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土房子、不是泥巴墙、更不是硬炕头……这里不是龙门客栈。
是胡娘馆。
李杨身边躺着的也不是金镶玉,是……他还不知道名字。
“我叫依依。”依依整个人都倚在李杨怀里,光溜溜的手臂伸出,系在手腕上的金『色』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是她身上仅有的,也是仅剩的饰物。
她夹起桌上早已切好的一块哈密瓜,送入李杨嘴中。
“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就像我已经牢牢记住了你一样。”
“哦?我都没有告诉你我叫什么,你能记住我?”李杨一边问,嘴里一边嚼着香甜的哈密瓜。
依依长长的眼睫『毛』下眼波流转,似乎都要滴出水了,“我能记住你,不是通过名字,是你这副强壮的身体。”
强壮?
李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很清楚,自己的体格虽然不瘦弱,但也算不上强壮。
逢场作戏,凡事都当真,你就输了。
“你认识徐千户吗?”李杨话题一转,突然提起千户。
“当然认识,他是这里的常客。”依依理所当然道。
“也是你的常客吧。”李杨调笑道。
“这你可说错了。”
“哦?你可是这里的头牌,他既然是常客,会不想要你?”
依依摇头道:“他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
“要我陪一次,顶得上他两个月的俸禄,就算他通过别的法子赚了钱,也不会舍得花在我身上,每次都是找便宜些的姐妹,反正对那个莽汉来说,吹了灯都是一样的,你是不是找徐千户有事?”
“是有点私事。”李杨含糊道。
依依识趣的没有追问。
她也不敢兴趣。
只道:“如果是小事,像出关之类的,多花点钱,徐千户都能办到,事实上,他也很乐意帮人出关,在这清汤寡水的边关,他也就指望这点油水赚钱了。
可如果是大事,我劝你还是别浪费钱了,上回我们胡娘馆和一伙外族商队起了冲突就是找的徐千户,结果这家伙一听人家商队和瓦剌国王室有点关系,就吓的当起缩头乌龟了,最后我们胡娘馆赔了人家好大一笔银子……”
听着依依的描述,李杨心里对徐千户这个人越发了解了。
像是对这种人,软的没用,只能来硬的。
“刚才的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许出去『乱』说,如果传到千户耳中,我可就有麻烦了。”依依说完后,嘱咐道。
“你看我像是那种多嘴的人吗?”李杨反问道。
“反正不像是老实人。”
如果是老实人,现在虚软无力的人就不是自己了。
一想到之前几乎要飞上天的美妙快感,依依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更无力,更酥软了,连声音也软了。
李杨却硬了。
依依心里一『荡』,忍不住道:“今晚留在这里好吗?之前我没有准备好,再给我一次机会,等我休息一下,保证给你留下一个难忘的夜晚。”
闻言,李杨有些意动。
异域风情还是很吸引人的。
但是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李杨摇头道:“我要走了。”
“这样啊。”依依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等下次吧。”李杨在依依丰满的腿肉上捏了一把,起身穿好衣服。
刚要付钱。
却见依依从梳妆匣里拿出了四两碎银子,塞到李杨手中,“下次一定要来找我,记住,我叫依依,这是我给自己起的花名,真名叫阿依古丽,一定要记住哦。”
“……噢。”
走出依依的房间,李杨仍有些发蒙的看着手里的碎银子。
一般来说,这种『露』水夫妻有两个结果。
一、男人给女人钱,这点毋庸置疑。
二、不给钱,这点也正常,寂寞男女,各取所需,自然也就谈不上钱了。
但是被给钱,李杨这还是第一次。
“异域风情真是『迷』人啊……”李杨得意的笑了。
他的得意自然不是冲那四两碎银子,而是碎银子背后的成就感。
收起碎银子,走下楼梯。
胡娘馆的客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个个穿着各异的人在一楼凑成一群,热闹不已。
李杨走进一瞧,原来是在赌钱。
“来来来,买定离手。”
“赶紧下注。”
……李杨十分从容的走过去。
『色』、赌、毒。
这是世上三大毒。
作为男人,李杨并不否认自己热衷于第一项。
这是男人的乐趣。
但是后两项,他却从来没有沾过,哪怕一丝好奇都没有。
他才二十多岁,大好青春才刚刚开始,人生的乐趣还没有享受够,可不想被赌、毒害死。
“这位兄台请留步。”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叫我?”李杨不由回头看去。
是一个男人。
二十七八岁左右,皮肤晒得黝黑粗糙,给人一种十分精悍的感觉。
“在下赵田,敢问兄台可是中原来的?”
“算是吧。”
“哈哈,我说怎么看兄台如此亲切,我也是中原人,看不出来吧,没办法,我是个镖师,常年随商队往来沙漠,这风吹日晒的,别说样子了,连口音都变了……”赵田显得很熟络,仿佛是为见到老乡而感到高兴。
“你找我有事?”李杨可没有见到老乡的亲切感,一脸平静的问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萍水相逢,就算有事,我也不敢劳你大架,就是在这边陲之地,突然见到中原人感到欣喜,来,玩一把,输了算我的,就当交个朋友。”赵田大声说道,拍着胸脯,一副豪爽汉子的样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杨明知道肯定没好事,却依然道:“那就玩一把。”
他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痛快。”
赵田推开人群,给李杨腾出一个好位置,同时不动声『色』的朝庄家使了一个眼『色』:
肥羊来了。
庄家默默回了一个眼『色』:收到。
这时李杨突然横『插』在两人视线中间,特别天真的问了一句,“你们俩应该不认识吧?”
“兄弟你多虑了,来这玩的,都是南来北往的旅客,谁认识谁啊,来来来,最简单的,掷骰子,你押大押小?”赵田随便解释了一句,话题便很自然的转移开,让人瞧不出丝毫问题。
庄家自顾自晃着骰子,就像没兴趣搭理赵田和李杨似的。
李杨站在赌桌边,迟疑道:“刚才你说输了算你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快点,还押不押不了,没看见都等着呢嘛。”庄家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和赵田一前一后,一点不给人思考的空档。
李杨似乎是放心了,掏出依依给的那四两碎银子,一把拍在赌桌上印着大字的区域,“押大。”
庄家掀开骰盅,“三四六,大!”
押大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押错了宝的人则垂头丧气,直叫倒霉。
“你赢了,兄弟。”赵田冲李艳高兴道,那高兴劲,好像赢的人是他似的。
第一局要是输了,还不得把肥羊吓跑喽。
李杨手脚麻利的从赌桌上收回银子。
四两碎银下去,这一下就变成了九两。
“兄弟,玩这东西靠的就是手气,你现在手气这么好,应该乘胜追击多赢他几把才是,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赵田开始在李杨身边怂恿起来。
“是这个道理。”李杨点点头,似乎是被怂恿起来了,一把将手里所有的银子,都堆到了“大”字上。
“我还押大。”
押大押小无所谓,反正都会赢。
而且对方的胃口越大,就会先让自己赢的越多。
果然。
“六六五,大!”庄家叫道。
“又是大。”
“哈哈,我赢了。”
“草,见鬼!”
在赢的赌徒与输的赌徒之间,赵田的声音尤为响亮。
“太好了,你又赢了,我就说你手气好吧!这不,转眼都快有二十两了,今晚你可得请客,快快块,趁热,再来一把。”
看来这家伙胃口不小。
李杨一点头,将刚到手的银子再次押在大上面。
这时却又听赵田道:“多押点多押点,我告诉你,押的越多赚的越多,你这跟老娘们撒『尿』似的,忒小家子气了。”
李杨一咬牙,“好,就听你的,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就拿出一半来。”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一锭三十两的银元宝,“嘭”的一声,砸在赌桌上。
看看其他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形状各异的散碎银子,再看看李杨掏出的这一坨……
那规整的形状,那显眼的『色』泽,众人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这三十两,加刚才的二十两,一出手便是五十两。
对他们而言,已经算是豪赌了。
这还只是一半!
赵田和庄家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
是只大肥羊。
别急,稳住。
“继续押大。”李杨大声道,脸都兴奋的有些红了。
“兄弟好魄力。”赵田立马叫好一声。
庄家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摇起骰子,落盅,掀开。
“四四五,大!”
“什么?又是大?”
“邪门了。”
……不少押小的赌徒纷纷不甘的叫了起来,而有些赌徒却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收起银子,作壁上观。
“天啊,兄弟,你这手气真是好到没的说,我都眼红了,快,下注趁早,免得手气跑掉,这回再押大点,狠狠赢上一笔。”赵田又蹦又跳,十分卖力的怂恿着。
“哪里哪里,这还得谢谢你照顾啊。”李杨笑眯眯道,手底下却是没再下注,一扫,将银子统统扫入怀里。
他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徐老大“怀孕”的感觉。
“你这是?”赵田有些懵。
庄家也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看李杨这架势,分明是要走啊。
李杨拍了拍赵田的肩膀,“我这是第一次沾赌,多谢你们照顾,后会有期。”
说完,又朝庄家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才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胡娘馆。
掂了掂怀里的银子,估『摸』有七八十两了。
李杨仰头朝已经爬上来的月亮笑了笑。
其实这些钱对李杨来说真心不多,但赚了钱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
而且,人家想坑他钱,他反倒趁机坑了人家的钱。
李杨说不得意是假的。
这时,李杨听到身后有追出来的脚步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赵田和庄家。
他可没兴趣再和这两人纠缠了,直接运起轻功掠去。
等赵田和庄家追出胡娘馆,已经彻底不见李杨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