭盛光的搀扶下嘤嘤哭个不停。高歌也不明白,平常孩子们住校不在家从未有过伤感,可为什么这次去加拿大就会这样呢?不就一个多月吗?
为了照顾大家的心情,两小时下高速后,高歌安排大家去园林场休息。郭盛光夫妇俩被邀请其中,宋东升因明天上班,独自开车回了省城。没想到旅游归来的彭大喜和嫂子,已准备好丰盛的晚餐,确实给大家带了一个大惊喜。在高歌记忆里,这次是他俩单独外出时间最长的一回,有五个月之久。仅仅在成都,夫妻俩就停留了39天。彭大喜还鹦鹉学舌、傻不拉几地说起四川话来。当然,这也有很大的好处,至少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嫂子见到高歌后就一直紧挨着他,不停地为他夹菜、抚头、揉肩和亲吻他的脸。长时间分别,对这个小叔子的思念与牵挂实在是太多,在无数个梦里不知呼唤他多少次。
“嗯,还不错。没有瘦,精神也好。”嫂子捏着他的双肩放心说。“高歌,孩子们去了14人,不会给卡玛拉一家添麻烦吧?”
“你就放一百个心,哪怕是去20人都没问题。我已经汇了15万加元,给明明他们都给了现金,足够了。”高歌说。彭大喜也认为没什么问题,劝老婆无需操心,孩子们多去外面增长见识,也是他一大心愿。
晚餐后散步回家不久,丁丁、林峰、叶涛、夏文海、陈婷和贺军先后到来。大侄儿丁丁已成长为园林二场的经理,原任经理秦飞调任园林一场负责。这次高歌本是想要丁丁带队去加拿大,哪知他觉得自己的英语不行,怕在外面丢脸,死活不答应。简单询问一番工作情况和有关他蓉蓉之间的事,高歌便打开后花园所有的廊灯、彩灯和路灯,建议几个爷们去草坪上喝茶。
郭盛光这个大老粗有点自卑,面对彭大喜又心存愧疚,担心很难融入他们其中出洋相,只好匆忙告辞带老婆离开。白子琼已说好和梁咏丹她们一起游泳,突然被老公拉着回家气得一路喋喋不休,臭骂郭盛光一辈子都上不了大雅之堂,只晓得和外面那帮狐朋狗友喝酒吹牛嫖女人。郭盛光颜面扫地,连哄带骗将她推上车,回头对大家难堪地笑了笑便开车溜之大吉。
“你怎么和他搅合在一起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三方合作按协议办事就行。你倒好,不仅要他那位花花公子和孩子们一起去加拿大,还和他化敌为友了,是不是忘了我坐过两年牢?”彭大喜对高歌怨恨道,将两本《天幕红尘》小说砸在他面前,差点把茶杯撞到。
高歌没有生气,很理解他的心情。“一点五,你怎么总是这样俗不可耐?如果你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郭盛光和小秘书身上,那你现在不如去撞南墙好了,反正你也明白不了一个道理来。就凭你当年因赚了几个钱、认识了几个人,飘飘然的显摆和虚荣心膨胀,栽倒是迟早的事。这世上最愚蠢的人,才只看得到别人的不足与过错,却看不到自身的残缺。你是不是很乐意扮演这个角色?”
见高歌还要继续说彭大喜,叶涛岔开了话题。“高歌,朱相源已处理好岳州的事,目前在省城,打算巡视完全省医药市场和抽查大药房后再回来,估计要到九月中旬了。你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别让他觉得我们兄弟之情也降了级。还有,肖彩云前天去了省城,算是半公半私给他送去安慰吧。”
“她身边有几人?”高歌紧张问,担心肖彩云忽视了安全。
“一个助理,两名保安,是集团保安部专门挑选的两人。”叶涛回答。
高歌放了心,起身去了一个空旷安静处给肖彩云打电话,判断这两人应该是在一起。
“嘻嘻,知道你会打电话来关心我。高歌,聚义村的香瓜可甜了,要不要尝尝?我让你咬一口。嘻嘻!”肖彩云啃着香瓜撒娇道,告诉他欧阳雪莲就在身边。
“你和朱相源不是在省城吗?”高歌问,欧阳雪莲凑热闹地要女儿叫爸爸。
“昨天就来德沅了,老朱今晚正主持分公司工作会议呢。他明天下午就和副经理去各个县城,估计要十天时间,我就不急不忙地看看市区情况,住在聚义村等他。高歌,诗雨他们都走了吧,你哪天过来?”肖彩云说。
“他们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告诉雪莲,我后天到,我要给相源打电话了。再见!”高歌挂断电话,马上接通了朱相源。
过问工作纯属多余,这些事情对朱相源而言早已是轻车熟路。朱相源的状况还不错,高歌只是叮嘱要注意身体和安全,巡视完毕就给他一份详细报告,顺便大家在一起聚聚。双方简单的言语,传递着浓浓的兄弟之情,温暖彼此。
打完电话回来,只见前方游泳池嬉闹欢笑不停,俏皮的刘娅翠还给了他一个飞吻,随即被吃醋的陈婷推下泳池。岸边照看林碧玉的师母催促秀秀带她上岸,担心会着凉,却被一帮疯闹的女儿浇了个透湿。小碧玉也模仿大人,给奶奶顽皮地来了最后一浇。保守的师母像个大姑娘,羞得一路扯着衣裳逃回了房间。
师父给坐下的高歌倒好了茶。“歌儿,园林场的茶叶还真不错,我一定要带两斤回去。”
“爸,园林场的茶叶只内供,不对外销售。春茶的库存还有一百多斤,您老就带20斤好了,村里每个长辈都发一点尝尝。”高歌说完便看向夏文海,询问他的近况和新项目进展事宜。只是偶尔提到吕美仁时,夏文海出现了短暂的腼腆停顿。看来他俩有眉目了,高歌觉得很有必要给他俩加一把火提提温,因为他很看好吕美仁。
贺军说农机制造那一片已有6家联营合作企业,所有生产车间全被利用。现在仍有3家浙江和江苏的企业想在那里建联营厂,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去找地方政府谈。如果农机制造那一片再继续扩建生产区,会破坏周边环境。
“建议他们去工业区,工业区也该有人去带动了。五年前,那帮人跟风大张旗鼓推平了近两万亩地建工业开发区招商引资,至今一半地方都荒在那里长草,乱尾工地也是一家挨一家,仅有制药厂、粮油加工厂和一家低端电子厂在正常运行。我姐夫为此事也是大伤脑筋,次年升任二号的他无疑背上了这口黑锅。永陵市目前虽然在交通方面改观了不少,但必定底子薄弱资源缺乏,没什么吸引力。
既然有人愿意来,我们不如以此引导他们去工业区建厂,算是为地方做了贡献。从私而言,也为姐夫缓解了部分压力。农机制造与工业区相距不到20公里,多不了几个运输成本,如果他们真有诚意,我方可以出资翻修扩建这条运输线。别忘了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有爱国、爱地方的责任。爱国不要表现在口头上,而是默默无闻的落实到实处,冠冕堂皇的名声只会害了金逹集团。”高歌随意道,众人皆惊异地看着他思考。
女士们全都洗完澡换上漂亮的夏季休闲装,像一群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岳母跑入高歌怀里不停地娇蹭,高歌习惯的将她抱在身上给予关爱。不再忧伤的谢兰芝俯首给了他一个香吻,嫂子和刘娅翠跟随而来,最后连孟芳也跟着亲了高歌。开心的岳母起身带领一众女儿去了凉亭师母那,高歌叫住吴美兰,细声给她交代了几句。
见高歌回来重新坐下,合上《天幕红尘》的彭大喜问:“高歌,你说马克思主义理论,能更好地指导金逹集团发展吗?”众人对这个问题也是深感新颖。
面对这特别的突然发问,高歌思考片刻,说:“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也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很多时候,哲学问题往往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与政治混为一谈,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政治是敏感的,也是极为危险的,回避才是最好的选择。
指导一个人或一个企业的发展与成长,往往一个字就可以发挥巨大作用,比如‘悟’这个汉字就是如此。若是你能悟懂一切,自然就会看透一切,明白一切。很多人物和理论,我们心知肚明就行了,切不可在外夸夸其谈、卖弄见解。我这人在外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黑格尔说,存在就是理由。所以,世界上流传至今的任何理论,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众多的唯物论、唯心论、资本论、发展论、战争论、心理论、管理论、经济论、权力论、情爱论等等,皆为如此。孰是孰非,自己能明白就行了。‘明白人’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还真是难。正如《遥远的救世主》里面宋英杰评价丁元英那样:他是个明白人。这句话的份量足够大了。
是什么在指导金逹集团的发展呢?很简单,那就是‘天下为公’四个字,以前的‘聚义村’三个字也是如此。我们可以把它们作为一个命题来展开话题,这个话题就是我们的指导理论。它越是成熟的展开和在实践中不断的总结,你们就会越清晰发现,所有理论皆包含众多的名人理论与观点,这就是所见略同和融会贯通。”
“女作家豆豆《遥远的救世主》我看过,确属一部优秀作品。我只是不明白,仅仅一个高中学历的女性,年龄也不大,凭什么能写出如此深刻的小说来?”夏文海若有所思说。
“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观点、各有各的启发、各有各的贵人,你只需读好作品,无需思考这些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学历怎么了?年龄又怎么了?你知道资州分公司江吉兆经理吗?初中学历的他,17岁开始在sz公司当宣传员,后来破格提升为市场部经理。他现在不仅拥有了大专学历,还在乡下为多年单身的父亲建了房、成了家。他的吃苦耐劳精神和敏锐的洞察力,还有独特的沉稳,无不让众人赞赏折服。”叶涛说。
在大家闲聊与争论中,吴美兰和吕美仁并肩谈笑走来。吕美仁长发随挽,一身浅色花裙和一双白色高跟皮鞋,将她装扮得清秀典雅、窈窕动人,如同一株夜里怒放的兰。高歌招呼几声准备安排她和夏文海坐在一起,俏皮的陈婷却跑来把她拖向女人堆,还扭头对夏文海打趣道:“想和美女在一起就要追哟。”
哈哈哈,整个后花园笑声如雷,吕美仁一脸羞红找不到躲处,夏文海低头品茶掩饰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