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见一人就地滚出了能量护盾,一头蓝色的头发在暖色光下显得格外扎眼,这人正是南熙!陈明急道:“能不能让我出去?!”马龙定睛也看清了时南熙,也喊道:“我也去,我不能让阿熙有事!”
何军一手一个,将二人扯住,说道:“能量护盾的启动和关闭需要时间,再次开启至少需要五分钟左右,就算你们能把南熙救回来,但正处于闭合状态的能量护盾将无法护住开明楼,所有人都将陷入危险!如果南峰离开‘闭环’,到了落霞湾外,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又转头对技术组说道:“出动广场东侧的无人机进行干扰和压制,先拖住南峰!”
马龙挣开何军的手,怒道:“那就眼睁睁看阿熙送死?”
正在这时,姜博士“诶?!”了一声,指着监控画面,说道:“南熙走过去了!”几人闻言一同看向监控画面,只见南熙踉一边弯腰揉着右膝,一边踉跄地朝南峰走去。嘴里喊道:“哥!”南峰看着四周耀眼的金光,心中莫名的烦躁,眼中蓝光更盛,忽听到了这声“哥”,精神一震,转回身,见是妹妹南熙正一拐一拐地走上前来,右膝盖处有些轻微的淤痕,张开双臂,大踏步地向南熙跑去,想要给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幕可吓坏了开明楼里看着监控的众人。姜博士随手扯过一部对讲机,调频到前广场,正准备大喊,陈明与何军同时拦住,陈明咬了咬牙,说道:“大山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再……等等看!”
南熙近在咫尺,南峰又害怕是全息投影在搞鬼,南熙是假象,忽的停住脚步,抬起右手,去南熙头上摸去,接触到头发的一刹那,一种久违的踏实感从指尖传来。南熙一脸怜惜地往前又走了一步,眼中滴泪,又喊了一声“哥!”,喊罢,跑过去将南峰拦腰抱住,用手轻轻磨挲南峰后背的伤痕,温温热热,却又很僵硬,如同摸烧了一半的塑胶一样。抬起头,仰视着南峰,问道:“哥,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你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都怪我,都怪我!”南峰眼中的蓝光顿时消失,想用手去给妹妹擦眼泪,刚抬手,只见自己手和臂上都黑黢黢的,只得尴尬的僵直着胳膊,低头问道:“不怪你,是哥哥自己想逞英雄,才参加这个计划的,你也别怪明叔跟阿龙,是我让他们瞒着你的。对了,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南熙哭的更凶了,边哭边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参加这个计划,会变得这么暴戾这么冷血这么残酷?我不让他们伤害你!”原来南熙只知道南峰加入了超级血清计划,成为超级战士,但不知道南峰中毒的事儿。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把南峰问住了,心中暗自思索:对啊,为什么?我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闭上眼,在张有成临时基地大战的场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一根冒着蓝光的峨眉刺擦着自己的左颈呼啸而过,刚想到这儿,左颈的伤口忽的如被火烧一般疼痛,下意识的推开南熙,自己倒退了两步,双手捂住伤口,痛苦地喊道:“阿熙……别……别过来,我……好像又……又要发作了!快……快跑!”说罢,一屁股蹲坐在地,捂着伤口打起滚来。南熙哪见得哥哥如此痛苦,对哥哥的话充耳不闻,快步跑上前去,蹲在南峰身边,将南峰的头抱在怀里,哭喊着:“哥,你怎么了?!哥~”
南峰被妹妹抱在怀中,听着妹妹的哭喊,强压住心中的心魔,眼中的蓝光也忽明忽暗,只是灼热感已经顺着血管流入了身体的每个角落,越是对抗,便越难受,扭得更加厉害。南熙见哥哥如此痛苦,自己又不知所措,急得只是哭,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自己怀里南峰的额角、耳廓、鼻翼、脖子。说来也巧,有一滴正落在南峰左颈的伤口上,“呲”的一声,那滴泪珠瞬间蒸发,化作一团白气瞬间消散。
南熙的哭声,南峰挣扎的呻吟声,都盖过了这一声“呲”,因此二人都没注意到这微妙的反应。南熙只是觉得哥哥愈发难受,于是将南峰的头在怀里搂得更紧了,自己也将头埋了下去,与哥哥脸贴脸的哭着。
南熙的泪水滴在南峰的耳边,顺着下颌骨流到脖子,又顺着脖子滴在了伤口上,南峰只觉得灼热感稍减。哪消两分钟,灼热感已经完全消失,只是累的南峰大口的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妹妹蓝色的秀发,有几缕正搭在自己的额角,妹妹兀自哭泣,抬起手,将那几缕头发拨弄到耳后,有气无力地说道:“阿熙,阿熙。”南熙听到哥哥的呼喊,很平静,赶忙松开了手,托着南峰的头,见南峰正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左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泪痕,赶紧用手给南峰擦拭着脸,啜泣着说道:“哥,你好点了吗?”南峰依然是有气无力的回应道:“放心,哥没事儿,哥没事儿!”
大厅里在监控中看到这一幕,一起喝彩,何军让关掉能量护盾,担心南峰对陌生人有戒心,隧推了轮椅,拿了条毯子,只带了陈明和马龙一起来到广场。南峰见笼罩着开明楼的金光渐退,何军陈明马龙三人缓步走来,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见那地上斑斑点点的黑印,倒着的灯柱,满地的机器碎片,正扶着地要起身,又看到自己赤着双脚双腿,腰间围着南熙的外套,想起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心中懊悔不已,双手撑着地,欠起屁股,顺势跪在地上。南熙不明原委,见南峰跪着,自己也在南峰身边跪下。
何军见南峰朝着开明楼下跪,看来南峰已经彻底清醒,赶忙向右绕开,丢下轮椅,快步走到南峰身侧,弯腰伸手去扶南峰,陈明也早跑了过来相扶,马龙则扶起南熙,问道:“没事儿吧。”南熙没理会马龙,估计还在生隐瞒哥哥出事儿的气,只是去扶南峰。
南峰两眼含泪,说道:“组长,我不配,我不配做一个超级战士!”表情痛苦,死死的跪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何军道:“这不怪你!快起来,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看!”说着朝开明楼指了指,南峰抬眼,只见大家都撇下了武器,一个个的从大堂出来,站在门口望着自己,南峰更觉羞愧,何军又道:“大家都知道,今晚的事,不是你的本意,你中毒了而已,生物组和医护组正在研究你体内的毒素,都会好起来的。快起来!”
陈明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大山,起来吧,你把关欣救回来了,现在正在恢复期,你也不想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你吧!”
何军暗赞陈明话术情商一流,赶忙手上加力,一边说道:“是呀!快起来!”谁知用力过猛,脸上刚包扎好的纱布被崩开,血又流了出来,不由得“哎呀”一声,南峰闻声,只见何军半边脸都是血,想到是自己崩开钢索时伤着的,心中更是歉责,陈明趁势一把将南峰拉起,对着人群喊道:“医生!医生!”
南峰起身,小跑将轮椅推了过来,将何军按在轮椅上,朝着正往这边跑来的白大褂推去。两名医生接过何军,重亲缝合包扎。陈明马龙南熙也跟了过来,南熙则站在原地没有动,问陈明道:“我刚才有没有杀……”本想说“杀人”,又害怕自己真的误杀了人,隧问了一半便闭口,陈明说道:“没没没,何组长的脸受了伤,还有郝子文和一个队员受了点伤,都没事儿!”南峰这才向开明楼走去。
众人见南峰走来,赤身裸体,浑身焦黑,只是眼中的蓝光消失了,模样甚是狼狈,却都备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但又怜悯南峰被精神毒素折磨,纷纷让开道路,对南峰伸出了大拇指。
南峰走到人群中,再次跪下,将双手背在身后,额头点地,说道:“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心魔,让大家为我忧心了,为了防止……防止我再发作,我请求,请求你们将我捆住,等体内的毒素清除完再解开,今晚的所有损失,我日后补上!”众人见此情景,都暗自钦佩南峰。何军从轮椅上起身,心想南峰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再次发作,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走到姜博士身边,问道:“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既可以不受罪,一旦发作,又有把握控制局面。”姜博士思索片刻,眼中一亮,道:“均衡空间!”
何军笑道:“对啊,均衡空间是最佳的禁闭室!”于是走到南峰身侧,用手搭在南峰的肩头,说道:“你不想让我的伤口再崩开的话,就自己站起来,跟我去监狱!”
南峰一听说去监狱,正是让自己冷静且能赎罪的地方,应道:“是!”,缓缓站起身。何军抬头,对大众说道:”好了,没事了,各组带回,兄弟们辛苦了,早点休息!“。与姜博士一道,带着南峰往开明像雕塑后的通道去了。陈明马龙南熙以为是真的监狱,三人也紧随其后。
六人三前三后,顺着雕塑后的通道一直走到尽头,何军回头对陈明三人说道:“你们只能送到这儿。”用手表在哪墙壁上的读取器上晃了晃,识别了虹膜,闸门开启,带着南峰和姜博士往里面去了。
闸门后,是一条两米多宽的走廊,两侧墙壁,头顶天花,脚下地板,都是纯白色,又泛着白光,却丝毫不炫目。直往里走了十来米,左手边的墙壁上有两行金色的宋体字体,第一行写着“均衡空间”,下面一行写着“甲-实验室”。何军走到门口,那门感应到人,自动开了,三人走了进去,只见里面只是一个三米三见方的一间静室,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如走廊一般,都是白色,让人有压抑的感觉。何军笑呵呵地道:“这方面我不专业,还是让老姜跟你说吧。”
姜博士道:“这个房间,是咱们基地众多均衡空间的其中一个,你好好的在这儿面壁,稍后我会根据你的血液状态定时安排机器人来给你抽血检查,并注射解毒血清。”说着便走了出去,何军“嘿”了一声,对南峰说道:“这搞技术的都这样!你先在这儿休息下,别小看这儿,可是啥都有的。”说完离开了房间,那门也随之关闭,只留南峰一人在这“方丈”中静思。
何军追上姜博士,问道:“嘿~我说老姜,你不是挺爱宣讲你的发明的么,刚才咋啥都没介绍,不像你啊!”
姜博士笑道:“我要是给他说的明明白白了,他岂不是要无聊死!”何军道:“对,也是啊,让他慢慢体会吧!”说话间,早出了那白色的通道,打开闸门,见陈明三人仍未离去,何军道:“放心吧,里面不是监狱,我说监狱,只是想能劝得动他跟我走,里面舒适的很,时间不早了,都赶紧去休息吧!”
南熙问道:“里面不是监狱是什么啊?”
何军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与姜博士一同上楼去了。关欣还想再问,陈明说道:“何组长刚才手势的意思是不能说,大山被带去的地方,应该是高度机密的,放心吧,我们也去睡,明早再过来!”三人无奈,也只得回房去睡不题。
却说南峰在静室中盘膝而坐,回想着从出发前何组长教自己一些格斗动作,到自己拿着录音要挟张有成,从第一波轻甲人交锋,到被两拨人前后夹击,从自己受伤,到被郝子文营救,从庆功宴到夜闹开明楼,从头到尾细细的想了一遍,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操控全息投影的人,会将关欣换成吴晴,揉眼的功夫又换了回来。自己又是怎么从痛苦中挣扎过来的……
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白色墙壁,整个空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脑海中场面愈演愈烈,南熙叫哥哥的声音快要从脑袋里迸出,不知这么嘈杂了多久,忽的眼前一花,面前的白墙上隐隐约约出现了父亲南方的身影。只见南方也只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意气风发,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甚是淘气,揪着南方的耳朵,登着胳膊,猜着肩膀,要往南方的头上爬,南方顺势将孩子夹着腋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轻轻的晃动身体,嘴里说道:“哦~哦~哦~飞机起飞楼~你看,陈明叔叔给你带玩具来喽~”只见远处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车正往这边来,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筒形背囊,不一时,来到近前,跳下车,从背上将背囊取下,拉开拉链,从背囊里取出一架天文望远镜,双手捧在手里,调皮的对孩子说道:“大山,来,下来,跟叔叔数星星去!”那人正是陈明。
南峰揉了揉眼,不觉有些湿润,这段记忆甚是模糊,为何刺客幻觉如此逼真,又想继续享受着熟悉的温存,又害怕看到父亲和明叔年轻时的神态。最后,温存战胜了思念,南峰睁开眼,却什么都不见了,还是一道白墙和漫无边际的安静。