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
还是黄沙。
环境没有变化,变了的只是李杨。
衣服很不合身,松松垮垮的,要不是腰带系的紧,这衣服多半会被风沙吹走。
头上戴着遮阳竹笠,脸上还缠着布巾,腰挎一把刀,一手牵骆驼的缰绳,一手拎兽皮水囊,时不时扯开脸上布巾,喝上一口,或是直接将水倒在布巾上,用湿淋淋的布巾裹着头,在能晒死人的烈日下,他倒是过的很惬意。
“你要不要也来点?”李杨拍了拍骆驼的头,将水洒在了骆驼头顶。
骆驼扬起脖子,发出一阵阵舒服的嘶鸣,走得更快了,脖子下的驼铃晃来晃去,嘀铃嘀铃的,响的也更欢了。
“快走快走,天黑之前能不能住进舒服的客栈,就全靠你了。”李杨硬是将水囊的水全都洒给了骆驼。
然后从随行的包裹中翻出一块地图,在骆驼背上的驼峰上摊开。
地图清楚的描绘出了周边以及关外的地点,上面还标注出了一条红『色』路线,一看就是黑龙驼队专用的。
而在这条路线上的四个字,吸引了李杨的注意力。
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么……”
李杨自然联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或许这个世界就是龙门客栈世界,或许只是巧合重名……
无需多想,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李杨照着地图,确认了一下路线后,加快行程,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不大。
也不小。
只是简陋的外观容易让人小看它,一杆大旗『插』在店门前,迎着风沙飞舞,仿佛在向远来的客人招手,可店门却紧闭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李杨看了看四周。
店门口旁边有一排『插』入沙地的木桩,似乎是拴牲口的地方,再旁边是一个简陋的小土房,连房盖都没有,就是用三堵泥巴墙,外加一个粗制的栅栏门围成一圈,栅栏门一样是紧闭的。
简陋、荒僻、粗粝。
这是龙门客栈给李杨的第一印象。
翻身下了骆驼,李杨刚要去敲客栈的门,小土房的栅栏门却是打开了。
走出一个女人。
李杨不由看过去,眼中满是惊讶。
在这种荒凉的沙漠里面,居然也有这种绝『色』佳人!
女人捂着鼻子,关上栅栏门,当看到李杨时,愣了一下。
李杨换上微笑,刚要打招呼,女人却先开口了。
“『操』,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上茅房啊。”
“……”李杨。
这女人真……彪啊!
女人走了过来,看李杨只有一个人,身后却浩浩『荡』『荡』的带着一支驼队,不由奇怪的问道:“就你一个?”
李杨揭开脸上布巾,“就我一个。”
女人看见李杨的脸,眼前一亮,“呦,我原以为是个粗鄙的行脚汉子,没想到却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哦?我也算俊俏?”李杨好笑道。
女人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你一定是第一次来大漠。”
“何以见得?”李杨道。
女人突然伸手,掐了一下李杨的脸,“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比我都嫩,哪里像是大漠里风吹日晒的脸?等会儿你再瞧瞧那些大漠里的臭男人,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俊了。”
被掐了脸,李杨却没有丝毫生气,也没躲闪,还笑道:“老板娘喜欢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娘?”女人反问道。
李杨却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是老板娘,但是我知道,店小二一定不敢掐客人的脸。”
“兴许我是厨娘呢?”女人不甘休道。
“如果你是厨娘,那你做的饭一定很好吃。”李杨道。
“为什么?”女人疑『惑』道。
“秀『色』可餐嘛。”李杨笑道。
女人顿时发出一阵娇笑声,“你可真会说话。”
“这里是龙门客栈吗?”李杨终于进入正题了。
女人抬手指了指飘扬在风沙中的旗幌子,上面龙门客栈四个大字都快磨没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李杨又道:“听说这里有个美艳绝伦的老板娘,叫金镶玉。”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赞美。
女人笑的更妩媚了,“就是我。”
“现在我能进门了吗?”李杨指了指依旧紧闭的客栈大门。
“当然,请。”金镶玉一把推开了客栈大门。
李杨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门。”
“什么意思?”金镶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杨突然伸手,掐了一下金镶玉的脸蛋,就像刚才金镶玉掐他脸蛋一样,“我说的是你身上的门。”
金镶玉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嘛!
“哈哈……”李杨大笑着将手里的骆驼缰绳塞入金镶玉手中,大步走入了客栈。
“老板娘,我的骆驼和东西就麻烦你照看了。”直到李杨的声音响起,金镶玉才反应过来。
居然反被调戏了!
金镶玉可不是那种被调戏完后,脸红跑掉不敢见人的小姑娘。
她更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尤其是对男人。
她下意识的就想丢掉手里的缰绳,进去搬回这局,可看到二十四只骆驼排成的长线,以及骆驼上驮着的那些鼓囊囊的袋子后,心里便不由动起了心思。
要知道,李杨就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金镶玉扯开嗓子喊道:“小黑子,顺子,还不出来干活!”
“来啦。”
两个汉子从客栈里跑出来,一个去招呼李杨,一个跑到金镶玉身前。
金镶玉一边将手里的缰绳给顺子,一边低声道:“把这些骆驼都拴好了,这些骆驼和东西,可是我的了。”
顺子接过缰绳,撇了一眼客栈内的李杨,“那人?”
“人也是我的。”
金镶玉走入客栈,随手一带,关上了客栈大门。
临近天黑,天『色』渐暗,这大门一关,客栈里的光线更暗了。
“这天还没黑,怎么就关门了?”李杨随手将头顶竹笠放在桌上,却没有把腰间的刀子解下来。
他可没忘记,这里是一间黑店。
“这里风沙大,不关门,风沙就会吹入客栈里,全是沙子,你怎么吃饭呐?”金镶玉一边解释,一边坐到了李杨对面。
冲店小二黑子使了个眼『色』。
黑子立马识趣的退走了。
“哎呦,老板娘亲自招待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李杨笑道。
“瞧你说的,开门做生意嘛。”
金镶玉身子斜斜的倚着桌子,媚态自生,“想吃点什么?别看小店简陋,伙食可不差,像是什么灞上肥羊、十香肉包……”
李杨摆了摆手,“我吃素。”
“吃素?”
金镶玉皱了皱眉。
一个大男人吃素?
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她以为李杨第一次来大漠,经过这一路的风吹日晒,艰苦环境,肯定想吃点好的才是。
何况,一般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恨不得点上一桌宴席,显示自己的大方,哪会说自己吃素。
难道是没钱?
不可能,外面那一整支满载而行的驼队就是财力的证明。
难道是看破了我这是黑店?
本来她还以为李杨是个嘴花花的嫩雏,现在却有些吃不准了。
最后,金镶玉的目光落在李杨头顶的短发上,试探『性』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和尚吧?”
李杨似笑非笑的看着金镶玉,“怎么?想『摸』我的底?”
“小女子可不敢。”
金镶玉话是这么说,脸上可没有任何害怕之『色』,还紧接着道:“只是好奇而已。”
“这有什么好奇的,我是和尚也好,不是和尚也罢,只有不是太监,不就得了。”李杨说这话时,紧盯着对面的金镶玉。
这家伙的嘴真严。
金镶玉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拍手附和着李杨,“说的对,这男人要是当了太监,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一碗素面。”李杨突然吐出这么一句,结束了金镶玉『摸』底的话题。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大漠条件简陋,可各种各样的人却很复杂,如果不『摸』清李杨的底,她可不敢随便下手。
于是说了一句道上的黑话,“八方风雨比不上我们龙门山的雨。”
这自然难不倒李杨。
他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对道:“龙门山有雨雪原虎下山。”
“原来是道上的人。”
金镶玉语气中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你这人可真讨厌,明明是同道中人,却偏偏要装成嫩雏来调戏我,怎么?调戏我你很开心吗?”
她嘴上说不开心,语气却是开心的,可心里却真是有些不开心。
因为李杨是道上的人,她这下可就不好动手了,想到外面那整整一支满载而行的驼队,她当然不开心。
李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是道上的人,这方面的事情说多了,只会『露』馅。
金镶玉有些意兴阑珊,借口道:“我去给你催催素面”,便走了。
来到厨房。
“老板娘。”店伙计黑子、顺子、刁不遇等六人全都围了上来。
“都凑上来干什么?一碗素面。”
金镶玉没好气道:“草他爹的真晦气,半个月没开张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是这么好的上等货,居然只能看不能吃,邪门了,这人从头到脚,怎么看都不像是道上的人,偏偏就能对上老娘的话。”
“会不会是装的?”黑子道。
“怎么讲?”金镶玉皱眉道。
“谁知道他从哪里听来一句道上的话,便跑来咱们地头上装蒜。”
“对对对,瞧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绝对是第一次来大漠的,这种人死了也只当是在大漠里死了,谁会想到是咱们?而且今天店里根本没有外人,关起门来杀猪,这事传不出去。”
“老板娘,刚才我拴骆驼时可偷偷看了一眼,那驮着的可都是上好的茶叶,听说在蒙古,尤其是那些草原贵族最喜欢这玩意了,我们也不需要去卖,随便转手卖给哪个过路的商队,就足够咱们赚上一笔了。”
……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众人都不想放过李杨这一票,你一言我一嘴的,听得金镶玉眼睛又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那支驼队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最后,她一咬牙,“草他爹,干!”
“好嘞。”
“干。”
……众人全都兴高采烈的应和着。
金镶玉还算比较冷静,道:“别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他敢一个人带一支驼队在沙漠里走,肯定有些本事,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老规矩,等到晚上,我先出手。”
说话的功夫,一碗素面也做好了,金镶玉亲自给端上了桌。
“谢谢。”李杨将银子放在桌上。
“都是一条道上的人,客气什么。”金镶玉话是这么说,手上却很不客气的拿走了桌上那锭银子。
而且也没走,就坐在李杨对面,眉开眼笑的看着李杨吃面。
心里却在想:
这样的俊郎君,这么杀了怪可惜的,看在你送财上门的份上,今晚就让你死的舒服些……
想到其中的乐事,金镶玉脸上的笑意显得更妩媚了。
李杨毫不在意,任由她看着,直到吃完。
“给我一间上房。”
“没问题。”
金镶玉带李杨上楼,选了一间上房。
说是上房,其实就是土房罢了,墙面都是光秃秃的黄泥巴,窗户就是在泥巴墙上掏的一个大洞,用一块布盖着,桌椅都是粗制的木板制成。
“简陋了些,但是刚打扫完,绝对干净。”金镶玉道。
李杨毫不在意。
这环境,可比沙漠里强多了。
“吱呀。”房门关上了。
金镶玉却没走。
李杨坐在炕上,看着她,装糊涂道:“老板娘这是何意?”
好小子,这会儿倒是起来了。
金镶玉心里啐了一声,脸上媚意不减,朝李杨一步步缓缓走来。
“天『色』已晚,让我看看你的蜡烛亮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